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阡陌臉上神色的變化,看得隨風都是一陣訝異,不知道她臉上的憂愁之色究竟來源於何處。
李阡陌轉過頭來,正視着隨風,輕啓朱脣道:“我雖然是泰山派門主的女兒,可是說起來這整個泰山派之中又有幾人將我當作女子看待?他們只看到我的許哥哥,卻從未顧及到我,恨不得讓我也成爲另一個李許他們才滿意。”
“那你的許哥哥呢?他應該待你不錯吧?”隨風心中暗歎,難怪之前見她的時候,她會是那麼一副火爆的性子,原來竟有着這麼一層原因。
聽隨風提到李許,李阡陌又是一頓,久久不曾出聲。隨風心頭一跳,難道自己問錯話了?
隨風剛想着該如何勸慰的時候,李阡陌卻又幽幽開了口。
“許哥哥他身爲父親的長子,身上肩負着要承擔起整個泰山派的重擔,我每次見他,他不是在練功就是剛剛練功完畢,幾乎沒有一點點休息的時間。他雖然待我不錯,可是他時間不容許,又能顧得到我多少?”
隨風聽罷,心中暗歎一聲。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身爲一派之主的千金如此風光之下,卻還有着這麼深沉的落寞,也不知怎麼就想到了自己。自己幼小的時候,家族被滅,自己也不是這樣孤苦伶仃麼?不過她還是比自己好了不少,最起碼吃穿不愁,不用整日爲了飽暖發愁。突然轉念又想到之前爲泰山派卜算的卦象,隨風的神色不禁一黯,若是卦象屬實,這泰山派滅頂之日一旦到來,誰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會是怎樣的結局。
只是隨風臉上的黯淡看在李阡陌的眼裡,卻還以爲他聽懂了自己的心酸,不禁有些心中一暖。
隨風怔了怔,思慮了半晌,卻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李阡陌看他這樣一言不發。反倒展顏一笑,“隨哥哥,上一次若不是你,恐怕我就死在了那荒山野嶺裡了。說起來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這幾日我總是纏着你,也不知道你煩不煩我。”
隨風道:“這些都是區區小事,不必在意。”
李阡陌不答。突然沉默了一下,擡起了頭來有些囁嚅地道:“我這次來找你。其實是找你幫忙的。”
“說罷。”隨風眉頭一跳,也不吃驚,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倒也不難猜。
見隨風絲毫不驚訝,李阡陌心中反而忐忑了起來,吸了口氣,鼓了一股勁,道:“我想要拜入天山派門下,你是天山派的掌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
隨風一愣。訝道:“你這是爲什麼?”
李阡陌咬着嘴脣,喃喃道:“我實在是不願在這光禿禿的泰山上呆下去了,每天都見同樣的風景,每天都見到一樣的人。每天都一樣沒有人關心我,我……我真的是很想換一個環境。”
說着。她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隨風看着暗暗嘆息,看來她確實是孤獨了很久了。之前她看到自己等人所表現出來的刁蠻也只是因爲爲了緩解心中的無趣吧。
“可是便是你去了天山也不過只是換了一個環境罷了,你若沒有找到你真正想要的,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呆上一段時間之後還是會氣悶的,而且你畢竟是泰山派李門主的女兒,哪有另投他派的道理?便是我同意,你的父親也是不會同意的。”
李阡陌嘟着嘴脣,“那我就去遊玩一番總可以吧?而且路上有你護着我,總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看着她滿是苦澀的臉龐,隨風雖有些無奈,但也只能點頭。
“藍光,你說這是爲什麼?”隨風看着李阡陌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幾分疑惑。
藍光哈哈大笑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你問我這是爲什麼,哈哈,這是天意啊!”
隨風不再理會腦海之中的聲響,直直地看着前方已經大半落到了地平線之下的夕陽,只剩下了他低低的呢喃聲在四下回響。
“這就是天意麼……?”
隨風看着面前起伏翻騰,沉浸在一片金黃色光暈之中的雲海,就好像是在雲海的那邊有着一個極樂世界一樣。那些佛徒心中的佛祖就端坐在雲海的彼岸,彷彿只要乘着一葉扁舟,便能夠渡過這中間的茫茫苦海,聆聽到最上乘的大道經典。沒有痛苦,也沒有死亡。
看着看着,隨風輕輕搖頭,將腦海之中的臆想盡數撇開。所謂的西方極樂世界不過只是信徒一廂情願的假想罷了,別人不知,他卻是知道。當年佛祖成道,還是受了西去老子的點化。
冥冥之中真的有着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操縱着衆生麼?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是有痕跡可以追尋的麼?眼前的這片染着金色霞光的雲彩也是某個在不知名的角落裡的存在所特意弄出來的?
天意能夠決定一切麼?那麼可有什麼是能夠改變天意的呢?
然後那些改變天意的存在,也是在天意的安排之中的麼?神秘莫測的天機操縱之下,特意培養出了一個操縱能夠反過來操縱天機之人?
這似乎是一個永無休止的循環,這麼追溯下去,永遠也找不到盡頭。
不對,不是這樣的!
隨風心頭一跳,突然冒出了一點靈光將其點醒。他雙目圓瞪,眼眸之中一片空洞,看似一片平靜,可是在他腦海之中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一種前所未有的想法不知從哪個角落涌現了出來,就像是一個一直塵封在腦海之中某個角落的東西,突然一下解開了封印!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奇妙,宛如突然之間想起了曾經遺忘的某件往事,記憶本身並沒有消失,只是暫時沒有出現。
也許所謂的天機和命數,不過只是一種限制罷了。就像是帝王對於百姓的限制,這天機也是一樣,不過不同的是,天機叵測,虛無縹緲,而人間的帝王卻是看得見摸得着的。
既然是限制就有辦法打破限制,就好像當一個人手中的權柄勢力大到了一定程度之後,皇帝便再也不是其束縛一樣。也許只要一個人的實力強到了某個程度,那這叵測天機便也不再是限制,就像是超脫了這一方空間,到達了另一方世界一樣。
就好比那藍光原本乃是域外之人,對於這一方大千世界之中的天數命理是全然不知的。之所以能夠卜算到他人的種種命數,不過也是憑着觸類旁通罷了。想來,不同世界之中的天機應該也是相差不大的。他之前的實力遠強於隨風,自然能夠卜算到的結果也比隨風來得更爲精準。
而如果一個人能夠突破世間各處空間之中天機的束縛,是不是就能夠看清楚每一個人的命格,算盡前後,從棋盤上的一個棋子成爲一個下棋人呢?
天道之下衆生皆爲螻蟻,那麼天道之上呢,又是什麼?
隨風正想着的時候,突然丹田之中的金丹猛地一跳,像是活了一樣。隨風大吃一驚,剛忙屏氣凝神,將所有的心神都朝着金丹匯聚了過去。這一番探查讓他又驚又喜,也不知是不是剛剛自己那一番感悟的影響,他分明感覺到,那金丹之中洋溢的生機更爲濃郁了幾分。
十足像個孕育着生命的胚胎,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其中傳來一陣一陣呼吸一樣的細微聲響。
這其中孕育的便是元嬰了麼?看着自己丹田之中生機盎然的金丹,隨風又驚又喜。
這個時候,卻聽腦中傳來了一道陰鷙的話語聲。
“哼,你不過是剛剛邁進了離塵境的門檻罷了,距離真正結成元嬰還差得遠呢。你以爲是隨便一翻頓悟就能輕易突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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