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還沒有起牀,陳靖居然已經來敲門了,樓近辰還在睡眠之中,便被叫醒了,他被牀邊站着的陳靖給驚呆了。
一晚上沒見,他似乎從陳靖的眼中看到了迫切。
他似乎極爲迫切的想要看到樓近辰加截那一片神地。
“小樓,睡好嗎?快點起來,我們來去加載神地吧,只要加載了神地,從此你就成了一位預備神祇了,之後我再爲你買一門劍法。”
“我在技能商店已經選了一個晚上,其中有幾門劍法非常的適合你,只要伱加載成功了,我就幫你買下那一門“虛空斬”來。”
樓近辰坐在牀沿,他讓自己儘量的冷靜下來。
思考着這個陳靖的話,這個陳靖的熱切讓他心裡有些牴觸。
“我先去刷個牙吧!”樓近辰說道。
“好好好,你去。”陳靖說道。
樓近辰先是上了撒了一泡尿,然後刷牙、洗臉,而陳靖就站在門口等着,他似乎等不及了,說道:“你一定會成一位真正神祇的,也許還會得到福德神君的喜愛。”
“我們陳家將因你而更進一步。”陳靖說道。
樓近辰用手拉水潑在臉上,說道:“有沒有人無法加載神地的?”
陳靖的表情一僵,說道:“很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有些天賦極好卻無法加載神地的人,太可惜了。”
“那樣的人最後都怎麼樣了?”樓近辰問道。
“最後都是淪爲凡人,幾十年便老死,或者是生病病死了。”陳靖說道。
樓近辰用毛巾擦乾臉,問道:“加載神地之時要注意什麼?”
“要無念無想,只接受一切便可,不要抗拒。”陳靖說道:“初時你會有一些不適感,感覺像是被嵌入了一些東西,但是忍耐幾天,適應了過去便可。”陳靖說道。
樓近辰着鏡中的自己,自從恢復了記憶之後,他自己照鏡子之時,便會覺得這臉陌生。
唯有從這清秀的少年眼底深處,還能夠看出一些熟悉的東西。
他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好了,我們去加載虛擬神地吧!”樓近辰說道。
“好,好,我們家裡就有專門的神經網絡,可以直接連接意識海。”陳靖興奮的說道。
這些說是科技,又突破了樓近辰原本的想象,就真的是科幻了,科技與法術修行結合。
被帶到一個房間之中,裡裡有一臺他沒有見過的儀器。
然後他被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項之後便被推進去,躺在那個艙裡。
陳靖的表述之中,最關鍵的是不抵抗,是要放鬆。
樓近辰躺在裡在面,看到自己信息卡在視網膜之中出現,然後顯示了一個正在準備加載字樣。
接着就是上面顯示說:“請不要有意識抵抗。”
正在加載!
這一行字突然出現,樓近辰便感覺有一股強大的意識在入侵自己的心靈。
樓近辰立即意識緊束,他開始抵抗,他甚至在心中意想自己持劍朝着這攻入的意識斬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反抗成功,但是這一剎那,身體如受電擊,他整人都開始顫抖。
他被拉了出來,然後被質問怎麼回事,樓近辰則說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從陳靖緊皺的眉頭之中看到了不高興。
休息兩天之後,他再一次的被陳靖帶去加載,這一次依然沒有加載成功,他問樓近辰是不是在抗拒。
樓近辰說沒有,但是內心深處有沒有抗拒,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他說也許是以前的記憶下意識的行爲。
陳靖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但是仍然不死心,將他帶到外面一個商業的加戴館中去加載。
這一家的儀器沒有那麼的平和,更加的強力,樓近辰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甚至加載到了百分之五十,但是在樓近辰的心中一次次的揮劍斬擊之下,終於還是中斷了。
最終,他受到了更強烈的電擊,整個被帶出來的時候已經大汗淋漓。
“沒關係,多來幾次,你原本的潛意識的抵抗就會被擊潰。”
這是陳靖看到幾乎虛脫的樓近辰說的話,他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親切熱情。
帶着樓近辰回家,這一次他休養了半個月才恢復過來,他知道,那個電擊,就是在摧毀意志,從而可以順利‘加載’。
又過了半個月之後,陳靖再一次的帶着樓近辰來到了一個加載的地方,這一臺儀式的功率似乎更大。
樓近辰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絲的恐懼。
“這是我託關係,借用一臺實驗用的加載機,如果這一次你還不能夠成功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了。”陳靖說道。
樓近辰點了點頭。
這一次,他受到的侵入,像是一個高明的劍客,一波波的冰冷鋒利的劍意衝擊着,他憑着感覺,揮動着心靈之中無形的劍,抵抗着,一次次的刺痛,如潮水一樣。
他甚至覺得自己要崩潰要抵擋不住了,甚至覺得在面對着一個強大無比的劍神。
終於,這一切都結束了,然後他受到了強烈的電擊。
整個人被拖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溼透了,陳靖看着這位讓他充滿希望和得意的‘認子’,眼神之中透着一種冰冷。
他都已經在家族之中說了自己認了一個潛力無限的兒子,可是結果卻是這樣,他覺得樓近辰讓他在家族裡擡不起頭來了。
“看來,你前世一定是一個大人物,要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這麼強的抗拒意識。”
樓近辰無法回答,他已經幾乎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陳靖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再來強行‘加載’的話,一定會成功,但是成功的那一刻,自己這個剛認的兒子也一定會死。
陳靖長吐一口氣,說道:“回去吧!”
