千餘騎兵看起來雖然不少,但是和這十幾萬大軍比起來卻是不值一提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洛陽東都之地難不成召集出來的所謂大軍只有這麼點人馬麼?這麼些人手卻還不夠這叛軍塞牙縫的。”
高仙芝輕嘆了一聲,眼裡剛剛燃燒起來的希望之火頓時熄滅了下去。
就聽一旁的副官解釋道:“原先這勤王兵馬足足有三萬多人馬都是清一色的騎兵,只是後來聽說叛軍來勢洶洶,恐會危及長安首府之地。所以後來宰相大人便從其中抽調了一些兵馬向着長安而去,剩下的人手卻是立即給洛陽之地派了過來。”
高仙芝渾身一晃,只覺得全身上下像是被猛然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再也站立不穩。長長吸了口氣穩住了身形,重重一嘆,“國有如此奸臣便還罷了,可偏偏聖上還給與重任,實在是誤國啊!他楊國忠難道是傻子不成?這洛陽之地還未丟,長安能有什麼危險?而且他哪裡不知道前線吃緊麼?非但不派援軍還這般拆臺,誤了大事啊,誤了大事!”
高仙芝句句痛斷肝腸,說到了最後聲嘶力竭,連喘息都變得費勁無比。強撐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險些便要摔倒下來。最後還是他一把將長劍撐在了地上,支撐起了自身的重量,這纔不至於摔倒
。
而此刻的前線雖然有了千餘人的騎兵加入,但依舊是杯水車薪。所起到的作用很是有限,還不曾掀起多大的浪潮,便被淹沒在了人海之中。
很快,前線兵敗如山倒,五萬人馬被衝散大半,直接潰散了下來。
“將軍,前線頂不住了,趁叛軍還不曾打到這裡,我們先行撤退吧。大帥早已料到此次洛陽恐怕不保,特意讓下官前來保證大人的安危。”
高仙芝身旁的人羣之中也不知從何處突然現出了一道人影。徑直繞過了他身旁的副將來到了他的面前。高仙芝只覺得自己耳畔陡然傳來一聲清朗的話語聲。接着才發現眼前驀地多了一道人影。
高仙芝吃了一驚,訝道:“大帥,榮王?他已經做好了洛陽城破的準備麼?這神都乃是兩京重地是說可以放棄便能放棄的?”
面對高仙芝痛聲疾呼,來人絲毫不退。身子如同鬼魅般的一扭。也不知怎麼就來到了高仙芝身後。
“將軍大人。下官得罪了。”來人伸手如刀,一下斬在了高仙芝的腦後。
高仙芝腦後受了重擊,悶哼了一聲。直直向後癱倒了下去。來人手中動作不停,一把將高仙芝抱了起來,身影如風飛速地向着陣後奔襲而去。不過身子幾個起落,兩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戰場之上。
天寶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洛陽城破,五萬大軍全軍覆沒。
東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盧奕誓死不降,被俘後被殺,河南尹達奚珣投降。至此,東京之地徹底淪陷。
副元帥高仙芝、封常清退守潼關。
————————————
長安城內,宰相府邸之中。
還是之前那一處黑暗的書房之中,楊國忠當先而坐,正凝神看着手中最新的戰報。眉頭連跳,一道欣喜之色洋溢其中。
“石銳,你的計策果然是妙,如今洛陽之地一丟,李隆基那廝果然對我親近了許多。不過按照他如今這副情況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搞不好還不等叛軍平定他便要下去閻王那裡報到了。”
楊國忠陰沉的臉上現出了幾分笑意,直直地看着面前喚作石銳的家丁說道。
石銳冷測測地笑了笑,“大人做得不錯,不過這卻還是不夠。”
“這還不夠?如今洛陽之地已然落入了叛軍手中,要是再讓只有潼關了。可是那潼關乃是長安的門戶,潼關一破,長安便危在旦夕。難不成你讓我讓出潼關不成?這一下恐怕做得有些過了,便是李隆基那廝不敢拿我怎麼樣可是旁人總會有些微詞的。”
楊國忠眉頭一跳,驚呼道。
石銳搖了搖頭,道:“大人這般認爲可就錯了,雖然那洛陽之地被叛軍收入了囊中,可是對於大唐而言損失卻並不算大,說起來也不過就是高仙芝帳下那五萬騎兵罷了。大唐中央禁軍還有着不小的兵力,這區區五萬算不了什麼。根本沒有動搖唐室的根基,難道大人甘願看着榮王和那高仙芝手握重兵氣焰囂張麼?”
楊國忠臉上一狠,恨恨道:“哼!我老早便看那榮王不爽了,不過是個王子而已,竟然想與我比肩,簡直癡心妄想
。他難道還真以爲他能當皇帝不成?”
石銳冷笑連連,“既然如此,大人何不順水推舟趁勢將他們給……”說到這裡,石銳將手橫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楊國忠神色一肅,臉上所有的表情都隱沒了下去,突然冷哼一聲,雙目盯着這石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聲色俱厲地道:“你這般挑唆我和唐室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和居心?難道你是叛軍那邊派過來的臥底?”
石銳身子猛然一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聲呼道:“冤枉啊!”
“大人,小人三年之前便跟在了你的身邊,小人對於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大人既然不相信小人,那麼小人留在大人身邊再也沒了用處,小人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不如直接撞死了好。”
說罷,石銳刷地一下又站了起來,轉頭就要向着一旁的石柱撞去。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問問罷了。”楊國忠擺了擺手,“只是最近乃是特殊時期,我心裡有些煩亂罷了。你卻是不必多想,我並沒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你說的那些卻還要好好謀劃一番。”
石銳這才臉色稍緩,道:“大人,這些小人早就已經替你想好了。大人不妨附耳過來。”
楊國忠遲疑了一下,還是將腦袋湊了過去。
“大人只需這般這般……”石銳對着楊國忠的耳旁低聲細語了一番,“大人,那潼關之地一丟,叛軍兵臨城下,到了那個時候,大人再一舉拿出私藏的軍隊,擊退叛軍,拯救大唐於水火之中。如此一來,非但滿朝文武對大人感恩戴德,而且李隆基那廝對大人也當更爲器重和信任。”
楊國忠眉頭緊鎖,又沉思了片刻,緩緩道:“好罷,此次便按照你的計策行事,若是此事能成,定當重重賞你!”
“大人無需如此,能爲大人分憂,乃是我石銳的榮幸。”石銳鄭重無比地說道。
“好了好了,你退下吧。”楊國忠擺了擺手,將石銳趕了出去。
石銳應了一聲,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哼哼,就憑你還想與我家公子鬥?當真可笑,我倒要看看,當你發現最後是你自己親手將唐室推入深淵的時候,你又會是怎樣的表情?”石銳剛剛退出了書房門外,立時便換了一副嘴臉,陰慘慘地笑了笑。
“不過剛剛倒確實驚險,我還當他看出了什麼破綻來,想不到被我三言兩語就給糊弄了過去。什麼當朝宰相,也不過只有這麼點心志罷了。”
石銳向着楊國忠的書房看了兩眼,眼中光芒閃爍,一分鄙夷之色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
而此刻,隨風帶着三千弟子,終於也趕到了潼關之前。
潼關地處黃河渡口,位居晉、陝、豫三省要衝,扼長安至洛陽驛道的要衝,是進出三秦之鎖鑰。乃是漢末以來東入中原和西出關中、西域的必經之地及關防要隘,歷來爲兵家必爭之地。
其上城牆高築,遠遠便感到了一股滄桑厚重的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