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直接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捧着那銅箔書認真的看着。
這六慾秘魔劍法與煙嵐界之中,原本江州府君周儻之子周易的御魔道頗多共通之處。
所以,天下間,別總以爲自己的創立了某種功法,實則是早有前人創立了類似的,並且可能走的更遠。
這六慾秘魔劍,是以自身慾念滋養劍意,一劍出,勾起別人心中的慾念,劍落侵心,不見劍光,對方卻剎那油盡燈枯。
這是一門可怕的劍法。
或許很多人看到這名字,便會以爲是邪門的劍法,但是在樓近辰看來,這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劍法,煉自身的慾念爲劍,從而讓自身不受慾念影響,這是再正不過的劍法了。
樓近辰看過之後又將之放回去,這一門劍法可謂是他山玉石,他將其中的理念採摘入心中品味。
然後又去下一個蟻間,卻迎面有一個人影走過,對方的氣息不露,但是整個人卻都與這一片晦暗形成一個完美的交融。
在這狹小的通道里,兩個頂尖的劍客相逢,別處怎麼也不可能靠這麼的近,而現在不期而遇。
兩人都停下了腳步,這一剎那,樓近辰從對面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劍意,既有大江大河那般的洶涌,又有含而不露的沉凝,這是一個劍道高手。
樓近辰心中想到這裡,對方卻突然退一步,來到旁邊的一個漆黑蟻間入口處側立着,這意外顯然是讓他先過了。
樓近辰抱拳回禮,雖然他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夠看清自己,但是他卻這樣做了。而他自己看對方,若是要凝視,也能夠看清楚,但是那便不禮貌了。
他隱隱也看到對方抱拳回禮。
兩人交錯而過,樓近辰再進入了下一個蟻間,這一個蟻間之中,卻是有兩隻黑蟻在那裡面,在外面的時候,看這黑蟻就是小手指大小,而到了這裡面,他的大小如意術讓他也變的和這黑蟻差不多大。
他小心的繞過兩隻黑蟻,拿到了那個裝着劍譜的盒子,打開,裡面依然是銅箔秘籍,上面寫着《雷霆劍經》。
他仔細的閱讀着,這是一種在身中孕育雷霆力量,又將雷霆的力量合於劍中,卻引動天地之間雷霆的法門。
雷霆浩大奔騰,卻總是難以控制,所以便有了很多的法門來控制雷霆。
以劍來引雷,在樓近辰看來,修這一種劍法的人,最容易出的事就是變成了雷霆爲主,劍只成了一個牽引雷霆的工具。
當然,要想雷霆入劍,成爲劍中的一種力量,那就得達到極高的層次,樓近辰只看一遍,便已經看出這一套劍法的優劣所在。
這一套劍法很顯然是威力巨大的,修成的劍法必然如雷霆一般,出則有萬鈞之勢,但是卻又往往與那些煉雷霆秘寶,持雷印御諸天秘雷的難分區別,並且可能還不如那些煉雷霆秘寶的御雷修士。
但是若是能夠將雷霆與劍融煉到一起,那無疑是強大的,劍術的最大特別就是施展之時簡單而快,靈動而浩大。
而這雷法,卻有着不同的雷,有五行雷,還有各種秘雷,以及觀想神靈而獲得的雷法。
他再去下一個蟻間,然後看到一套刻在石頭上的劍法,名叫《柳風劍法》。
這劍法突出一個隨意,飄忽,也說得上高明,但是力量上卻是差上了不少,而且樓近辰自己原本劍法之中這方面的造詣就不低,只是後來隨着他自己練劍,將這些屬性都摒棄了。
在他領悟一劍分陰陽的劍勢之後,很多法術劍法在他的眼中都變成了花裡胡哨的東西。
任他花枝招展,任他千姿百態,但是都不夠集中,在他的劍下都一樣。
然而再看下一個劍法之時,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感覺自己受到了注視,然後身邊黑蟻像是受到了某種指引一樣,突然看到了他,朝他撲了過來。
