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6:霜雪滿山
鬥法從來都不是某一種法術的對撞,而是種種技巧的應用,因勢利導,態勢的改變,結合天象地利,從大處成勢,小處成術。
樓近辰觀想太陽,剛剛舉劍撩天之時,便是接引天空的太陽精火。
這是樓近辰第一次與真正的第四境強者正面鬥法。
雖然他鬥法時見縫插針,變機極快,但是卻也極爲謹慎。
他敏銳的察覺到這類正統祭神派修士,似乎隨時都能夠保持着與自己所祭奉的神靈溝通,她隨時都能夠得到某種冥冥之中的補益。
樓近辰覺得,若是與之持久的消耗,自己一定消耗不贏,以前施法之後,氣海之中的法力都需要從虛空與肉身之中吸取精氣補充,就像是人累了同樣需要休息,勞動了會餓,需要吃東西來補充營養。
而法力更似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當施法之後,其中水便會消耗掉,要補充卻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因爲這片天地太冷硬。
所以,他感應天空的太陽,使得自己不至於再陷入那無邊寒意的包圍之中,他的身上一直有一抹陽光照耀。
劍氣鑽入被攪亂的寒流之中,朝着女祭司捲去之時,她手中出現了一面色澤爲藍白色的小旗,上面寒光四射,彷彿與這一片虛空都連在了一起。
其上面有着一片片銀色的雪花般的符紋,雪花大小不一,卻錯落有致的排列着,一眼看上去有近有遠,細的雪花細若微塵,大的如拇指大小。
當她的小旗出現在手上之時,整個虛空的寒意大盛,樓近辰清楚的感覺到,劍刃風暴都有些卷不動了,而且其中的火光都在快速的暗淡。
只見她手中旗幟一揮,虛空裡起了寒流,如潮一般的涌起,原本被攪散的寒意,竟是在這小旗的揮舞之下,形成了寒流一般的朝着樓近辰捲了過來。
那劍刃風暴在寒流的沖刷下,其中的火光迅速的熄滅,風也停去,就連其中的肺金劍氣都似難以動彈,其上雖然仍然有太陽輝光附着,便是卻已經被壓的極弱了,樓近辰伸手將那肺金劍氣再一次的抓在了手上。
他在思感天空的太陽,但是卻有一股寒潮涌來,欲將他這種思感切斷,一股蒼白寒意如厚雲一樣,將天空的太陽切斷。
寒潮如蒼白的雲霧,不,那不是雲霧,而是有形的寒潮,它將虛空裡的水氣冰結,迅速的封凍着樓近辰的周圍。
從樓近辰這個角度,已經完全看不見太陽了,天上只有厚厚的霜雲,下方的山早已經霜白一片,葉子、草莖、石頭上面都是霜冰。
樓近辰身上的太陽光焰依然在涌動,靠近他的虛空則是不斷的有水滴落,那是被融化的霜冰化成水,在他的腳下流淌,只是落在泥土上時,一離開樓近辰的身邊便又被冰凍了。
他的周圍沒一會兒,便結成了一層厚厚的冰,竟是要將他封在其中。
冰封陵墓?樓近辰的腦中竟閃過這樣一個詞。
樓近辰豈會坐以待斃,一時沒有動,不過是思量着破法之策。
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一面旗幟上帶來的寒意過於濃烈,必須加以剋制。
心中想了不少方法,但都被他否定了,他本是想動用那一片鏡子的,但是鏡子面對這重重厚厚的霜雲,照不到人,恐怕也是無用。
不過,他還是拿了出來,詭眼鏡從寶囊之中拿了出來,鏡面幽暗。
他左手上那太陽輝光散去,重歸爲正常的法念,若是用蘊含着太陽精火的法念來駕馭這鏡子,那不光無法駕馭,還將對這鏡中的鏡靈造成傷害。
鏡上籠罩着清光,朝着前方照去,鏡中的眼睛注視着霜雲,霜雲起了一些煙霧,卻並沒多少變化,反而是鏡面竟有要結霜的意思。
樓近辰將鏡子收回,他心中不由的生出想法,這鏡子終究與自己煉氣道的觀想法不合,若是有一件合於自己觀想法的法器,那自己必不會被這寒潮壓制困住。
那女祭司已經徹底的藏在霜雲之後,從更大的範圍來看,其實樓近辰已經被封困在這山頂的霜雪之中。
樓近辰並不後悔自己沒有一開始,就一劍遠縱的逃離這裡。
