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的陰神在顫抖,似有無數的蟬在他的身體中叫着,而他的陰神之身則是在這種蟬聲之中震盪。
‘蟬音幻真咒言’是秋蟬學宮裡的秘傳,雖然儒子很早就有機會學得‘蟬音’,可以學習‘幻’真之法,可以學得‘咒言’,但是卻至少要四境以上才能夠學習‘蟬音幻真咒言’。
而陳瑾第四境的時候都在學習門字法,在第五境之後,開始修習‘蟬音幻真咒言’,便纔剛剛開始,不過堪堪入門。
“見山長,何不跪拜?”
陳瑾的耳中再一次的聽到了這個聲音,他不想跪拜,但是在他的感覺之中,違逆這一個意志,自己將會陰神潰散。
只是他也很清楚,對於一道法咒來說,當你順從之後,下一道法咒,你將會更難以抗拒,積累之下,最後將會言聽計從,他言出,而自己將法隨。
自己將會慢慢的淪落成奴僕,永遠無法反抗他的命令。
陳瑾在這個時候,那原本一開始就孕育於心中的‘鎮’字咒也發出了。
他的鎮字咒,本就可以鎮外魔和心妄,屬於鎮定身心的法咒。
他心中鎮字法在心中展開。
“青山爲鎮,鎮我心靈,日月爲鎮,鎮我神魂……”
他那將要崩潰的陰神竟是穩住了,不再顫動。
“很純的‘鎮’字法,不錯,我越來越喜歡了。”溼屍說道。
陳瑾沒有動,他的身體開始變色,原本無形的陰神,開始變的有形,他的身體像是蒙上了一層塵土。
他施展出了山鎮塵封之法。
是他自己領悟結合出來的一種自保的法門。
他的陰神慢慢的變成了一尊撐傘的泥塑像。
而那溼屍腥紅的眼中閃過一絲的厲色,他沒有想到這個陳瑾居然如此的剛烈,寧願自我封鎮,都不願意聽命於自己。
“好,很好……”
就在這時,異象之處出現了巨吼,那一片異光之中更是光華涌動。
他顧不得陳瑾,立即朝着那異象之處而去。
……
樓近辰隨風飄呀飄,飄呀飄,他終於來來到了那散發異象的光華附近。
他看到了一口深潭,又或者說是泉眼。
那光華就是從泉眼之中散發現來的。
泉眼所在之處,是一處山環之間,有大約十多米的見方的水面。
而最讓他覺得神秘和神奇的是,那光在他靠近看之後,反而是看不到了。
能看到的只有水中的景象。
那一切的光華都似由虛空倒映着水中景象。
乍一看,那山像是一隻手,託着着掌心裡的一面水鏡,鏡中有異象。
而那水中的景象像是陽光要從那裡面升出來。
而在這陽光裡,似有一株葫蘆藤在生長。
那葫蘆藤上面結着一個個的葫蘆,有七個,有大有小,顏色各異,其中有一個最大,竟是紫色的。
這也正是樓近辰之前看到的個葫蘆。
他心中有些不信,因爲這與他心念深處的一些記憶深度重合。
他的記憶之中,便有着老君的紫金紅葫蘆,以及各種神話裡的人物爭奪先天寶葫蘆的劇情。
其中還有一個金剛葫蘆娃的故事。
他一直在想,這葫蘆藤上結的葫蘆,裡面是不是有着一個個葫蘆娃。
他看到這個景象與他記憶裡的景象很像,於是心生懷疑,覺得會不會是這裡面有東西能夠倒映自己心中的念頭,從而演化出專門針對自己個人的幻象來。
所見的一切,都是自己在騙自己。
他先是鑽入了一道裂縫之中,直接附在了一朵長着詭異眼睛的花上。
然後發現這朵花居然有着淺淺的意識,知道捕捉肉食,而花心那詭異的眼球居然真的能夠看東西。
於是他透過那花心眼球施展自己的‘心月詭眼’,眼前這山中平靜如鏡的深潭,便在他的眼中開即變化。
光華消失,天空依然晦暗,但是水中卻是一片明亮。
因爲他看到深潭之中,只有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漂浮於的水中。
那屍體正發光,更確切的說是,那屍體正在吞嚥着一個發光的珠子。
