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鎮魔使有三個超級技能,相當於道門中只有掌門才能掌握的大乘道術。
惡國、陰王、魎道。
範圍最大、影響最深的就是惡國。
這不是鎮魔使本身之力,而是將敵人拖入陰司總樞機關中,用龍脈帶來的無窮陰影洪流去衝潰一切。
但這技能有一個缺點,只能在龍脈匯聚之處施展。
而這裡就是如今的龍脈之源!
果不其然,鎮虎道人和印水月體內龐大道力剛剛涌出,就被陰影洪流沖垮,身上所攜帶的大乘符、祖傳法器、道經只堅持片刻,就在陰沉沉的黑幕中化作飛灰。
無數的囈語、狂吼、慾望涌入體內,兩人腦中涌出難以遏制的殺人慾望、交配慾望、物質慾望,甚至是強烈的愛情渴望。
陰影之所以強大,因爲它掌控着億萬九州人的念想、慾望、追求、希望,這不是哪一個清心寡慾的道士所能抵擋的。
幾乎一瞬間,兩人皮膚褶皺,身上每一個毛孔中都擠出了一團扭曲的灰影,這代表着他們每一道慾望化身。
然後這些灰影猛的向另二人撲去,一股股比起心魔外魔還要恐怖百倍的人心洪流涌來,黃冠道人面色劇變,頭上道冠猛的裂開,然後咬牙、瞠目、斷舌。
“我心除我魔,我身斷外魔!”
“道友不要!”
幾乎在吶喊聲響起同時,黃冠道人眉心一黑,同時氣息盡斷,然後以起一身修爲所化的正氣凝成一枚方印,白光大量,降魔金印發動,一舉將慾望化身震碎。
然後黃冠道人跌地而亡。
有了這短短的拖延時間,茅子元也祭出了‘虎符’,符光化作圓型的金色屏障,擋住陰影之城的洪流衝擊。
這金光的濃厚程度,竟有幾分像是龍氣。
茅子元悲哀的看着黃冠道人的遺體,降魔道與其它道派不同,歷代弟子並不祭拜祖師爺,反而拜的是降魔金印。
印在人在,印出人亡!
但這一印之威,幾乎可以滅殺同階層次的所有強敵。而且黃冠道人在道門中也是出了名的剛烈,寧亡勿降。
茅子元將手一招,降魔金印也落入掌心,像一枚高級法器散着凜然不可侵犯的光芒。
受此影響,茅子元眼中神光漸漸變的絕然起來。
“我若是你,就別想着跟那位東廠督公決裂,至少也要給你茅山留一條後路。”
茅子元手中虎符金光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這是警戒的光亮,同時在往回收縮,這說明對方的層次還在自己之上。
陰影風暴之中,一點金光由小到大,猛的戳入,顯出一口奇異的龍鱗長槍,一道人影緊隨其後。
“曹應星,你跟他是一夥的?!”
“曹某道司鎮魔使,奉命監管天下道門,跟誰都不是一夥的,”曹應星淡淡道。
獒龍槍之神光,同時替二人擋住陰潮。
“陛下不可能讓你查封道司!”茅子元斷然道。
“當然,只是東廠之設,便爲爪牙用,尤其是李大人抓捕叛逆,本官自然也不會阻止。”
茅子元忽然想到了什麼,瞪眼道:“你們是算計好的,國子監諸生不是你們的目的,你們真正的目的是我們!”
“我們都打算退下去了,你們到底還想怎樣!?”
曹應星冷酷道:“與其說我們想怎樣,不如說正一道想如何,私傳道法、暗煉力士、結黨營私、明退實進,你當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若無道門,太上皇的龍椅不會穩當!”
“道門若在,當今聖上的位子也不會穩當!”
