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瘋老頭連說了三聲好,眼眶裡還含着晶瑩的淚水。
“雖然我們這一脈不怎麼講究禮數,但該有的規矩還是不可以少的。”
瘋老頭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放在牀上的衣箱子,從裡面拿出了兩卷畫出來。將其中一副展開後掛在了房間的牆上,然後對我說道:“正一,來。這是我的師父,你的師祖!”
我擡頭看向畫,畫中是一名穿着道袍的老者,負手而立,揹着一柄劍看向遠方,面容很是和藹。也不知道這畫是誰的手筆,把老者的精氣神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看着畫中的老者,有一種圓潤如意的氣場,雖然看向遠方,眼神凝聚,但是我總感覺世間萬物都落不到他身上,彷彿他就是一個仙人似的。
更奇怪的事,我總是覺得這老者,我似曾相識,後來想想,語文書裡,那些古人的五官,不差不多都是這樣嗎?
“我們這一脈由我師父創立,但是我曾聽我師父說過,其實我們這一脈真正的創立者另有其人,只不過他老人家諱莫如深,我也無從知曉。”
瘋老頭和我一樣,看着畫,眼中漫出無限的思念,喃喃對我說道。
“那師祖哪去了?”我問道。
瘋老頭聽後,轉過頭來看着我,說道:“你師祖他已經羽化多年了。”
瘋老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就流了下來,但是表情很是奇怪,明明是回答我的問題,但眼神的焦點卻不在我身上,就像是在回憶着什麼。
“好了。給你說說我們這一脈吧。”
瘋老頭用手擦了一把眼淚和鼻涕,然後就毫不在意的往自己身上蹭。
這老頭是真邋遢!我心裡想到。
“道教有五術,我們這一脈也是按照五術來傳承的。分別是山、醫、命、相、卜。這五術也叫玄學五術。卜字脈是卜算吉凶禍福;相字脈是相人、相地,這相人就是看面相、掌相、骨相等,而相地就是相陽宅和陰宅的風水之術;命字脈傳承的是推測人和國家的運勢,常說命、卜不分家,其實是錯誤的辨別方法。卜字脈算的是比較細微的東西,而命字脈看得是整個大局,區別還是很大的!再說說醫字脈,這個好理解,其實傳承的就是中醫的東西,只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秘術,不可小覷!”
說到這裡,瘋老頭倒是停下了。奈何我聽得津津有味,趕緊催促道:“那山字脈呢?瘋老......哦不,師父,您之前說過您是山字脈的傳承,我是您徒弟,也是要傳承山字脈的,那山字脈是幹啥的?”
“山字脈比較特殊。玄學五術,山字脈打頭,你知道是爲什麼嗎?”瘋老頭問道。
我歪着腦袋細細想了一下,回答道:“難不成山字脈是其他脈的老大?”
這不由得我不這麼想,我覺得山字脈既然排第一,那肯定是老大呀!就和我們小孩扎堆玩遊戲一樣,總要搶着當老大。
原本瘋老頭想考驗我,想看我回答不上的表情,但是本來一副洋洋得意的瘋老頭,一時間驚訝到嘴巴都合不上了,他說道:“你說的沒錯,山字脈的確是其他四脈的老大,或者說,其他四脈是因爲我們山字脈而存在的。”
說到這裡,瘋老頭不禁驕傲起來,眼神中也發出了火一樣的光芒。
“古人學道的目標是爲了羽化成仙,發展醫字脈,是爲了給自己治病和識別靈藥用以補身;發展命卜二脈是爲了幫助自己趨吉避凶;發展相字脈是爲了給自己找風水寶地修煉等。而我們山字脈......”
這老頭有病!總愛說話說一半,說到這裡,他又不說了。
但是我卻不敢再催促他,因爲我很分明的看到,瘋老頭眼中火一樣的光芒已經暗淡下去了,反而涌上了一股惋惜之色。
“山字脈似是而非的東西太多了,修心養性、鍛鍊身體的秘術、與鬼物妖物打交道之類的。民間心術不正的人,就常常利用山字脈的名頭行騙,這騙得多了,人們也只當我們是封建迷信,當我們是騙子,連正眼都不帶瞧咱們的。唉,說起來,這一脈可不比其他四脈在江湖上好混啊!”
啥?和鬼怪打交道?抓鬼捉妖?
小小年紀的我瞬間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這瘋老頭認真的?
“正一啊,你現在知道了我們山字脈學的是什麼了,你可想反悔拜我爲師?”瘋老頭看着我,我很容易就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他的期盼。
但是我的心卻無比堅定,我自己也說不好是爲什麼,但是心裡就像有個人在不停地催促我答應。
我搖了搖頭,說道:“入我道門,我從不後悔。”
說完我便覺得奇怪,這話也不是我的風格啊!再說,以我當時的年齡,我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古風”的話來?
但這句話就好像在我心裡說過了千萬遍一樣,我無比熟悉,於是就脫口而出了。
可瘋老頭就好像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倒是又激動了起來,一邊打開另一卷畫,一邊說道:“正一啊,拜師儀式呢,也不復雜,先拜三清,這三清,分別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是我們道教的總祖師爺。接着拜你師祖,最後拜我就可以了。”
瘋老頭說完,就把三清的畫像掛在了我師祖畫面的旁邊,然後不知道他從哪裡拿出一個香爐和香,點燃了九支香後遞給我了。
我接過香,看着三清祖師爺的畫像,再不是嬉皮笑臉的模樣,認真了起來。
瘋老頭正了正臉色,原本嬉笑怒罵皆自然的他,瞬間變得莊重和嚴肅,他開口說道:“正一,現在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心不可不誠!”
“我,張正一。”
“我,張正一。”
“從今日起,拜入陳繼道門下......”
“從今日起,拜入陳繼道門下......”
“傳我道家之法,行我道家之責......”
“傳我道家之法,行我道家之責......”
“在此上表三清......”
“在此上表三清......”
說完,我便恭恭敬敬的跪下,拿着香,對着三清三跪九叩。
我拜完三清後,師父又拿出三支香,幫我點燃,然後說道:“你師祖素來不喜繁文縟節,但這入門,禮數還是要的!”
話說到這,我明白了師父說的。於是拿着香,對着師祖的畫像也同樣是三跪九叩的拜了下去。
但是奇怪的是,跪拜三清的時候,我心裡非常尊敬,但是跪拜師祖的時候,我心中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不是不誠心和不尊敬,只是感覺很變扭。
可沒法呀,師父看着呢,要是我不拜,不知道那瘋老頭得發怎樣的怒火。
拜完師祖之後,師父把我扶起來,說道:“我們這一脈叫無名一脈,你師祖曾說過,這一脈的創立者不是他,但是那個人的姓名又不可透露,乾脆就叫無名一脈。”
無名一脈?我這師祖可真是隨便,一個道家門派取名這麼隨隨便便,這......
我心中所想我可不敢說出來,在和瘋老頭鬥智鬥勇的這麼些年,我完全清楚不該說的話不能說出口,否則迎接我的就是瘋老頭的鞋!
瘋老頭把我扶起來後,有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坐在了凳子上,還撣了撣他那髒兮兮的衣服。
他這是等着我三跪九叩的拜他呢!
就在我即將行三跪九叩的時候,我腦子裡就跟炸了鍋似的,一個聲音不停地在我腦海裡面迴盪,而且還伴隨着陣陣劇痛。
實在受不了了,我無意識地對着瘋老頭開口道:“要我跪你,你受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