樓近辰被帶了回去,這一次休息了半年。
而在這半年之中,陳靖再一次的認了一個兒子,而且很快就成功了。
那是一個看上去有些陰鬱的少年,他在加載之前來看樓近辰了,而陳靖指着躺在牀上的樓近辰說,這就是加載不成功的結果。
那少年並沒有說話,但是他成功了,之後很快就入了學校。
陳靖來到樓近辰房間裡跟他說,他沒有資格去學校了,而且說他心中一直抗拒着這個世界,所以需要送到‘訓導院’中去。
樓近辰聽說過訓導院,那裡相當於是以前‘地球’的精神病院。
他沒有說什麼,在能夠起身走路後,他被送了進去。
進去的門很大很大,圍牆很高,上面有鐵絲網。
這裡幾乎就是一個監獄。
一個星期之後,他明白,這裡就是爲了讓進來的人心靈臣服。
訓人心,導逆反。
他們的方式很多,有導,有威懾,有電擊。
樓近辰覺得,他們想要自己的意志崩潰,然後突入自己的內心觀看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有什麼。
他肉體凡胎,只能夠任憑擺佈,肉身上無法抵擋,只能夠意志上堅強。
每一次他都覺得自己要麻木,可是很快,他們又會讓他在身體上恢復,再一次獲得敏感性。
他有一天,坐窗戶邊,看着窗戶裡的人。
短短的頭髮,一身病服,瘦弱的樣子,雙眼之中泛着血絲,嘴脣蒼白。
他全身泛力,幾乎難以站起來。
因爲他剛剛經歷過了一輪‘鏈接’衝擊。
突然,有人喊道:“帶陳小樓到探望區來,有人探望他。”
這裡面的服務人員驚訝的問道:“咦,怎麼還有人來看他,他不是已經被他‘認父’賣在這裡的嗎?”
樓近辰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居然已經被賣了。
他被推到了探望區,看到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已經長高了很多,看上去有一米七左右。
雖然對方不是那麼一眼看上去漂亮型的,但是其身上的氣質,樓近辰還記得。
陳小梅。
她是陳小梅,在嬰育院之中與他一起,與人打架和被打的那個少女。
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個少年,這個少年樓近辰也認出來了,他是陳靖後面認的那個兒子。
他看着樓近辰的樣子,眼神之中有詫異,似乎詫異樓近辰居然還沒有瘋。
雖然樓近辰一句話沒有說,但是眼神卻是有神的。
“小樓。”陳小梅喊了一聲,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樓近辰笑了,他肉體有萬般的痛苦,但是這一切他是開心的,因爲他發現在這個絕望的世界裡,還是有人記得自己的。
不僅記得,還會來看自己,這是多麼的難得。
他不由的露出了笑。
“他們說你已經被送到這裡兩年了。”陳小梅一步步的靠近,來到樓近辰的身邊。
“才兩年嗎?我以爲已經過去十年了呢。”樓近辰笑着說道。
“你以前究竟是什麼人,兩年的時間還沒有把你摧毀。”陳小梅說道。
“你也是來想知道我前世身份的嗎?”樓近辰說道。
陳小梅搖了搖頭,說道:“你被領養,該去的學校不一樣,我在年級比賽之中得了第三名,但是沒有看到你,我去查陳小樓這個名,沒有查到。所以我去找領養你陳靖,問他你在哪裡,他不肯說……”
她蹲下身來,因爲她發現樓近辰擡頭看來似乎會累,仰着脖子都會讓他看起來很累。
“於是我找到他的兒子陳耀,他說你在這裡,也不知道你還是不活着。”陳小梅說道:“我聽說來這裡的人,沒有能夠堅持三個月的,三個月之內要麼訓導成功,要麼死在這裡或者瘋了。”
“那我應該感到自豪!”樓近辰笑着說道。
