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子又掃了一眼衆位長老,眼神愈發凌冽了一分。
隨風心頭暗暗一陣疑惑,他總覺得這白真子和這諸位長老的關係有些過分的緊張了。按理說,他們同是天山派的高層,即便關係不和也不會這麼緊張纔是。現在看起來,感覺他們的關係似乎已經很是僵硬,只是表面上還沒有撕破面皮而已。
這白真子又是什麼身份?他總覺得似乎這白真子的地位要比這些長老要高上一些似的,這卻是有些奇怪了,按理說這天山派沒了掌門之後,剩下的諸多長老應該平起平坐纔是,怎麼會有白真子這麼一個異數?
而且看他的實力,比之其餘長老來,也確實是要高上了一大截。怎麼看都有些反常和詭異,他便是想要猜測都沒有絲毫頭緒。而且他又不能去詢問別人,不然豈不是白白暴露了自己身份?
片刻之後,見衆人死氣沉沉,沒有一人發出絲毫不慢。白真子便接着又道:“既然在座的諸位都沒有什麼異議,那麼我便接着說。由於前任門主的突然失蹤,致使我天山派此刻處在了歷史的最低點。在這關鍵的時刻,所挑選出來的新任門主,必須是大智大勇之人才行。否則我天山派頹勢又該如何挽回?所以,我想要採用先輩所遺留的縹緲洞府的試煉,來爲我天山一派選出新的門主來。”
出乎隨風意料的是,白真子這麼一席話說罷,場中竟然一下鴉雀無聲,連一絲討論的聲音也無。也不知是所有人都贊同這白真子所說的話語,還是都愣在了當場。
只是他口中說的縹緲洞府的試煉又是指的什麼呢?他隱隱覺得,恐怕衆人的沉默和這白真子口中的縹緲洞府有關。只是他不知道其中內情,也說不出來其中究竟。
“縹緲試煉……”
正當隨風暗自好奇不已。可是卻又不能詢問在苦惱的時候,突然聽見身旁的師父這麼輕聲呢喃了兩聲。
“師父,這縹緲試煉是?”隨風聽師父這話音中滿是感慨之氣。想必這縹緲試煉定然不經常掛在嘴上,稍稍權衡了一番,隨風還是問了出來。他自從和華道衝探入天山派之後,心頭便一直隱隱覺得。既然這天山之上將有大變,恐怕這與世隔絕數百年之久的天山派也未必能夠獨善其身了,能夠多瞭解一些天山派的一些隱秘總歸不是壞事。
皆形的師父聽到隨風發問。很自然地轉過頭來看了隨風一眼,微微笑了笑,道:“這些陳年往事你不知道倒也很是正常,說起來這又是一段極爲古老的故事了。你可知,我們天山派號稱有千年的歷史,可是真正追尋上去,最多也只能查到九百年前的往事。再向前便一無所知了。”
隨風暗暗吃了一驚,這些隱秘就連皆形本人都未必知曉,他就更不知道了。當下搖搖頭道:“弟子愚鈍,確實不知。”
師父又是一笑,擺了擺手道:“這和愚鈍又有何關係。這些隱秘便是去門中的藏經閣尋找都未必能夠尋到線索,你要是知道纔是大爲奇怪之事。”他話說一半,頓了頓又道:“據說這開頭空白的百年,便是這天山派修建的時間。只是具體這是如何建成的,後來的歷代天山派弟子都不知情,此事便也成了一個極大的謎團。而這縹緲洞府便相傳是那時留下的,其中有種種試煉,用以選拔歷代的天山派掌門。”
師父這才恍然大悟,見眼前這個老者真將自己當做了皆形,心中也徹底放下心來,只要自己不露出一些重大破綻,想必是不會有事的了。便又試探着問道:“師父,既然這縹緲洞府是用來選拔歷代天山掌門的聖地,那又爲什麼我之前一直都未聽說過呢?”
老者撫了撫額下的鬍鬚,莞爾笑道:“那是因爲,這縹緲洞府從一開始便沒有用過。天山派開派祖師立有門規,若是到了門主陣亡派內沒有弟子能夠過得了縹緲試煉的緊急關頭,屆時,縹緲峰向所有人開放。凡是能夠有人通得過縹緲試煉,便能成爲我天山派的掌門。只是,這縹緲試煉從一開始便沒有使用過。這開派祖師所留的門規,雖然還存在,可是卻也如同虛設一般。”
他這麼說,隨風更是疑惑了,明明立有門規,怎麼又不用呢?
