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這麼差,下個月的房租怎麼辦啊,”胡二拉翻開收據算賬,頭大無比,“擺夜市也沒賺到錢,當人真累。”
一個巴掌大小的手畫符閃電般飛進來打在胡二拉身上,她頓時動彈不得。是捉妖師!完了!胡二拉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
刺眼的白光照着門在店裡開闢異空間,也可以說這是捉妖師收妖的開場套路,雙方會在異空間打鬥,外面的行人察覺不到有異。
不管來的是什麼級別的捉妖師胡二拉都知道自己死定了,她只是只鳥,用障眼法騙騙凡人還行,打架是誰都打不過的。
在她擔驚受怕的注視之下,走進來的人她認識,姜成傑。她恨不得走進來的勘查局局長一刀捅死她都行,羞愧、無地自容的情緒油然而生,她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把靈力給我。”姜成傑神色冷漠,不似平時熱情親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也沒有你要的東西。”
姜成傑眼裡閃過一絲怒意,舉劍抵在她心口:“賭我會不會殺你。”
胡二拉只覺得劍還沒刺進身體卻心頭絞痛,悲傷瞬間包圍了她,她小心翼翼的僞裝終究露餡了,咬牙:“那你動手啊,我是妖不假,沒什麼好說的。”
“不許你傷害姐姐!”光芒閃過露出少年身形,面帶慍怒指着姜成傑。
“滾開!”姜成傑隔空揮掌,硬生生將少年打撞在牆上。
胡二拉脫口而出:“你衝我來,不要傷害小拉。”
姜成傑臉上沒有過多表情,一字一句十分冷漠:“你有沒有拿人命吸取靈力?”
“你們人類真是搞笑,心裡有答案還要追問,有如何?沒有又如何?”
“他們是學生,你連孩子都不放過。”
“我只是汲取一點靈力,沒有害他們性命。殺人的妖你不管,來和我一隻小妖斤斤計較。”
胡二拉似乎沒也做太過分的事,姜成傑腦海裡閃過數種念頭,將收她的想法壓制,左手凌空畫符引向她。小拉剛有所動,一道一模一樣的符也落在他身上。
兩妖的身體詭異的扭曲,慢慢縮小,竟變成一隻白兔和一隻鳥。
姜成傑用外套將他們裹好,抱着離開念舍。
方奈在校門口接應姜成傑,舉着手機隨時準備報警,見後者一臉輕鬆的出來,身上也沒有傷,鬆了口氣迎上去:“搞定了?”
“上車,去郊外。”
接着就出現了兩位人民教師曠班,騎着電動車散心的一幕。一路上方奈聯繫其他老師把自己和姜成傑的課調開,實在調不開就給葛蘭馨報備,被罵得狗血淋頭。
忙活完方奈纔回想起姜成傑在跟他講話,他一句沒聽進去:“你剛說什麼?把兩個妖怪丟郊外?你腦子進水了吧,放虎歸山,直接殺了多省事。”
“有錯,罪不至死。”
“它們不死,以後更多人死。”方奈沒好氣。
兩人一路行至郊外,這裡樹木乾枯,灰白的馬路坑坑窪窪,隔離帶每隔幾米被挖斷,裡面是被丟棄的廢電纜和垃圾。
姜成傑抓着衣服抖動,兩隻小可愛掉在地上,兔子腦袋着地沾一層灰,紅通通的眼睛瞪着他。
“好可愛的兔子。”方奈驚呼,跳下車揉兔子腦袋。
姜成傑白他一眼:“現在你不怕它們是妖怪了?”
“我以爲妖怪都是長相醜陋血口大盆的,像這樣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哪個是胡二拉?”
姜成傑懶懶的衝鳥揚下巴:“那隻。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別再回市區,現在的人間容不下你們。”
“兔子這麼可愛你說話溫柔點。”
姜成傑深呼吸壓制住罵方奈的衝動,這貨算雙標還是傻白甜?他右手食指忽然受到觸電般的痛麻感,符戒被紅色細絲包裹得沒有一絲縫隙,觸目驚心。符戒從來沒有這麼強的反應,容不得他多想,立刻雙手握拳護在胸口,淡淡的金光從符戒裡射出形成光屏將他們罩住。
光屏剛剛形成一團白影就撞上來,只見光屏抖了抖,周圍塵土飛揚,姜成傑身體一顫,以他爲圓心兩米內水泥地盡數龜裂。
極弱的輕響落入姜成傑耳中,竟是符戒出現裂痕。對方隨意一擊就讓毀了他的法器讓他無力還擊,雖不知那人身份,強大的壓力讓他意識到自己不是對手。
白影倒飛在空中翻轉半圈再度飛來,姜成傑擋住他的手,反手扣住其手臂想將他甩下來,對方絲毫不受影響倒把姜成傑拎起來砸在方奈身上。
白影追至一掌拍下,方奈偏着頭嚇得閉上眼睛,白衣人遲疑,那掌在方奈頭頂二十釐米處換了方向,手背拂過他的髮梢。
白衣人被慣性帶偏,翻身穩穩落在隔離帶前,大家這纔看清他的模樣,是個穿着斗篷披風的人,容貌隱在寬大的帽子裡看不見,只露出削瘦的下巴,純色斗篷上有金線鑲的各種圖案,雍容華貴。
“你們先走,我拖住他。”姜成傑低垂眼簾,握緊了符戒。
胡二拉展翅飛入天際,撲騰兩下不見了蹤影,小拉也跳到路邊,四腿並用瘋狂逃竄。
方奈呆呆看着半空中的人,覺得不是太可怕,至少他那身衣服是真帥,他扶起姜成傑:“你給我把槍,我可以幫你。”
“一邊去。”姜成傑推開方奈,一手揣兜一手柱劍,故作輕鬆,“能有這麼高法力的,呵,你就是妖族洲長吧?你覺得跟我打架有幾成勝算?”
