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衚衕中,媚香樓的後院門口,寶兒就如同落湯雞一般,渾身沾滿了污漬,滿臉魚鱗,顯得狼狽之極。
阿大和阿二兩人向前幾步,堵在了門口指着楊愛道:“你個小娘子,潑髒水也不看着點……”
楊愛有些驚恐的連連點頭道:“對不起,對不起!本來後巷很少有人經過,要不請公子隨奴家到裡面,奴家幫公子將衣服洗洗……”
寶兒看着眼前比自己還要小几歲的小姑娘,身穿一身很普通的淡藍色紅線繡着花邊兒的衣裙,烏黑的秀髮被一根木釵束起,白淨稚嫩的臉龐,一對兒水汪汪如同一汪秋泉的眼睛,柳葉細眉雙眼皮,修長的睫毛瓜子兒臉,細細打量下去,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一雙裹腳。
不過,看她走路略顯疼痛的樣子,應該是剛裹腳沒多久,女人裹腳,這也是封建社會女人的一種悲哀,而在這古代社會,那個女人的腳裹的越小,才越會招人喜歡。
而作爲後世穿越者的寶兒,看着楊愛的雙腳卻是微微的皺眉。
楊愛還以爲寶兒是看自己裹腳沒多久纔會皺眉,所以有些尷尬不己。
寶兒擡腿向前,伸手拍了拍阿大和阿二,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洗洗就好了,何必爲難一個女孩子。”
而就在此時,廚娘帶着一個身穿粉紅衣裙的少婦匆匆的走了出來。
廚娘看到楊愛將髒水潑到了別人身上,害怕人家找麻煩,所以也沒敢來後門,直接跑到前廳將媚香樓的老鴇徐佛給叫了出來。
寶兒看着匆匆趕來的徐佛,被她妖嬈的身材和俊俏的容貌也是看的微微一愣,不過,雙目卻是緊緊的盯着徐佛胸前的兩座大山。
看到寶兒色眯眯的眼神,徐佛也沒有生氣,因爲這種目光,自己這些年來,不知見過多少次。
徐佛面帶微笑,走到楊愛的身前,對着寶兒甜甜一笑道:“這位公子,真對不起!奴家的這個女兒也不是有意的,還請公子不要與她計較,不如公子進來洗個澡,讓奴家的女兒幫公子將衣服洗洗……”
寶兒看了看自己身上,只見自己身上掛滿了各種污漬,濃濃的魚腥味兒佈滿了全身。
左右無事,反正也是無處可去,再說身上連套換洗的衣服也沒帶,無奈之下,寶兒點點頭道:“那就有勞大嫂了。”
徐佛滿臉堆笑道:“是奴家女兒有錯在先,還請公子不要與她計較。”
說着,便帶着寶兒和兩個跟班走進了院內。
徐佛一邊走一邊喊道:“春花,快下樓,帶這位公子去你房裡打桶熱水洗個澡。”
“來啦”
只聽一個銀鈴般的嗓門,答應了一聲。
當寶兒走到閣樓門口時,一個二十歲左右,身穿綠色衣裙的妙齡少女走了出來。
徐佛擡手指向寶兒道:“春花,帶這位公子洗掉滿身污漬,一定要好生伺候。”
春花莞爾一笑,來到了寶兒身前,笑眯眯道:“公子,請隨奴家來。”
寶兒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還以爲是某個大戶人家,他把綠衣少女當成了大戶人家的丫鬟,對於古代亂七八糟的事情,寶兒也是一知半解,也就沒怎麼在意,便跟着綠衣少女進了閣樓。
徐佛看了看阿大和阿二,只見兩人長得高大威猛,還以爲是某家公子哥的貼身護衛家丁,所以不敢怠慢,生怕會惹得這個穿得稀奇古怪,頭髮短的像個和尚一樣的少年不滿,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滿臉堆笑着道:“不如兩位隨奴家到前廳吃幾杯酒……”
