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聽到他從那‘詭眼祭壇’之中獲得的啓示,更不可能給他了。
而季夫子聽到樓近辰這樣說,他的身中似乎在涌動着某種躁動。
“你必須給我,我要拯救我們這個界域。”季夫子說道:“你不給我,你會害死所有人的。”
“我倒是覺得,應該先將夫子伱的那一個祭壇毀了。”樓近辰眼中閃動着銳光。
夫子卻在深吸着氣,他像是要平復身中的躁動與不安分。
然而樓近辰的雙眼卻泛起圈光,他看向面前的季夫子,然而季夫子的身上卻也涌起一團詭異的黑光。
他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隻巨大的眼睛,樓近辰眉頭一皺,說道:“夫子,看來,今日弟子,不得不出手了。”
他的話才落,夫子的雙眼之中卻是突然睜開,眼皮下一條條手指長的觸鬚彈出。
那一條條的觸鬚上面,結着一個個黑色的葡萄籽一樣的眼珠子,散開像是兩朵花一樣的看向樓近辰。
“當年,我以爲自己可以駕役得了,所以便借這詭眼魔君的影響而修行,感受‘詭眼’的神韻,然而卻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被影響和寄生,當我發現之時,已經難以擺脫,而當我想要去控制身體之時,身體之中便有着一股難以言述的痛苦折磨着我。”
以一種獨特韻律,發出咒語。
他能夠一念引動太陽的道韻,但是對於想引來巨鯨山的那種‘鎮壓’的道韻,卻不是那麼的得心應手。
樓近辰這才知道,原來他的身體之中也已經被寄生了這麼多的眼珠子了。
樓近辰提着人,縱身而起,化作一團火虹,從京落山起,上至天空,成一條曲線,直接落入了無眼城之中。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季夫子身體之中不再有眼珠子出來後,他睜開了眼睛,有些虛弱的站了起來。
並且分享了一下自己入第七境的心得。
季夫子這時卻像是瘋了一樣,張着手朝着樓近辰撲過來,然而卻不成章法。
樓近辰可不管這些,他直接來到了季氏學堂的後宅之中,這裡是他不曾來過的地方,之前他來過幾次卻都只是在前面,而這裡卻從未曾進入。
彷彿能夠焚燒一切陰邪,一切結節在一起的陰毒寒溼,都將在這烈陽之下消散。
樓近辰朝着天空縱起,再一次的化作一道流光,卻是去了火靈觀中,與觀主兩人在房間裡坐了坐。
出了火靈觀,又往羣魚山中而去。
那種尖叫,讓他的心神都生出一剎那的恍惚。
從他的身上不斷的有黑氣冒出來,並且從他的皮膚裡不斷的有眼珠子鑽出來,四散而開。
羣魚山裡倒是仍然清幽,但這種清幽與當年的清幽卻有了幾分不同。
城中的那些無眼人,身上也開始長一些眼睛了,此時看着那落下的岩漿般的火焰,一個個都躁動起來,發出低吼,卻瞬間被火焰淹沒。
在兩人的目光之間,竟是隱約形成了一條線,只見一抹火光飄忽捲動。
不過,他看到觀主環繞於周身五隻顏色各異的東西,便知他已經入了第六境了。
他的手指如幻影一樣的點在了季夫子的眉心。
“必須清除掉,這些無眼人,若是受到啓示,將會重新建立祭壇,引來詭眼魔君,那是一個恐怖的存在,祂若是降臨,將會給我們這一個界域帶來災難。”季夫子認真的說道。
而樓近辰看到這個長滿眼睛的人時,那人身上的眼睛珠子都朝他轉過來。
那一座城之中,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着無數隻眼睛,這些人都在街頭巷尾的遊蕩。
之後的事,樓近辰並沒有去管了,因爲季夫子說,他將會去告訴大家,要小心那詭眼的蠱惑,因爲有些人竟是主動的融合了詭眼,從而獲得一些神通能力。
城中有一些修士藏於其中,但也只是極少數。
在這一剎那,樓近辰居然覺得,自己周身神氣似在被這些目光快速的剝開,同時與自己目光對上的那一刻,目光一觸,便落入心中,只是他的心中有烈陽涌生,瞬間將試圖在心中生根的目光焚燒,幾乎同時之間,那烈陽的火光自他的眼眸之中翻涌而出。