皆形的師父臉上恢復了幾分平靜,淡然道:“那是因爲,從一開始我天山派進入這試煉其中的前輩沒有一人活着出來。至今這其中究竟是怎樣一副景象依舊是個謎團。後來,被逼無奈之下,便索性放棄了這麼一條規定。歷代的掌門也變成了由上屆掌門任命了。”
隨風一陣瞭然,終於明白,爲什麼這白真子擺出了門規會引起一片寂靜了。在諸多門人心中,這麼一條門規早已形同虛設,他將此拿出來當做依據,自然不會有人信服了。恐怕只是礙於這門規畢竟是開派祖師所留,衆人也不好明目張膽地反對。所以才保持沉默的吧?
“咳咳……”突然從大殿的左上角傳來了兩聲突兀的咳嗽聲打破了場中的僵局。
隨風悄然看了過去,看不清咳嗽之人的正臉,只能勉強看出是個佝僂着背的老者。
這麼兩聲咳嗽不要緊,立時全場的焦點匯聚到了那個老者身上。
白真子聽到了這麼兩聲咳嗽聲,也轉過了身來,冷冷地盯着那道佝僂的背影。冷哼了一聲,道:“廣闔師弟,你莫非對這開山祖師所留的門規有什麼異議不成?”
那被稱爲廣闔的老者聽見了白真子的話語聲,這才顫顫巍巍地轉過了身來。隨風一見他的樣子,當下便心中狠狠地一顫。白真子的鶴髮童顏,明明至少也是百餘歲以上的高齡了,但看起來仍像是個中年人一般。而這廣闔卻與他恰恰相反!看起來已然老得不成樣子,滿是行將就木的暮氣,就像是沒有多久能活了一般。
停頓了半晌,又輕咳了一聲,這廣闔才又開了口,“白真子師兄,這天山派中的門規乃是祖師所留,我廣闔再大的膽子也是不敢有異議的。只是我廣闔拼着一顆對於天山的忠心,實在不忍心,這千年古派便這麼葬身在了某些奸邪小人之手。”
他這麼一句話一出,舉座皆驚。此話已然等於直接和白真子撕破面皮了,而且口口聲聲說什麼奸邪小人,不知指着和尚罵禿驢麼?
“好好好!”白真子氣極反笑,連吐了三個好字,朗聲道:“我倒要聽聽,師弟有何高見,到底誰有是師弟口中的奸邪小人。還請師弟不吝賜教!”
廣闔絲毫不懼,又向前踏出了一步,環視了四方一眼,朗聲道:“要說起修煉,我廣闔自認不是你白真子的敵手。便是比起其他長老來,我恐怕都要弱上不少。可是若說起對於天山派的忠心,在下不才,說得託大一些恐怕不是在座的諸位所能比的罷?這縹緲洞府試煉乃是祖師所留不假,可是諸位卻不要忘了,這門規後還有半句,若是無人能夠通過試煉,這掌門之位便由首席真人暫代。白真子師兄自身便身爲首席真人,卻又提出如此提議,恐怕這其中目的再明顯不過了吧?”
廣闔這麼一番話更是一下點燃了炸藥桶。在座的衆人誰人不知,這門規的內容,只是覬覦白真子的身份,這才裝作不知,保持沉默的。而此刻被廣闔這麼一下點明瞭出來,衆人卻是不再好故作不知了。
白真子似乎早就料到廣闔會有如此言語一般,冷笑了一聲道:“那又如何?若是師弟懷疑,我先辭去這首席真人之位便是,如此便是最終無人能夠通得過試煉,也輪不到我做這掌門了,如此可好?廣闔師兄!”
廣闔絲毫不買他的賬,反而又緊逼了一步,冷冷道:“師兄莫非不知這天山上的職位乃是和實力掛鉤的麼?放眼天山之上,除了師兄又有誰有如此實力?師兄不是說笑麼?”
見廣闔這幅一口咬死的模樣,白真子更是一陣火大,只是在全天山的弟子面前,卻不好發作,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道:“在下究竟和師弟結了何種仇怨,以致於師弟對我抱有如此偏見?”
廣闔依舊一副絲毫不買賬的模樣,道:“別的不說,念字掌門不過剛剛離開十年而已,師兄爲何如此着急屢屢提及重選掌門之事?當年掌門在時,對你我也還不薄吧?在下原以爲師兄與我同一心思,欲準備靜待掌門師兄歸來。卻不想原來在師兄眼中前任掌門早已人走茶涼,這纔不過短短十年而已,師兄竟然就已經想着另立掌門了,師兄如此行徑莫非不怕全天山的弟子齒冷麼?”
白真子眉頭早就擰在了一起,似是在斟酌着廣闔的話語,良久才道:“難不成我白真子在師弟眼中竟然是個如此謀權奪利的小人?”
白真子如此一句已然說得極是激動,額下的鬍鬚都飛揚了起來,便是隨風都微微皺了皺眉,覺得這白真子也許真的並不像廣闔想的那般不堪。
即便看着白真子如此激動的神情,廣闔卻還是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冷冷問道:“我只問一句,若是日後念字掌門又重新歸來,卻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