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四起,狼藉一片。
靈力耗盡的軒轅笑,在降落時跌得狼狽,拖着被骨頭刺穿血肉模糊的右腿,一步一顛的走着。
無法言語的難過,此時的他也不再抽蓄痛苦,神情反倒平緩許多,可眼神中的空洞無神,似在訴說的絕望。
沒跨出一步所帶來的痛苦,一次次敲打着死亡般的心靈,所給他的感覺只有堅強。
他的腳步並不豪邁,每每閉息停頓,並不是說腳傷有多麼疼痛,對於右腿他反倒沒有任何感覺。
這只是軒轅笑無法面對即將迎接的現實,縱使怯步,仍舊不慌不慢的走着。
他竭盡所能的催眠自己,將所有可能出現的畫面,在腦海仔細的安排着,就連最壞的打算也沉在心中。
可滴滴落下的眼淚,不停摧殘他的思緒,使得他內心非常矛盾。
自我催眠與勇敢,進行着激烈搏鬥,讓他一度頭暈目眩,陣痛不已,最終勇敢獲得勝利。
眼前浮現洞窟,看在軒轅笑眼中竟是無比朦朧,右眼下的臉龐,透明純淨的淚水,現出絲絲暗黃。
“牛…牛哥。”軒轅笑顫抖,自我催眠所造出的堅固堡壘,在不知不覺間一一瓦解。
腳步漸漸變快,此時軒轅笑的腦海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所有人都還活着,而能救他們的只有自己。
“蝦哥~。”軒轅笑太過激動,再次摔了一跤,但轉頭時,眼前的一幕再度衝擊他的視覺。
一瞬間,世界停止了,這並不是軒轅笑想要的。
只見羅空平黯然跪倒在狼藉洞口,冷冰冰的看着前方地板微笑,剛好對準此時的軒轅笑。
羅空平一頭亂糟糟的長髮,讓軒轅笑險些看不清楚,可臉上的和藹之色,竟透着果決以及解脫。
染滿鮮血的殘破鎧甲,左胸前被一手貫穿,默然垂下,而他的心臟也掉落在地,染滿塵埃。
羅空平背傷赫然揹着白闊屍體,兩人氣絕,地上的血泊結成半凝固狀態,顯然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
軒轅笑下意識哽咽,強忍住一口氣,努力的憋着不讓它噴出,因爲接下來意味着什麼,他心裡十分明白。
“啊~~。”軒轅笑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一口喊出的同時,也跟着崩潰大哭,傷心欲絕。
他明白,十分明白羅空平對死的渴望,將心比心,光是誤滅烈山便讓軒轅笑自殘成罪,若是以他肉身,作惡多端,今日結果必然與羅空平一樣。
對於死來說,是場解脫,甚至妄想渴望一死。
軒轅笑抱頭痛哭,不斷用頭撞着地面,希望用疼痛來緩解悲傷,可這一切都是徒勞。
過去三兄弟在一起的日子,彷彿昨日一般,歷歷在目,燦爛的微笑,所有的點點滴滴,全部衝襲這軒轅笑的腦海。
縱使想要欺騙自己,讓自己振作起來,卻還是沒有一絲辦法。
他知道的太多,明白的太多,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天道法則,萬物規律,這時候全部呢喃心頭,不停和他作對。
就連蚩尤,軒轅笑也恨不起來,即使小小的希望,也被意念抹殺。
兄弟在此戰死去,原罪竟是逍遙法外,可軒轅笑多年感悟,明白這就是世道,沒有誰天生就是惡,天生就是善,凡是皆有因果,定有倫理。
就是這股念頭,不停在軒轅笑腦中徘徊,如同夢魘一般咬殺,只能以這股念頭,去面對,去承認兩兄弟的死亡。
嘶吼中的傷痛,軒轅笑明知無法改變,也痛恨自己懦弱,就連自己的兄弟也沒法保護好。
“我…我好恨……。”軒轅笑哭喊自責,無法言語的傷痛,令他只能如此,如此的無助。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然一聲自語,讓軒轅笑內心一陣。
“三道魂,不錯,今日也算豐收啊。”來人開口說道。
軒轅笑右目難過垂淚,導致失明,抹去淚痕,竟含着一股血腥。
無奈展開神識,軒轅笑立即發現來者並非人類,只是一般魂魄,用言語也能判斷,此魂乃是鬼差之類的鬼魂。
“你想幹什麼?”軒轅笑眼睜睜看着鬼差抽取白闊,羅空平以及孫澤的魂魄,於是放聲痛吼。
“喲~你看的見我,修爲不弱麼。”鬼差笑道,依舊處理這新鮮魂魄,看了看孫澤之魂反倒不屑“沒有本源?好東西,壞東西,不管了!一起抓回去等崔老頭處置。”
“崔家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放開你的髒手,不準碰我兄弟魂魄。“此時的軒轅笑神識一看才仔細判斷洞窟狀況。
其中沒有發現簡然魂魄,而白闊屍體的背部竟被炸得稀爛,深的可見五臟六腑,幾乎所有骨頭都被砸慘了。
也只有簡然近身自爆,才能造成白闊如此傷害,也只有這麼判斷,此事才說的過去。
想到這裡,軒轅笑更是難過,萬萬沒想到簡然居然會以精元自爆,就連魂魄以及也灰飛煙滅了。
難以想象此戰何等艱苦,看來與簡然的兄弟之緣,真的斷得徹底。
“不就是虛盟軒轅笑麼,還真以爲自己有多了不起,哼~看看你現在軟蟲一條,你還是悠着點,別妨礙我辦事。“鬼差拿着‘取魂刀‘將白闊的魂魄慢慢分離本體。
“你…叫你們白麪過來,我有話和他說。”軒轅笑內心大急,若是被此魂得手,只怕崔家會讓逼着羅空平等人,喝下孟婆湯,從此忘得一乾二淨。
“找他?更我說也是一樣,我倆階位相同,你阻止不了我的。”鬼差狂傲大笑,手腳更加利落。
軒轅笑見之心沉,崔家鬼差衆多,以黑白雙煞爲首,此人話語明白,他自然也能猜到。
“你是黑麪?”軒轅笑喝道,此刻的他完全沒有靈力,失明受傷,遠比凡人還要不如。
“知道就好,悠着點吧!成啦~哈哈。”黑麪割去白闊魂魄。
下一刻,魂魄登然睜眼“黑麪,我們有見面了!”