同時,樓近辰還看到季夫子已經站起來,他張開雙臂,嘴裡劇烈的唸誦着一些根本就聽不清楚的話,
然後祭壇四面立着的那四根刻滿符紋的柱子,上面一個個眼珠子竟是涌發出無形的聲音。
季夫子人也在其中,他的肉身同樣的在被烘烤。
觀主直接將之命名爲五通神。
季夫子的聲音之中充滿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慨。
所以還需要他念動這個短語當做咒語來,引導身心,契合陰陽。
烈陽的光輝如線一般的劃過虛空,一連四劍之後,這詭眼法陣,與那未知的城池的聯繫便斷開了。
附近的修士,一個個都出來,看到天空中的人,認出來是樓近辰,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樓近辰在這裡的法威,是沒有人敢違逆的。
樓近辰不由的又想到了那一座城,心中便也生出了恐懼感。
這一刻的樓近辰,整個人都是像一輪太陽,那種太陽的威儀與霸道只一現,便已經化爲火光撲在季夫子的身上。
但是當樓近辰化爲一團火光落入城中之時,卻帶了一片炙熱之氣,瞬間驚動了所有的無眼人一樣。
不知道哪裡,又會被建立起一座‘詭眼祭壇’。
這一刻的季夫子,雖然仍然沒有眼睛,那眼眶裡的觸鬚上面仍然長着一個個葡萄籽一樣的眼珠子,但是整個人卻已經恢復了幾分當年還在泅水城時的氣質。
祭壇開了一條裂痕。
但是他早就想到,這個祭壇一定就在這裡。
季夫子連連後退,樓近辰伸手朝着季夫子一抓,他周身的那些火焰便又化做雲氣,形成了一隻巨手,將季夫子抓在手裡,唯有他的那一個個像是葡萄籽的眼珠子,卻像是還沾着火焰在燃燒。
樓近辰有一種感覺,這些眼睛像是一種寄生蟲一樣,純粹的靠寄生人身而存活。
“何止是好些了,這便如數十年牢獄與折磨,一朝重得自由。”夫子說道。
當下便說道:“我來一把火燒了它!”
他心中雖驚卻不慌,心念一起,一道劍光起於心海,瞬間將那目光斬斷。
樓近辰雙眼堆涌起光華,當他的雙眼堆起光華,注視着中間那一團光時,竟是透過了那光,看到了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有一座城。
那些無眼人似乎不再擅長修補房子,一個個都坐在牆下呆呆的看着天空,像是在感應着虛空裡某一個至高的存在。
當樓近辰將手指移開之時,他立即盤坐下來,然後嘴裡念動着儒門守禦心經。
他有一種噁心感,同時,他隱隱的聽到那個人發出一個聲音:“救我……”
這個人恐怖無比,整張臉上都長滿了眼睛,而且那眼睛還是層層疊疊的長,不僅是臉上,頭髮上也長滿了。
而此時,那些眼珠子像是在呼喚,在說話,在歌頌,在梵唱。
這一刻,他心生一絲的慶幸,慶幸自己在六境的時候並沒有來,因爲自己六境的時候來這裡,恐怕將會有一番苦戰。
這就像是當時,他入六境時一樣,念化神,一念化生三足金烏。
在樓近辰看到這一座城之時,突然有一個意識,將他拉扯過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宮殿之中,有一個王座,上面坐着一個人。
劍尖一指天空,劍光便涌動着烈陽的光輝,而樓近辰的整個人便散發出一股霸道、炙烈的氣息。
現在的清幽多了幾分人氣,是有人經營的,而當年的羣魚山裡更多的是那種荒野感。
朝着樓近辰竟是行了一個禮。
樓近辰擡起左手,並指如劍,朝天一舉,嘴裡念道:“陰陽無極,京落借法,鎮!”
於是,大家便在三息之後,看到樓近辰舉劍撩空,劍尖處一片火涌動,像是刺破了虛空,讓藏於虛空深處的驕陽露了出來。
整座城,沒有死角的都被淹沒在火焰之中。
觀主周身環繞的五個‘神’裡,其中火靈並沒有化生爲三足金烏,雖然樓近辰給他描述過三足金烏的模樣,以及神話傳說。
那一根根的柱子上面有一個盤碟一般的東西,在上面竟是堆疊着一隻只的眼珠子。
當樓近辰聽到‘五通神’這個名字之時,心中卻不由的驚詫着,五通神,這東西在這個世界出現了嗎?