陳小梅看着他的笑容,虛弱無比的樣子,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倔強。
“可是,你這又是何必呢?”陳小梅竟有一些想哭的感覺。
又有些難以理解,在這個世界之中,只要順從的加載了那些東西,那麼以樓近辰的天賦,一定會一飛沖天,光芒萬丈的,她相信,現在各大學校裡的那些神祇預備榜上的人,都將被他掩盡鋒芒。
“我這個人,向來逆反,吃軟不吃硬。”樓近辰說道。
陳小梅伸手抓起他的手,手瘦弱的,幾乎是一層皮包骨頭。
“你還姓陳嗎?我不想姓陳了。”陳小梅說道。
“不姓就不姓吧,這本就不是我的姓。”樓近辰說道。
“那你改姓什麼?”陳小梅說道。
“在我老家,我一般向人介紹都說我叫‘小樓’。”樓近辰說道。
“那我叫小梅,你曾說過,梅花香自苦寒,傲雪凌霜獨自開,我很喜歡這句話。”小梅說道。
“我也覺得你很符合梅花氣質。”樓近辰說了這麼多的話已經感覺有些累了。
小梅也看了出來,站起來說道:“我回去問問怎麼把你從這裡帶出來,你堅持住,等我。”
“好!”樓近辰應道。
她轉身回去了,似乎急着要去想辦法怎麼求樓近辰出來。
陳耀來了之後,一聲都沒有出,跟着小梅離開,轉身之時,看樓近辰的眼神滿滿的複雜。
之後,樓近辰在等着小梅的到來,他能夠看得出來,小梅現在的潛力已經成就了她的地位,她這種有潛力成爲神祇的人,一定會有一些資源的。
不過,他還沒有等到小梅的到來,卻等到了陳靖的到來。
他看到陳靖的這一刻,心中說不清楚是不是恨,或者說是精力不足讓他恨不動。
“小樓,你想出來嗎?”陳靖問道。
“我能出去嗎?”樓近辰反問道。
“只要我出錢,當然可以將你買出來,但是你要將抵抗加載衝擊的辦法告訴我。”陳靖說道。
樓近辰笑了,說道:“這能有什麼辦法呢,只是天生的性格而已,哪有什麼辦法。”
陳靖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好的一個個天賦卓絕的人,就廢在這裡了,以你現在的身子骨,能夠活到老年已經很難了。”
樓近辰在後面依然受到過幾心靈衝擊,便是時間隔的越來越長了。
有一次之後,有人說道:“他身中的天賦信息卡已經碎了,已經沒有用了。”
“那就是廢了。”
“是啊,廢了,送到勞改場去吧。”
於是,樓近辰在休養了一陣子之後,被送到了一個農場之中。
他被分配餵豬,從此他成了這個農場裡的一個餵豬員,當然不僅是如此,還要挑糞、洗圈,割草,聽說大家都喜歡吃純天然的草喂出來的豬,所以他每天需要割大量的草來餵豬。
風雨無阻,每天如此,起早貪黑,無有假期。
但好在不再需要受那種折磨了,他的身體終於開始長一些了,然而卻終究是因爲受過折磨,錯過生長髮育期,身體看上去矮小、瘦弱。
每天去割草,都會帶一根竹棍,像劍一樣的不離手。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後悔的機會。
他聽一起幹活的人說,曾也有一個加載失敗的人,在農場裡幹活,一干就幹到了五十歲,然後在一個下雪天的夜裡死在了牀上。
死亡,這是多麼久違的一個詞啊。
但是來到這裡之後,他卻覺得死亡是那麼的真實,隨時都可能發生。
在這裡的死亡?那便是真的死亡了吧!
樓近辰心中想着,因爲他知道自己是被道主投入這裡的,並沒有做任何的後手準備。
老死於這個世界嗎?樓近辰看着鏡中的人,瘦,皮膚幽黑,且粗糙,頭髮亂糟糟的,脣上起皮,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
唯有一雙眼睛的眼神,卻像是磨了薄的鐵片,薄而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