這是他第一次與第四境強者交戰,怎麼也需要試試底,更何況自己只要一走,那還在閉關衝境的孔萱必死。
他看着面前越來越厚的冰層,擡起了手中的合金劍,他觀看着手中這一柄跟着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劍,因爲以日月精華祭煉過,這劍已經不是凡劍,與他有了一絲感應,只是還是很沉重,難以驅役,即使是驅役也快不了。
“老夥計,我們遠赴此間,可不是爲了才入化神便被人冰封的,我們是既要見此間人物,亦要見證自己的。”樓近辰說道,那劍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竟是微微的顫動。
他左手的肺金劍氣往空中一拋,這劍氣便開始在他的周身環繞,與周身那金輝法光融爲一體,只一剎那之間,原本的金色法光變得凌厲起來。
樓近辰的身形開始消失,他隱藏身形與氣息,讓自己消失在對方的感知裡,這樣能夠避免被對方精準的施法。
法術,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這個法術能夠施放到對手的身上,若是能夠精準,那麼這法術全部的力量都要匯聚一處,威力將會巨大。
肺金劍氣環繞的越來越快,他的身體也消失在了劍光之中,然而那一股劍意卻凝鍊到極至般,一抹劍光自上而下的揮斬而出。
“開!”他大吼一聲。
金色陽光般的劍氣之下,霜雲竟是瞬間出現了一道裂痕,他又一劍揮出,落在同樣的位置。
他沒有任何花哨的一劍劍揮劈着,每一道劍光都似金色的弧光,落在霜雲上。
一劍一劍又一劍。
他像是回到了自己最初練劍時,變換着不同的劍式,都對着同一個目標,只見劍光驕縱,變幻莫測,卻又向着同一個方向,同一個目標。
終於,冰霜雲層裡開始出現更深的裂痕,它開始消融,開始後退。
樓近辰身上的陽光越來越濃烈,劍光越來越洶涌。
霜雲融化出一條通道,樓近辰的身體卻在劍氣環繞之中,隨劍而走,順着被他手中的劍劈開的通道,衝了進去,一劍刺出,又形成層疊刺劍之勢,如萬千道的陽光落下,匯聚於一處。
霜雲在凌厲的劍下快速被破開,破開的同時快速的消融。
樓近辰向着那個女祭司應該在的方向而去。
這時,他的心中聽到一個聲音。
“江州樓近辰,褻瀆我神,請凜冬降臨其身,淨其污念!”
樓近辰只覺得心裡陡然生起了一股寒意,這一股寒意彷彿從更高的維度降臨,自己竟似無法躲避。
彷彿巨大的一盆冰水,直接的澆在了一堆火上。
樓近辰身體一顫,他身上的太陽輝光瞬間暗淡下來,但好在沒有滅去。
那一股寒意彷彿在他的身上化做冰霜,要冰結他的心臟。
他身體不再動,這個時候他明白,對方是有備而來,能夠如此精準的施法於己身,不僅僅是通過名字,必定還有一些自己在哪裡泄露的氣息被她帶來了。
通過這一縷氣息的聯繫,讓她能夠直接施法於樓近辰的身上。
不過,她顯然是藉助於冬之神的力量。
要不然的話,樓近辰不會有那種來自更遙遠,更高緯度的注視的感覺。
這就是這一類正統祭神派修士的優勢所在,隨時隨地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將敵人拋給自己身後的‘神靈’。
當然,樓近辰也是在太學的藏書室裡看過許多書的人,也自然看過怎麼對抗、躲避這一類法術的方式。
剛纔他隱藏自身,就是避免對方將自己拋給她身後的‘冬之神’,但是她依然做到了。
不過直接對抗,從來都不是明智的,因對方引來的只是一縷冬之神的意識,就像一個修士被引動的念光一樣,並非是主意識,如是這邊反抗激烈,則是引來其主意識的注視,那就更危險了。
而剛剛第一下已經抗住,那便是最大的勝利。
於是他迅速的轉化觀想法,轉爲太陰明月。
太陰明月能夠收斂自身的意識,這個能夠讓自己消失在‘冬之神’那一縷意識的關注之中,祂會覺得對方已經死了。
他身上陽光盡斂,肺金劍氣歸入肺竅之中,身上快速的結冰。
女祭司立於一片霜雲上,她一步未退,但是她的周圍都結了霜雲,天上地下以及山中的環境,有了極大的改變。
