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姚將軍怒髮衝冠地揮舞着雙錘,張牙舞爪地衝上來,關羽高喊一聲:“三哥閃開,讓我來!”。
隨即挺槍迎了上去。
阮武正準備拍馬上前,聽到關羽的喊聲,樂得落個袖手旁觀,轉身帶領部下向被圍困的守軍殺去。姚泰和這些部下很是強悍,雖然經過連續的數次消耗,人數已不足一萬,卻無一人跪地乞降,面對數倍於己之敵,狂吼一聲各舉兵刃衝上前拼命,竟然毫無怯意。
幾十招走過,姚將軍腦袋就開始發暈了,只覺得眼前千朵梅花飄落,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忽虛忽實。難道是傳說中的老花眼提前發作?不應該呀,老子剛剛纔三十多歲!他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咬緊牙關、滿頭大汗地支應着。
兩柄銅錘的力道極大,關羽極力避免與之發生磕碰,見縫插針地尋找着空隙。又是十幾招走過,趁着氣喘吁吁的姚將軍門戶大開的一瞬間,關羽手中長槍猛然一抖,毫不猶豫地遞了過去。驚慌中的姚泰和兩錘回輪,想要使猛力乾脆將對方的長槍撞飛。“鐺”的一聲巨響,兩隻大銅錘撞在了一起,震得自己雙臂發麻,那隻刺過來的長槍卻早已無影無蹤。
此時關羽已撤槍在手,揮槍成棍,“啪”的一聲,正中姚泰和的大蠻腰。姚將軍栽落下馬的瞬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右手大錘朝關羽扔去。帶着呼呼風聲的大銅錘和春風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也是不可阻擋地撲面而來。關羽輕鬆地低頭躲過,那柄大錘在他的身後墜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土坑。
趴在地上正從嘴裡往外吐灰塵的姚將軍沒等翻過身來,就被十幾個衝上前去的步卒三兩下捆成了一個大大的肉糉子。眼看主帥被擒,包圍圈中已死傷大半的守軍徹底泄了氣,紛紛扔了兵器,抱着腦袋跪在地上等着當俘虜。
戰鬥結束,阮武輕提馬繮跑了過來,笑着對關羽說:“六弟,隨我一同入城,我這當哥哥的好好請你喝兩杯。”
關羽抱拳笑道:“不了,等滅了虎賁營,打到青州府再喝吧,還有一大幫弟兄們等着我呢。請三哥記住小弟的提議,我們三路人馬隨時保持聯絡,互相呼應,齊頭並進,切莫貪功冒進,孤軍深入。”
阮武笑道:“好吧六弟,算三哥欠你一頓酒,回頭補上!”
關羽搖頭道:“你不用欠我,小弟正想向你討要些東西。”
阮武仰天大笑,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吃虧!說吧,想要什麼?除了大炮什麼都好說。”
關羽揮槍一指被按在地上還在吱哇亂叫的姚泰和道:“把他交給我就成。”
阮武扭頭看了一眼,冷笑道:“他呀,在我這兒就是一個死人,你帶走好了!”。
關羽率領着自己的一部分人馬緩緩而行,被塞在囚車裡的姚將軍大喊大叫:“小白臉,要殺要剮你給爺爺我來個痛快的!皺一皺眉頭爺就不算好漢。”
關羽從隊伍前面驅馬走了過來,歪着頭盯着姚泰和說道:“這麼着急想死呀?本將軍偏不殺你!”。
姚將軍斥道:“莫非你是想招降我?大爺我鐵骨錚錚,絕不投降!”
關羽笑道:“我說要招降你了嗎?自視甚高,自作多情!你這麼個大胖子胃口一定不小,招降你得浪費多少糧食?本將軍只是想留着你,讓你親眼看看我們是怎麼消滅虎賁營的。”說完,不再理會氣急敗壞的姚將軍,打馬又跑到了隊伍的前面。
姚泰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雙眼一閉,合上嘴巴,低頭不語。
關羽離去後的第二天清晨,真正的虎賁營援軍趕到了宿州城下。統帥將領車思遠看到城頭上飄揚的紅巾軍旗幟,恨的咬牙切齒。稍事休整,便指揮隊伍全力攻城。不慌不忙的阮武將軍有樣學樣,將姚將軍對付他的那一套又搬了上來,還加了一招更狠的:他命人將大炮推上城頭,居高臨下地轟擊。炮彈在人羣中開花,一顆炮彈下去就死傷一大片,攻城的車主帥受不了了,主動撤出三裡之外,雙方暫時陷入了僵持狀態。
翟龍彪在衆人的勸說下終於同意回平州養傷,部隊暫交關將軍指揮。關羽將自己的手下交給張佰仟統一調度,自己帶了貼身衛隊和杜仲年一起臨時接管了翟龍彪的人馬。好在剛加入紅巾軍時,關羽就在翟龍彪手下,對他的部下相當熟識,指揮調度起來更無人敢不服。姚將軍仍被塞在囚車裡跟着到處看風景,他乾脆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任你風吹浪打,我自趴着不動!