阿大擡手道:“多謝大嫂,我們還是在這等候公子,就不去前廳了。”
說完,兩人找了一個臺階就坐了下來。
見兩人坐了下來,徐佛讓廚娘去給兩人拿了些酒水,便來到了楊愛的身旁。
此時的楊愛,就如同受驚的小鹿,微微的有些懼怕,看着眼前的徐佛道:“媽媽,奴家不是有意的……”
徐佛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抓着楊愛的雙手道:“沒事,有媽媽在,只要你聽媽媽的話,有什麼事,媽媽都替你兜着。”
楊愛雙目含淚,看着徐佛輕輕的點了點頭。
徐佛拍了拍楊愛的手,對着楊愛小聲道:“你去道個歉,將他的衣服拿來洗了晾乾,看他那兩個護衛長得五大三粗絕非什麼善茬,咱們是開門做生意的,千萬別得罪了這種人。”
楊愛點了點頭,便輕移蓮步,向着閣樓而去。
寶兒被春花帶到二樓的一個房間之中,剛進屋,濃濃的香味就瀰漫開來,屋裡牆壁上掛着各種字畫,屏風背面是一張掛着粉紅簾子的牀,屏風上畫着梅蘭竹菊。
屋子正中間擺放着一張圓桌,四個圓凳擺在周圍,桌上放着一個茶壺和幾個茶杯,旁邊的一張小桌上擺放着一張古琴。
寶兒跟着春花來到屏風後面,只見屏風背後有一個沐浴的木桶,木桶的旁邊擺放着一個梳妝檯,梳妝檯上有一個銅鏡和一些胭脂水粉。
寶兒對着春花微微一笑道:“這主人是什麼身份?爲何她的家裡會修建的如此奇怪?”
春花一聽“噗哧”一笑心道:“原來是一個雛,居然沒來過青樓……”
既然不知道是青樓,春花也就沒有告訴寶兒,只是微微一笑道:“公子請稍等片刻,奴家去讓人打些熱水來。”
寶兒微微一點頭道:“有勞姑娘了。”
等春花離開房間之後,寶兒揹着雙手,來回的打量着屋中的陳設,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就在寶兒來回打量的時候,楊愛走了進來,對着寶兒福了一禮道:“公子,奴家不是有意的,還請公子勿怪,公子還是將衣服換下來,讓奴家洗洗。”
寶兒看着楊愛的表情,輕輕地拍了拍楊愛的肩膀。
對於寶兒的舉動,楊愛微微地有些害怕,輕輕的向後退了一步,便低頭站在寶兒的面前。
寶兒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搖頭苦笑心道:“居然總是忘記,這可是明朝,歷史上最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女人最尊崇三從四德的年代,以後看來得改改這種毛病。”
想到這,寶兒笑了笑道:“沒關係,只是這會兒我沒有衣服可換,不如等會兒我洗澡的時候,有勞姑娘幫我洗一下,只是需要麻煩姑娘幫我找一套衣服了。”
楊愛也是微微一皺眉心道:“來這裡已經有月餘,每次來到這裡的男人,都是來找樂子的,這人怎麼這麼怪?”
不過想歸想,楊愛連忙開口道:“這裡沒有男子的衣服,就算有也是別人穿過的,不如公子洗完澡之後先在牀上休息,等奴家將衣服洗完晾乾,再給公子送過來,如今天氣炎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晾乾。”
寶兒回身望了望牀榻之上,只見牀上鋪着粉紅色牀墊,大紅色繡着鴛鴦絲綢被面兒的被子整整齊齊的疊放,分明是一個女子的牀鋪。
看了一會兒寶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我洗完澡,又沒衣服可穿,躺在別人的牀上方便嗎?”