兩人瞪視良久,最終還是茅子元頹然道:“道門勢大,就算舉陰陽二司之力,正一道也剿滅不了,除非你們想天下大亂。”
曹應星搖頭,“朝廷不會像辮妖毀了大福寺一般對付正一道,陛下初掌朝政,朝堂也受不了如此巨震,但是東廠督公查處逃犯,任何人都不能包庇,這是底線。”
茅子元這下明白了,這一次事件雙方都不會承認參與,朝廷不打算滅了正一道,新道門也不會因此反抗朝廷。
但所謂的底線就是雙方用來較勁的,道司必須要有對手,這個對手可以是東廠,也可以是其它。
目前看來,新任的東廠督公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並且做的還算不錯!?
……
‘陰影龍王’‘惡國’‘無盡鬼門關’,哪怕在鎮魔使級別中都算是大招,哪怕是李達,體內轉換的陰影之力一下子也跟不上來,好在魔神血脈吸收速度是誇張的,龐大的陰影實質化,像是巨大的黑色披風蓋在他身上,同時身上三首魔神紋路畢現,四周幻影重重疊疊,邪惡囈語密佈,周圍道士全被血腥鎮壓,襯托的李達就像是反派boss。
而就在這時,一位氣質典雅、宛如仙女下凡的道姑緩緩走來,她身穿柳色衣裙,腰掛長劍,渾身散發着淡淡的、肉眼可見的玉光,陰影之力也只能侵蝕到她身前三丈,就被一層透明的罩子擋住。
印雪侗掃了一眼眼前血淋淋的場面,柳眉一皺,杏眼中閃過一絲怒氣,但是白皙的臉龐依舊端莊仙氣。
“正一道三位上師有請。”
李達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對方,恩,氣質很像是自己那個美女徒孫,都有種莫名的正義聖母感。
不過這女人居然會跟前任小太監有一腿,莫非這傢伙潛意識中還是一個正太控?
面對眼前這位東廠惡人‘色迷迷’的眼光,印雪侗本能的感覺到不適,但是依舊神色端莊的道:“李大人,三位上師有請。”
“本官爲何要進去,本官是來找你的,又不是找他們的。”
“請大人自重,”印雪侗頓時色變道。
李達露出一絲冷笑,“你讓本官自重,那麼本官問你,你放了一百多名監生,這些監生因爲誹謗陛下剛剛收監,於公這是國事,於私你乃東廠三檔頭,本官自不自重且不提,你倒是讓本官親眼所見一個女人是如何的不自重法!”
“你——”
李達盯向長春宮,那三道撕裂天空的氣息依舊沒動,看來正一道上層也明白,這是他們沒道理,所以還在觀望。
說的難聽的,眼前這個傻白甜女人就是讓他這個督公瀉火用的。
正一道三十年前滅上清宗,如今統一道門,甚至都做好了三十年後的打算,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政治嗅覺。
這也是爲什麼他敢過來挑釁的原因。
真要比起武力,再來兩李達都夠嗆,但政治角力中,拳頭大未必有用。
有的時候受害者的才能‘伸冤’。
國子監那麼多監生被私放,只抓一個女人,還是東廠前督公的女人,不僅目的沒達到,指不定東廠內部都會分裂。
這可達不到李達的要求。
“其實倒還真不是因爲你,也不是爲了東廠,本官只是來打你們正一道臉的,”李達幽幽的道,“上清宗的亡魂,總是會在自家道宮中環繞,不是麼。”
印崆峒面色大變,因爲她感受到了,從眼前之人身上,緩緩溢出的雄厚的天地頻率,宛如鯤鵬駕雲,白鶴飛翔,正不斷衝擊着三大法師的氣場。
上清宗和正一道齊名,但是上清宗更善於修行本身,所以道氣上涌,化作肉眼難見的層層青雲。
大殿內,正一道的老資格的道士一個個驚恐的站了起來,當年陽神大殺四方的場面,到死都烙印在他們的腦海中。
而以眼前這一位的氣場,絕對不僅是崇聖道君口中,‘上清宗隔代俗家弟子’那麼簡單。
那是資深上清山主的層次!!!
李達腳步一晃,便抓住印崆峒往外拖。
但在同時,三股撕裂天空的氣勢中,其中一股再也忍不住,疾風走馬般的捲來。
李達咧嘴,腦海中浮現了璇璣道人這老貨的容貌。
“來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