他立即後退躲開,然後朝着外面退去,可是那黑蟻根本就沒有停,仍然是追着他,並且不只是一隻,其他的蟻間裡黑蟻竟是也都出來了,朝着攻擊,他有些不明白怎麼回事,只能夠朝着來時的路退了出去。
他被一步的趕出了蟻巢。
從蟻巢之中出來之時,天色是黑的。
他竟是不知道自己在裡面過了多久,在這裡,有黑夜白天的變換,而白天沒有太陽,卻是亮的,而晚上的時候,正是現在,他擡頭,彷彿看到了一個月亮。
不,那不是一個月亮,而是一隻白虎的虛影橫臥在天空裡,散發着蒼白的月光,照耀着這一片大地。
那巨大的虛影,橫貫天空,樓近辰被震驚了。
他站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在山林之中走着。
夜晚,山林之中,像是一個真正的野林,蟲子的叫聲,野獸的在陰影之中行走捕獵。
他謹慎的沒有讓那些獵物發現自己,但是他發現了一個樹洞,那個樹洞之中劍光閃耀。
他站在洞口看裡面,只看到一個人的劍光是紅色的,另一個人的劍光隱密,偶然的顯露,卻也如寒風乍現一樣。
“外面的朋友,何不進來一起鬥上幾個回合。”裡面的人發出邀請。
樓近辰也沒有矯情,以大小如意之術,鑽入了裡面。
只是一入樹洞之中,他便發現,樹洞巨大,但是卻又那樣的真實,洞壁邊緣上的樹的腐朽樹屑都清楚的看到,還能夠看到一隻蟲子在那裡啃噬。
樓近辰想過樹洞絕對不可能真的很小,但這種將大小如意之法,施展在樹洞上,並且不使樹洞崩潰失衡,還能夠一直存在,那就不是一般的法術可以做到了。
當他出現之時,那原本還纏鬥的兩道劍光時原火紅的劍光,立即朝他捲來。
劍光如絲,忽閃飄縱,既像是一縷風,又像是一道火光,眨眼便至。
劍術在諸般法術之中,以快著稱,擅於偷襲,容易在突然動手之時打別人一個措手不及,在別人法寶未取出之時而取人性命。
所以要看一個人劍道修士的本事,先看他應付偷襲的時的反應便可知一二。
樓近辰身上劍光炸開,他的人在劍光裡消失了。
無論是鬥法鬥劍,只需要將施法施劍之人解決了,對方的法寶和劍在外,又還能夠有什麼用呢?而無論是法術、法寶還是寶劍,目的都是爲保護肉身。
所以便有幾種鬥法方式。
一爲遠攻,在極遠之處,我見你,我可施法打你,而你看到了我,卻打不到我。
二是人隱遁,讓人找不到。
三是如今天樓近辰這般,身合劍光之中,人劍合一,他周身毛孔劍光透出,如一輪小太陽一樣。
彷彿有千萬的劍光刺入了這個樹洞的虛空裡,而那兩個人的同樣遁身於劍光裡,人劍合一,在這一刻,卻感覺發現自己的劍遁被破了。
因爲他們感受到這太陽般的劍光像是能夠破除一切的隱遁。
不,不是破隱遁,而他那劍光能夠分割虛空,將外在的表象破開,將自己的劍光破開。
他們醒悟過來,然而身體卻已經從劍遁的狀態裡掉了出來,顯露身形,其中一人手持一柄火紅的劍,另一人則手持一柄透明的劍。
兩個人年紀看上去都不怎麼年輕,普通人四十餘歲的樣子。
那持火紅劍的人穿着一身火紅的法袍,留有紅須,而持透明劍的人,則是面白無鬚,他們都驚訝的看着樓近辰,上下打量着他。
他們本是看到有人在外面,便邀請進來,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與熟人相鬥,不如與陌生人鬥一場。
然而持火劍的人先動手,另一人隱在一邊準備看看情況再說,可是卻沒想到,連藏都沒法藏住。
“真是好劍法,不知閣下這劍法可有名字。”那個持火紅劍的修士,一劍收入衣袖之中問道。
“呃,這一路劍法名叫‘陰陽割昏曉’,其實也就一式劍法而已。”樓近辰說道。