珠子散發着一團太陽般的光芒,而此時那珠子正卡在屍體的脖子處。
對方的雙眼,一片漆黑。
那水中光華就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
水中的人身上衣服是白色的,披散着頭髮。
樓近辰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很快就想到,之前自己殺的那個陰靈,與這個人似乎極像。
想到陳瑾說的話,那件衣服可能是一個強大的存在脫下來的衣服,很有可能就是這一位脫下的。
這是一個邪異而強大的存在。
當樓近辰看到他時,對方的雙眼竟是轉了過來,朝着樓近辰看來。
樓近辰迅速的化爲一縷煙霧,脫離那一株花。
在他脫離的一瞬間,那一株奇怪的花竟是瞬間枯萎。
樓近辰心中一驚,有一種炙熱似想要從無形的陰風之中蔓延而來,他將神念一束,觀想明月,諸念不起,對方的念頭一下子尋不到樓近辰的身體,便如探出的舌一樣縮了回去。
樓近辰又落在一個縫隙裡,開始看着那水中異象。
他沒有用‘心月詭眼’看之後,那水中又是一片光芒,光芒裡是一株葫蘆藤,結七個葫蘆。
那一個詭異的人也已經看不到了。
但是他很清楚,這裡水中的人無比可怕,絕對不在這藍星蛇以及那幾個巨型陰獸之下。
再加上他有着詭異的法術,可能更加的厲害。
這時,突然有一聲巨吼響起,那藍星蛇竟是與那一隻怪獸脫開了纏繞,衝上了天空,在迷霧之中發出陣陣吼叫,它一身的藍色眼睛,如星辰一樣在天空的迷霧之中閃耀着。
樓近辰從它的吼聲之中聽出來他的痛苦,聽出它沒有佔到多少便宜,但是它又不願意離去,於是在這片天空的陰霧之中盤旋着。
它的身軀巨大無比,盤在天空裡,竟是一圈的星光圈。
樓近辰看着這一幕,暗自心驚。
然後他又看到,山頭,有一隻怪物趴在那裡,正是與藍星蛇糾纏了這麼久的那一隻怪獸。
只見他頭上長角,其角上存滿了花紋似符紋,嘴如如熊嘴,雙眼閃着金光,正朝着水中看去。
出乎樓近辰意料的是,這怪獸竟像是無法看透湖水之中的幻象,他的眼中出現了興奮之色。
只見他翻過那山峰,身體竟是快速的縮小,變成了一個正常成人的大小,朝着那山中湖中走去。
而也正在這時,天空再響起了如獸吼般的蛇鳴。
又有一隻青面惡鬼從山峰交錯之處探出頭來。
那惡鬼眼中烏光閃爍,同樣的翻過山,然後身體快速的縮小,化作成人大小,落在了湖邊,與那個怪獸形成了一個對立。
就在這時,有一竄鈴聲響起,一道烏光隊落在湖邊,是一個全身腐爛的人,此人手裡拿着一面幡旗,幡旗上面掛着黑色的鈴鐺。
樓近辰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卻能夠感受到他的可怕。
而天空裡那一隻藍星蛇,這時也按奈不住了,朝着下方落來,並且在落下之時,身體不斷的縮小,然後落在樓近辰躲藏着的這一座山的山項。
盤于山頂,如一串藍色的項鍊戴在山上。
一時之間,竟是形成了對峙。
藍星蛇突然朝着水中發出吼聲,似乎在說話,但是它又似乎並不能夠說話。
明明這藍星蛇極爲的強大,可是有些方面卻又並不強,比如它不會與他人交流。
它的身上的藍色眼睛,閃爍,看到了水中的景象,似乎看到了水中的人,正在吞食着異寶。
在藍星蛇的對面,那一隻怪獸,也發出巨吼,似乎在示威,是在警告着藍星蛇一樣。
那青面的惡鬼則似有些不安,不斷的在湖水邊徘徊着,不斷的試圖用手去觸摸那湖水,卻又不斷的縮回。
而那持幡的溼屍,卻突然怪笑道:“幾隻蠢獸在這裡打生打死,難道不知道,裡面異寶正在被人吞食嗎?”