他離開之時,觀中的人並不知道。
他借整座巨鯨山的那種道韻,鎮壓季夫子心中的癲狂。
並且出乎樓近辰意料的是,季夫子的內心深處,竟是還有本我意識在緊守着。
當樓近辰鎮壓了他身上那一股瘋狂之後,他的本我意識快速的復甦着。
劍揮落。
樓近辰看着這一切,心中也是感嘆,當年留下這一座城,現在又將之焚燬,但是這個過程卻是過了這麼多年,而且城中的那些‘詭眼’卻已經擴散了。
只見他劍往下一揮,那虛無裡的火光便似岩漿一般的朝下落去,像是紅色的瀑布墜落九天,帶着恐怖的威勢。
然而,這時的季夫子,卻更加的瘋狂了一樣,樓近辰沒有再想那般的多,手自發間一摸,小劍在手中,一抖,劍便已經化爲三尺青鋒。
他知道,觀主也是獨自摸索着修行,非常需要別人的經驗。
他身上那霸道的烈陽順着劍尖涌入祭壇之中,祭壇開始焚燒,裡面似有陰暗的東西發出尖叫。
樓近辰將季夫子放在那詭眼祭壇上,只一放開季夫子身上的禁錮之後,他身中便像有東西正瘋狂的發射着各種信息,只一瞬間,便溝通了那詭眼祭壇。
“最後我不得不去將自己僅有的一絲清明收藏於心靈深處。”
但是觀主卻也只是借鑑了樓近辰的修行方式,而化生的五個東西,卻像是五個觀主。
於是,樓近辰騰身而上天空,立於雲頭,並且傳音下城中:“城中修士,速速出城,三息之後,將有天火降臨。”
不過,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強忍着痛苦,承受着這種烘烤。
咔嚓!
一路到脖子,到露出來的胸膛,也滿是眼睛,再到露在外面的手背上,也可以看到眼睛。
“哦,夫子卻是爲何會落得如此模樣?”樓近辰問道。
那些眼睛像是寄生在那些人的身上,格外的恐怖。
整個祭壇都涌起了光,而他也看到,四根眼柱上涌動的神秘法光交織在一起,如無形的電芒。
只在這一剎那之間,季夫子整個人便僵立住了,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鎮住了心神。
樓近辰一步跨上那祭壇,一劍便刺在那祭壇上中心的眼睛上。
而祭壇裡的陰邪之氣,則是在烈陽的焚燒之下快速的燒散。
祭壇並不大,而形狀是一個眼睛的模樣,眼睛之外,則是一張臉的樣子,整體就像是一張臉上長了一隻獨眼。
四根柱轟然斷開,上面的眼珠子散了一地。
“夫子,可有好些了?”樓近辰連忙託着對方的手臂,問道。
與那些眼柱上的眼珠子發出來的波紋是一致的。
這一剎那,樓近辰心中有一股恐怖的寒氣衝起。
“好強大的法術控制力!”有人感嘆的說道。
因爲他來時,觀中的人也不知道,即使是他化虹而入,卻無人可見。
而且,將沒有過多的溢出城來。
“那不知道夫子,將如何對待這一城的無眼人?”樓近辰問道。
樓近辰意識快速的縮回,然後卻似乎被什麼勾住了一樣。
這就像是病毒,一旦釋放,便難以收回了。
無眼城之中更顯破敗了。
他們一個個的朝着那季氏學堂裡看來。
他想到了剛剛見到的那一個座城中,王座上坐着的那一個人,他渾身都被寄生了眼珠子,季夫子再過一些日子也會如此。
他看到薛寶兒種的藥田,看到她又多了幾個新弟子,正在採摘着清晨露中的茶葉。
在那山坡上的樹下,有着十餘座屋子,顯得格外的清靜悠然。
在那不遠處的碧眼湖上,有一個女弟子正在垂釣,樓近辰覺得,這裡雖然沒有壯麗的高山雲海,卻也是極好。
不知爲何,每一次來這裡,都無比的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