白闊魂魄話語凌然,句句泛着威嚴,十分高傲。
“是啊,你好。”黑麪白了一眼,懶得多說。
“你…放肆。”白闊氣怒,看着過去黑麪對着自己也是畢恭畢敬,如今卻是這番態度。
“呵~死得可真狼狽,悠着點,老子我準備了兩缸孟婆湯給你,倒是喝的你連白癡都不如。”黑麪賊賊開口,隨即喚出‘勾魂索‘將他捆綁。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可是古之道兵,享有輪迴特權。”九嬰爐喝道。
“以前是,現在就是一灘狗屎,哼~好了不起啊。”黑麪拍手數落,隨即不屑道“人要活個精彩,死要死的明白,別說黑爺爺我小氣,你的封號半個時辰前已被奪取,你喲~狗屎。”
“是誰?”白闊怒道。
“那可精彩了,一下子是‘陰陽鴻問‘一下子又是’萬劫天珠‘隨後又改成‘鑿齒鬼面’,哈~最後是被一個叫‘軒轅劍柄’的傢伙奪取,說你啊,怨不怨,現在軒轅劍柄那傢伙,在古之道兵排行第六,坐你的位子,爽你的特權。”黑麪說着不由自主的撇了一旁的軒轅笑。
“是你?”白闊怒視,想起方纔軒轅笑所用的劍柄法寶。
軒轅笑傻愣,此時痛苦悲傷,根本無暇理會古之道兵的變化。
“懶得和你說,等着喝湯吧!”黑麪抓起魂魄往腰間的布袋裡塞,隨後拿着‘取魂刀’慢慢走向羅空平。
“站住。“軒轅笑大吼,明白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人鬼殊途,我雖然動不了你,可看你現在狀況也拿我沒轍,我只是盡好自己的義務,得罪了。“黑麪微笑,一刀落下。
“王八蛋,你這王八蛋,住手,你住手。“軒轅笑血淚再次崩出,難過痛吼。
“喲厚厚~我知道你難過,請節哀啊。“黑麪哈哈大笑,完全沒有安慰的意思。
“你敢在取我兄弟魂魄,我必然帶領虛盟,滅你崔家。“軒轅笑憤憤吼道。
“放出蚩尤的傢伙,口氣倒是挺大的,你如今擒住雷子,已經震動仙族,我們崔家以及魑魅骨族,全部奉命追查你的下落,我辦完一切就回去稟報,到時看誰死得快。“黑麪一邊取魂一邊說道,神情十分認真,似在看着自己作品一般。
“一事歸一事,你別奪取我大哥的魂魄,你…你……。“軒轅笑眼見黑麪就要割完,奈何自己沒有半分力氣阻攔,無助下跪道”我…我求你,我求你了。““嘖嘖!好感動的兄弟情懷啊,可惜那道殘魂失去本源,不然我定會爲你推舉,讓你的親人插隊,先行轉世投胎。“黑麪說完,割下以後一道,隨即撕扯。
羅空平魂魄睜開雙目,一時還沒反應周身情況。
“牛哥。“軒轅笑悲痛,睜開右眼竟是一片黑,只有神識能看見魂魄。
“笑笑?白闊死了沒有。“羅空平第一反應便是白闊生死,只見軒轅笑渾身抽蓄流淚,無法言語。
“死了,還死個徹底,連古之道兵的封號也被奪取。“黑麪解釋。
“原來是黑麪啊,過去旱魃與你多次作對,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形式見面。“羅空平微笑,神情竟是無比輕鬆,似乎卸下心中大石一般。
“我也沒想過你能成功奪取旱魃本源。“黑麪在取魂是並沒有感覺到旱魃氣息。
“事已至此,我們走吧。“羅空平溫和的看着痛哭的軒轅笑,並沒有想要多說什麼。
“再見便是隔世,我與旱魃雖然視爲仇敵,但有些事還是能分個清楚,難道你們兩兄弟沒別的話想說?“黑麪說道。
“手足之情,如今天人兩隔,千言萬語放置在心,與其留戀,倒不如無聲離去。“說完,羅空平留下再見二字,便含笑離去。
軒轅笑目送羅空平離開,忍住的依舊嘶吼,在他走後即刻噴發,一聲哀嚎傳響天際。
再見二字不停在心中迴盪,軒轅笑臉上似笑非笑,沒錯,這就是羅空平的風格,可想到簡然魂飛魄散,又再度流下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