說罷,他搖動幅旗,鈴聲震盪,又見他伸手一指那湖面,說道:“破幻。”
他本是秋蟬學宮的山長,既會‘蟬音幻真咒言’,又會字咒。
兩者結合之下,這湖面頓時像是被水澆滅了火焰一樣,光象消失顯露出裡面的碳柴。
水中那一具詭異的屍體吞食着異寶的樣子,立即顯露在了大家的眼中。
“嘿嘿,原來是本家,大家都是死中求活的人,怎麼你卻獨吞異寶。”持幡溼屍冷笑着道。
而那頭頂長角的怪獸,再也忍不住了,就要朝着水中撲去,然後那青面惡鬼,卻先一步的朝着他撲來。
樓近辰有些不明白,那青面鬼爲什麼朝着這怪獸而去,兩者是仇敵嗎?
“嘿嘿,原來這青面鬼是伱養的東西。”那持幡溼屍說道,他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湖中的人,也不急着出手。
“我看閣下有些眼熟悉,我們是不是見過?”持幡溼屍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高泉宗,曾任秋蟬學宮的山長,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水中的人沒有回答,似乎他吞食那異寶已經極爲吃力,也似乎有些痛苦一樣,那異寶卡在他的咽喉,不上不下的,他的雙眼都突了出去。
“我看閣下眼熟,一定是我見過的人,而能夠如我這般,死中求活者,那必定修煉了我一樣的道法,你不是秋蟬學宮的,那隻可能是同樣修煉了閻羅道的人。”
“太學裡的哪一位?”溼屍高泉宗分析的問道。
“是太學裡的哪一位山長?有意思,我們都修了閻羅道,又都當過山長,今日倒要在這裡一分高下了。”
樓近辰聽着對方的話,心中也是驚訝萬分,因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是高泉宗,更沒有想到,水中的人可能是太學裡某位山長。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太學裡的山長都被封印在一座人跡罕至的小院之中。
不過,他又想到當時國師在陰間與大祭司大戰過,也許那個時候毀了那小院也說不定,又或者那屍體逃脫了?又或者有什麼意外?
他不由的又想到了自己認識的太學山長——龐稷,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不知道他是否找到了晉升之路。
若是他死了,樓近辰倒是覺得可惜,因爲這裡有兩個人從死中尋到了活路。
這個秋蟬學宮的高泉宗,死中尋到了活路,而水中的那個如果也是的話,那也是尋到了。
“不過,無論你是哪一個,今天你嘴裡的那個寶貝都得給我吐出來。”高泉宗伸手在虛空勾勒。
隨着他的手在虛空劃出,一個字從他的手指之凌空出寫而出。
他寫出的第一個字,居然是‘陽’字。
那陽字出現,升上天空,居然化作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如一顆小太陽一樣,火光四濺,巨大的火焰將這陰晦的天空照的明亮。
“太陽落於湖中,焚湖竭生。”隨着他的聲音而出,那小太陽般的火焰落入湖中,便有了一種神秘的力量。
那神秘的力量,全都來自於這高泉宗的賦予。
只一剎那,那湖水便在火焰落入其中之後燃燒了起來。
然而此時,樓近辰卻感覺到了湖水之中的寒氣升騰。
在湖水的中央是有一個地方,透着陽氣的,但是更多的地方是寒,那種陰寒,邪寒。
樓近辰突然覺得,這個人會不會其實就是在這裡獲得了由死轉生的機會,這湖水每年都會有一次陰中生陽,而他在這裡體悟到了陰中生陽的奧秘,所以便在死機之中尋到了生機。
那水中的陰寒與那火焰對抗着,一時之間,湖面上火焰與霧纏繞在一起,讓人根本就看不清湖中的景象。
“很好,你躲在水中,以這陰寒抵擋我的陽火法咒,那你再看看我的招魂法咒。”高泉宗說道道。
他似乎也不想入那水中,只想以法術逼對方出來,或者說是以法術殺死對方。
“魂兮歸來。”
只見高泉宗嘴裡唸誦着這四個字,搖動着幡和鈴鐺,樓近辰竟是有一種神念動盪的感覺。
這法術,竟是大範圍殺傷。
他耳中聽着這個聲音,又似蟬音在震盪着自己的神念法身,他竟有一種法念散去,順着那聲音而去的顫慄感。
他立即緊束着法念,太陰明月駐留心間,一切便似流水過石一般,雖有痕跡,卻不傷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