“劍法在精,不在多,我們習了很多劍法,但是面對閣下這一式劍法時,卻是遍思所有的劍法,沒有哪一路能夠抵擋,真是好劍法。”那面白無鬚人說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樓近辰,新近入劍園的,剛剛纔看去蟻巢之中看了幾部劍法,便被趕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其說道:“哈哈,樓近辰師弟有所不知,這蟻巢之中的蟻后負責看管劍典,而這裡每一部劍典都不凡,劍意充沛,會影響觀看之人的心志,所以當伱的身上凝聚了過多的劍典帶來的劍意,便會被蟻后趕出來,等你消化了那些劍意,便又可以再進去了。”
樓近辰這才明白,那着紅袍之人卻是笑道:“能在劍園結識便是有緣,不如我們一起去喝一杯,慶賀一番。”
這話當然是跟樓近辰說的,正好樓近辰也想要知道這劍園裡更細緻的事,自然是同意了。
當下是三人出了劍園,來到外面的酒樓之中,尋了一個雅間。
那兩人再一次的鄭重的介紹自己。
其中一個名叫何吉,一個名叫公叔放。
都出自於不同的界域,都是來這裡學劍法的。
然後又說起劍園之中,當下最有名的幾位劍客,兩人臉上都有幾分嚮往,不過,說到樓近辰,卻又說樓近辰或可與他們相較一二。
樓近辰倒也想見識一番他們嘴裡的幾位驚世劍客。
“師弟初來,應當還不需要執行劍園的任務,至少要三年之後才需要,倒是可以安心看幾年劍法。”着紅袍的何吉說道。
“劍園的任務究竟是什麼任務?”樓近辰其實並不想執行什麼任務,他只想看劍法秘籍。
“樓師弟看來對於西府劍園所知甚少啊。”公叔放笑着說道,他面白無鬚,這種帶着一絲陰沉的笑,若是不熟悉的人,看了心中只怕要發毛。
“確實不知。”樓近辰說道:“還望兩位師兄講解。”
“西府劍園,在星宇之中仇家遍地,因爲這西府劍園可以稱得上是星宇之中最大的殺手園地,我們被稱之爲剪頭園丁,出了劍園,最好不要說自己是劍園的人。”何吉講解道。
樓近辰驚訝了,他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在之前,姬冰雁居然都沒有說,或許她也只知道西府劍園裡是劍道修士的最高殿堂,但是卻不知道,這西府劍園是星宇之中的最大殺手組織。
這真是讓人意外。
“西府劍園是星宇之間最大的殺手組織,是星宇裡所有人都知道的嗎?”樓近辰問道。
“當然不是,樓師弟不要誤會,我們西府劍園確實是劍道修士嚮往的修劍殿堂,做一些事情都是自願的,我輩劍客,即使是出入星宇,亦不失行俠仗義的本色。”公叔放說道。
可是這話從公叔放的嘴裡說出來,樓近辰卻總有幾分話不合其氣質的感覺。
“雖說是自願的,但是你看蟻巢之中是不是有很多暗的蟻間,那裡的劍法秘籍卻是比其他地方的更高一等,但是若想要觀閱,就得有俠義火把才能夠在裡面觀看秘籍。”何吉說道。
“這,是誰定的規矩。”樓近辰不由的問道。
“當然是虎君,虎君說,習劍之人,若失行俠之心,熄了義之火種,便不配使劍。”公叔放說道。
“所以,其實入了劍園的劍客,即使是去殺了人,也不會把自己當成殺手?”樓近辰立即領悟到了這一點。
“當然,我們不爲錢財殺人,也不爲恩怨而殺人,更不爲一些喜好而殺人,我們只爲公義而動劍。”何吉說道。
樓近辰被他這麼一說,竟有一種精神震動的感覺。
修劍多年,人的心性慢慢的會被歲月磨平,會被法術填滿,從而失去了一開始修行的那一顆心。
“那不知兩位可有獲得俠義火把?”樓近辰不由的問道。
兩人相視一眼,何吉卻是說道:“不瞞樓師弟,我們兩人正打算一起去做一場。”
“那樓某便借一杯酒,祝兩位師兄,劍到功成。”樓近辰端起桌上的酒,舉起朝兩人祝賀着。
“哈哈,劍到功成!”兩人笑着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