楊愛微微一愣,轉而笑了笑道:“不妨事,公子洗完澡後,只管休息便是。”
正說話間,兩個龜奴提着熱水走了進來,也沒有理會楊愛和寶兒,直接將水倒在了浴桶之中。
當水倒的差不多的時候,楊愛走到梳妝檯的旁邊,從一個小木盒中抓出了一些花瓣灑在了浴桶之中。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楊愛對着寶兒福了一禮道:“請公子沐浴更衣。”
寶兒有些尷尬道:“有勞姑娘現在屏風後面稍等片刻,等我將衣服丟出來……”
從寶兒扭捏的舉止,楊愛就看出來他肯定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微微的對着寶兒點了點頭,便退出了屏風之後。
寶兒將自己的揹包放在梳妝檯上,三下五除二就將衣服脫了個乾淨,直接一股腦兒從屏風上丟了過去,“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木桶之中。
楊愛將丟出去的衣服,一一的收拾在了一起,抱着衣服便退出了屋外,將房門關了起來。
連續的趕路,寶兒已經很久沒有洗澡,此刻躺在木桶之中,只有兩個字,那就是舒服……
洗去滿身的污漬,寶兒也沒有衣服可換,便來到了牀榻旁邊用被子包裹下身躺在了牀上。
炎熱的天氣,暑氣正盛,再加上一路的車馬勞頓,沒多久,寶兒便沉沉睡去。
就在寶兒沉沉睡去之時,春花端着酒菜走了進來,看到已經熟睡的寶兒,也沒有打擾,將手中的酒菜放到桌上,向着牀鋪走去。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寶兒才緩緩睜開眼睛。
當寶兒一翻身時,只見春花光着身子,渾身上下只穿着一個紅色繡着兩隻鴛鴦的肚兜,躺在自己身邊,緊緊的盯着自己。
這一下,可把寶兒嚇了個不輕,尖叫一聲便坐起身。
結果發現自己卻是一絲不掛,連忙拽過被子護在了自己身前,自己是護住了,可春花白靜滑嫩的肌膚呈現在了寶兒眼前。
寶兒再次手忙腳亂的將被子分出一半蓋在春花身上道:“好不知廉恥的小娘子,我又不打算訛你們,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還沒等寶兒說完,只見春花淚流滿面,哽咽着哭泣起來。
見春花哭泣不已,寶兒也就不再斥責,輕輕地拽了拽被子道:“喂!我也沒把你怎麼樣?幹嘛哭?碰瓷的我見多了,是不是下一步就會有人闖進來捉姦在牀?”
可春花沒有回答寶兒的話,只是強擠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是,奴家是不知廉恥,但這也不能怪奴家,被父母賣身到了這青樓之中,還能怎麼樣?除了伺候男人還能做什麼?”
一聽是青樓之中,寶兒才略微的放下心來心道:“原來不是碰瓷的,居然卻是我倒轉來到了青樓之中。”
略微的沉思一會兒,寶兒只是嘆息一聲道:“對不起啊姑娘,我不知道這裡是青樓,所以……”
而這時,春花起身全然不顧自己還光着身子,跪倒在寶兒面前哀求道:“公子,你與別的男人不同,別的男人到了這裡,只想得到奴家的身子,可是公子卻截然不同,奴家再也不想待在這裡了,求公子救奴家脫離苦海,奴傢什麼都能做……”
寶兒看着一個年輕女子,就這樣跪在自己面前,有些慌亂道:“好,好,我答應你,你還是趕緊穿好衣服。”
春花一聽寶兒答應自己,立刻破涕爲笑,起身下了牀榻穿衣。
而此時後院中,楊愛手捧着一塊玉佩淚如雨下。
因爲她在替寶兒洗衣服之時,發現寶兒衣服兜裡裝着的一塊玉佩,她在熟悉不過,因爲玉佩正是自己送給寶兒的定親信物。
捧着玉佩許久,楊愛一行行清淚不斷的順着臉頰流下擊打在玉佩之上心道:“奴家與寶哥哥只是數年前見過一面,但這個衣着怪異,頭髮短的像個和尚一樣的公子哥到底是不是寶哥哥?如果不是,他的玉佩又是從何而來?”
想到這兒,楊愛起身用衣袖擦了擦淚水,向着閣樓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