白衣人沒有說話,攤開手幻化出一把純黑色短刀,化作殘影攻向姜成傑。
錚錚聲不絕於耳,兩人打鬥激烈。
什麼年代了,打架還用劍!方奈不明就裡,躲在電動車後面尋思是不是該報警,但怎麼解釋呢?警察可能會覺得他是神經病。靈光一閃,他想到一個人,不對,是一個鬼。
“纖塵,纖塵。”方奈用手遮住嘴輕聲喊,“救命啊纖塵。”
這次沒有聲音迴應。
白衣人出手快狠,短刀在他手裡翻轉如耍雜,耍得姜成傑應接不暇。再說姜成傑完全被壓制,只能盡力擋住對方攻勢,更別提主動攻擊,他右手的繃帶已經被血染成淺紅色,機械的揮劍防守。
姜成傑拋劍迅速換手,騰出血淋淋的右手畫符,血順着指尖飄灑,符劍亮起光芒瑞氣蒸騰,兩把兵刃交接激起火花。
“你喊得挺順口的,我又不是你保鏢。”方奈耳邊響起纖塵的聲音,四處張望,不見其身形。
“那個怪物看起來好厲害,你快救救姜成傑。”
“他是妖王,我是鬼,打不過他。不過你放心,我剛剛發號施令百鬼集合,再等一會兒,嚇都嚇死他。”
“那我怎麼辦?嗯?你怎麼又沒影了?”
姜成傑把劍換回右手,劍柄裹上一張符紙,掄半圈後奮力擊下。白衣人鼻子裡發出鄙夷的輕哼,揮刀迎上。黑色短刀氣勢逼人,隱隱有劃破空氣之勢,錚!劍柄還在姜成傑手中,被砍斷的劍身從他脖子邊飛過。
方奈眼見劍鋒朝臉刺來,下意識擡手去撩。白衣人扭頭,似乎看向這邊,身形一閃,再現身時在方奈身旁,他用短刀擋開斷劍,而方奈正好揮手插進刀中。
鋒利的刀刺穿方奈的手掌。
方奈痛得忘記喊叫,白衣人也愣了,時間彷彿凝固,只有短刀冒着濃郁的黑氣。
“是你……”白衣人語氣驚愕,握緊刀柄,短刀緩緩消失。
殷紅的血連成串的滴落,在地面綻開,方奈這才如夢初醒,捏着手腕痛苦哀嚎。
一時間狂風大作,風裡夾着寒意,尖銳而淒厲的叫聲從四面傳來,如利劍要刺穿耳膜。
叫聲不休,立體環繞,三人捂着耳朵體內翻江倒海,方奈最先忍不住低着頭哇哇嘔吐。
纖塵的夥伴一個接一個的現身,少說有上百個,黑壓壓的一片,正是他們張大嘴尖叫。這纔是正宗的鬼哭狼嚎。
姜成傑搖腦袋拋開雜念,提着一口氣凌空畫符引向白衣人,後者有所察覺,轉過身手作抓狀護於胸前,那怪異絢麗的圖案再不能前進半分。
方奈抓起地上的斷劍直直刺進白衣人胸口。白衣人身體一頓,如同江水泄堤,沒有阻礙的符咒打在他身上,口中鮮血狂吐,噴在空中形成血霧。
方奈的手劇烈顫抖,因爲被劍鋒劃傷血流如注。
在倒下之前他反手抓住方奈,手中再度出現短刀捅向後者。方奈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偏頭躲開。白衣人發出痛苦的哼聲掙扎起來,被抓着的手像被硫酸潑了皮肉萎縮,再握不住刀。
他的帽子被狂風吹落,露出清麗的女生樣貌,因爲咧嘴痛哼一對梨渦更甚明顯。
方奈愣住了,不由自主鬆開手:“雲祈……”
更多的血從蘭雲祈嘴裡涌出,她深深看了方奈一眼,身體無力癱倒,方奈沒有多想,伸手抱住她。
淒厲的叫聲停了,狂躁的風也停了,輪到纖塵和姜成傑摸不着頭腦。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雲祈不要死。”
“我是妖啊。”蘭雲祈笑了笑,“如果沒有如果,就有來日方長。”
她的身體越來越輕,化作無數光點飄散,方奈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