她的雙眸之中,一片冰寒,手上一個瓶子裝着的一縷氣息在崩散。
她瓶中的這一縷氣息,就是來自於一位投靠了冬之神教的太學講郞,當時那位講郞偷入樓近辰的房間之中,被樓近辰寫的一本書中的劍意所傷,陰魂逃回之後,尋到在太學裡的宮瑤治傷,宮瑤從他的陰魂上攝取出一縷未散的氣息,今日正是借這一縷氣息施法,使得樓近辰無法避逃。
她本不欲用這一招,因爲用了這一招,就意味着她憑着自身無法奈何得了對方,需要藉助於神靈的力量。
在她的感知裡,樓近辰在受了法之後,他身上涌動的烈陽法意迅速的熄去,然後身上開始結冰。
她通過那堅冰,沒有感受到樓近辰意識,她心中疑惑,覺得不應該如此容易。
若是真是這般容易,那可能樓近辰也是檣櫓之末了,她心中想到了這個可能,畢竟樓近辰只不過是新近入的第四境,境界未穩。
不過她也沒有放鬆警惕,畢竟剛剛前一刻,樓近辰揮動手中的劍,一步破開霜雲朝自己殺來之時,她確實有些驚着了,那凌厲的劍意,是她未曾遇見過的。
但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樓近辰觀想了太陰明月,收斂着所有的意識,觀想着明月,而所有的惡意,也都清楚的浮現在他的心頭,原本那種被注視着的感覺在消散,唯留下冰寒。
他知道冬之神的一縷意識退去,隨後便立即轉換爲烈陽觀想法。
一剎那之間,自他身中涌起烈陽光輝,快速的驅逐着身中的冰寒。
女祭司看到這一幕之時,大驚,只見冰封着樓近辰的冰霜,在快速的融化,她連忙搖動手中的霜寒旗,一片片無形的霜寒之氣朝着樓近辰堆疊而去。
一片金紅的劍芒閃耀,霜雲快速的崩散。一縷金光已經透出來,破開霜雲,未及散去,又是一道疊加而來。
劍光層層疊疊,她彷彿看到一片劍山劍浪一樣衝破了霜雲,她手中揮動着霜雪旗,人立即朝後飛騰而去。
只是一向以來,她都少有練習飛騰之術,一來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二來覺得飛騰之術是那些江湖野流逃命用的,自己根本就用不着。
然而當她面對這如山般層疊而至的劍芒時,轉身想要避開,卻發現自己在劍下的速度竟是如此的緩慢。
於是她也只能是努力的揮動着霜雪旗,使得自己與樓近辰之間形成一片霜雲地帶,同時嘴裡大聲的喊道:“樓近辰,你敢傷我,冬之神教會必不與你干休!”
她看不到樓近辰的真身,他早已經隱去的身形,不在她的目光中,同時身上環繞着肺金劍氣,裹着他的身體飛遁,竟是速度比之以前快了許多,前方那一片霜雲漫結,如潮的寒氣涌來,他又豈會再與之衝撞,早已經劃出了一道弧線,避開寒潮。
女祭司沒有聽到樓近辰的回答,但是卻聽到了凜冽的劍吟聲,眼中有抹金色的光線掠過,隨之便是天旋地轉。
樓近辰這一劍,不是普通的斬肉身,而是合於心劍,是虛實雙疊浪的劍術,既斬肉身又斬魂靈。
劍如金線一般的,抹過女祭司的脖子。
女祭司的頭仍然在空中飛時,體內的寒氣崩散開來,迅速的將她的身體淹沒,結成了冰,朝着地上落去之時,寒氣涌動了,落入山中,那一片山中的樹木立即結了霜。
一團輝光縱下,樓近辰顯露在她的身邊,將她仍然還拿在手上的霜雪旗拔出,又將她腰間的寶囊摘下,收起。
他想了想,還是以劍掀起一個土坑,將她的身體投入其中,又將她頭顱撿回來,她的頭顱被冰雪包裹着,已經看不出面目,將之置於坑中屍身的脖子上,然後將之掩埋。
蓋上土的那一刻,土已經結上冰。
樓近辰沒有過多的逗留,再強忍着身體之中的痛感,來到了之前自己殺白龍的地方,找到了那柄掉在地上的‘小劍’,又撿起他的寶囊,然後他再去找到另外三個被自己殺了的人,拿起他們的法器和寶囊。
不過,另外三個受他‘驅逐’法術,有一個直接死了,一個是修羽化道的,陰魂飛出,一時不敢再回來,還有一個則是努力的要將自己的靈魂拉回身中的苗青青。
樓近辰走過去,手上涌起月華般的光揮,將她浮於身外的靈魂往她身體之中按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