忠國公楊明義率後援部隊及督戰隊與聶芸娘會師。當晚,他着人傳令聶芸娘單人獨騎前往帥帳商議軍事。
聶芸娘應邀而至,掀開帳簾,帳中燭光昏暗,只有忠國公與姜首輔二人。顯然二人剛剛又發生過激烈的爭論,楊明義面色不善,姜首輔氣喘吁吁。
見聶芸娘入內,楊明義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芸娘辛苦了!聽聞你刀傷賊首。打出了我虎賁營的威風,可喜可賀。可是,爲何不一鼓作氣,徹底擊潰這股紅巾匪賊呢?”
聶芸娘抱拳道:“此次敵軍來勢兇猛,一經交手,發現其戰力驚人。雖然稍挫其銳氣,可是我軍也損失慘重,強行攻擊,只怕玉石俱焚,故此暫時收兵,來日再做打算。”
楊明義冷笑道:“這麼說副首領是捨不得原先帶出來的人馬故舊,保存實力,另有所圖嘍?”
聶芸娘一愣,完全一頭霧水。轉臉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姜首輔,心中疑道:怎麼回事?姓楊的這傢伙今天出來沒吃藥還是吃錯藥了?又擡頭面向忠國公詫異道:“此話怎講?”。
楊明義冷冷一笑,並不回答,而是轉頭吩咐道:“你出來吧!”。
黑暗中走出了一臉奸笑的劉贛亭。他先是跪倒給楊明義叩頭,然後爬起身彎腰對聶芸娘施禮道:“見過副首領。”
聶芸娘傲然地白了他一眼,置之不理。憤然地對忠國公喝道:“楊明義,強敵當前,你休要聽信小人讒言!如不是你幾次三番表示投降大齊朝廷只是權宜之計,早晚會再樹反旗。而我也一心要爲世龍報殺身之仇,早就帶着手下弟兄們離開了!別以爲你暗中調離我的左膀右臂,安插自己親信的齷齪伎倆芸娘我渾然不覺!”。
忠國公臉色蠟黃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拍案咆哮道:“聶芸娘,你向來妄自尊大,目無本公!別以爲你暗通匪寇,對紅巾匪賊網開一面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聶芸娘先是被氣樂了,繼而眼圈一紅,感傷地輕輕搖頭嘆道:“當初真是看錯你了纔會率部加入!你曾信誓旦旦地要除奸黨,救萬民。今日看來你只是個心胸狹小之鼠輩,何曾爲天下蒼生着想過?!”
楊明義徹底暴怒了,大喊一聲:“來人!”。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一擁而上,將聶芸娘圍在中心。
這時一直沉默的姜啓良忽然哭着大喊道:“國公爺,副首領,我求你們二位了!大敵當前,本該齊心合力,共渡難關。你們都不要把話說的太絕!更不可把事做絕呀!”。
說完,他跪倒在地。“咚咚咚”磕頭如搗蒜,楊明義和聶芸娘都沉默了。
片刻之後,聶芸娘深深嘆了口氣,淡淡說道:“事到如今,我無須解釋。明日就率部離開。放心,我絕不會去投靠紅巾軍反過身來與你們作戰!”。
話音未落,只聽“嘭”的一聲巨響。淚眼朦朧的姜啓良驚訝地擡起頭來,發現聶芸娘已經軟軟地倒在了自己身旁。手持木棍的劉贛亭一臉獰笑,心中得意道:當騁煉的時節老子就天天干這個,打悶棍搞偷襲那可是咱的老本行!
姜啓良滿面怒容,渾身顫抖着點指着劉贛亭罵道:“你這個卑鄙小人,你要幹什麼?誠心毀了我虎賁營不成?!”。
劉贛亭懶得理他,擡頭對忠國公說:“國公爺,趁此機會把這小娘們---”他邪惡地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姜啓良不顧一切地向前跪爬幾步,紅着眼說道:“國公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別說是她通匪縱敵沒有證據,就算證據確鑿,她手下還有幾萬死忠之將士就在眼前,一旦反目譁變,我虎賁營自相殘殺,根本不用匪寇動手,我軍就土崩瓦解,灰飛煙滅了!”。
此時,楊明義的滿腔怒火已小了許多,他皺着眉頭,猶豫不決,來回踱步。
劉贛亭上前一步,跪倒施禮,正待開口。姜啓良毫不客氣地指着他怒罵道:“你給我閉嘴,混賬的東西!我虎賁營千萬將士的性命絕不能毀在你的手裡!國公爺的宏圖霸業更不能毀在你的手裡!”。
劉贛亭被噎住了,卻又無法發作,知趣地灰溜溜退到一旁。
思慮良久的楊明義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咬着牙宣佈了他的最終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