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袀看着另一個自己越走越遠,拐過一個街角,就消失在街角處。大袀立刻想起幾年前木道人爲他施放的替身紙人,容貌正和前面的人影毫無兩樣,那時木道人可是曾取了他的血。大袀只暗哼一聲,木道人,你既然參與對付我,rì後可就別怪我無情了。
走出街角,大袀在長安客棧轉了一圈,又靠在客棧附近無人注意的角落裡暗中盯着客棧,這樣又過了將近一天,在進出的人中也沒見到三枝或紅釵的身影,連木道人和天道會其他的人也沒出現。
大袀想了想,就又回到了背yīn巷,這時已經將近入夜,背yīn巷裡依舊人影晃動,走到小巷深處,三花堂門前的鬼鬼祟祟的人顯然更多了。大袀這時便想,紅釵若是回到了長安,天道會的人早早就放出了自己和人對決的消息,紅釵現在應該是知道了,她定會去找自己。
大袀就靠在一個牆角,察看往來的人。眼看夜漸漸深了,忽然有個人從三花堂中走了出來,那人對着一個乞丐說了兩句什麼,就又回去了。再看三花堂前的流浪漢和乞丐忽然交頭接耳起來,大袀連忙靠過去,那個傳話的乞丐也對大袀低聲道:“放出消息,天道會的生死對決就在今夜寅時。”
大袀便想原來三花堂也參與了此事,這時十幾個流浪漢和乞丐就散了,紛紛向附近的人兜售消息。又有幾個乞丐出了背yīn巷,直奔長安客棧跑去,大袀跟在後面,見那三個乞丐到了客棧,在門口往裡探頭探腦。等了一會兒,就見有幾人從長安客棧走了出來,順着朱雀東街向城門方向走去。
又等了一會兒,陸續有人知道了消息,趕向仙人指,大袀就也跟着衆人出了長安。仙人指就在長安城外的東北不遠,是幾根石柱沖天聳立,足有幾丈高,就如仙人的幾根手指,凡是有人要公平生死對決常選在這裡,所以在外行走的道人僧侶都知道這個地方。
到了仙人指,就見已有不少人已到了,都站在石柱上靜等,只有中間最大的那根石柱空着。大袀遠遠地站住,藏在一叢灌木後,仔細地打量着在場的衆人。
巡視一番,也未看到紅釵或者三枝,也未看到清平和清惜,過了一會兒,不停地有人趕來,眼看仙人指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起來,還有人互相寒暄,儼然就如廟會一般。
這樣漸漸就快到了寅時,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忽然就見一個身影出現在仙人指不遠處,快步朝東北方走去,消失在一片樹林中。
大袀心中立時一驚,雖然是深夜,離得並不近,他也看得清楚,那人就是自己的替身紙人。仙人指附近的人似乎也有人注意到了,卻只看了一眼,並未在意。大袀正遲疑,忽然又見一個肥胖的身影朝替身紙人的方向跟了過去。
仔細地打量那個肥胖的身影幾眼,看不出是誰,大袀轉念又想到,不管是誰,這個人跟在自己的替身紙人身後,必定是把那個紙人當作了自己。大袀又一細想,忽然臉sè一變,立刻站起身,快步追向那人。
追到樹林中,遠遠地跟在那人身後,樹林中很靜,只聽見風吹樹枝的嘩嘩聲響,正好掩蓋了腳步聲,大袀越走越快,離前面那人也越來越近,前面那人似乎只注意着前面的替身紙人,絲毫沒察覺到大袀跟在身後。
又追了幾步,就見出了樹林,前面卻是一座荒宅。替身紙人走到荒宅前就停下腳步,這時有一個人影從夜sè中走了過來。那人說道:“你就是大袀吧,我就是天道會的狗屠。”
這時卻聽前面那個肥胖的人影啊了一聲,又叫了聲:“大袀!?”
那人朝替身紙人跑了過去,同時脫掉了身上的披風,露出一個女子窈窕的身姿。大袀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子,臉sè一怔,眼中立刻流露出一股少有的溫和。
眼見女子跑近替身紙人,叫道:“大袀,是我,我是紅釵。”
狗屠這時笑了,嘿嘿的笑聲中又有兩人從夜sè中走了出來,那兩人中有一人就是木道人,木道人一招手,紅釵身邊的那個大袀就不見了,紅釵立時一驚,臉上更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
木道人收了替身紙人,笑道:“你上當了,當初我用這替身術幫了你,可是你違背誓約,這次我再用替身紙人抓住你,還真是天意。”
紅釵臉sè一變,抿着嘴一言不發。狗屠立時板着臉道:“那就乖乖和我們走吧。”
紅釵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多出了一條短棍,耍了個棍花,橫在手中,又慢慢退了兩步。
狗屠眼睛一咪,板着臉一板一眼地道:“他們管我叫狗屠,那是因爲凡是我出手對付的人,都會被我弄得不chéng rén形,就像被屠宰的狗,你最好乖乖地別讓我動手。”
紅釵只道:“大不了一死,我絕不會做對不起那個人的事。”
這時木道人笑道:“你是說那個大袀吧,他已幾年沒出現過,像他那樣的低賤貨sè恐怕是早已死了。”
木道人又回頭看向身後那個人影,說道:“他是三花堂的二堂主,不信你問他。”
那人一直躲在暗處,這時就沙啞地說道:“沒錯,爲了追查這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我們可下了不少本錢,最近幾年沒查到他一點消息。”
紅釵緊抿了下嘴脣,忽然輪起短棍,猛地朝三人橫掃了過去。木道人和二堂主一閃身後退了幾步,狗屠卻上前一步,一伸手臂,擋住了短棍,短棍打在手臂上,發出響亮的聲響。
短棍更不停,直輪了一圈,紅釵身隨棍走,借力忽地躍起,只見裙帶飄飄中,那根短棍顯出一道霞光,劈頭蓋臉地擊下。狗屠表情恍惚了一下,再看棍子已到了頭頂,連忙一擡手臂,勉強擋住了這一棍。
狗屠立時惱羞成怒,手臂一抖,就從手臂中伸出一把彎刀和一隻鐵鉤來。眼看紅釵輪圓了短棍砸下來,狗屠yīnyīn一笑,鐵鉤一晃架開短棍,再一刀砍在短棍上,紅釵手中一震,短棍就脫手飛了。
狗屠揮了揮鐵鉤,露出兇狠得意之sè,這時只聽紅釵身後發出一陣輕微的嗡嗡聲,狗屠和木道人剛愣了一下,忽然一道銀光如銀蛇一般從紅釵身後某處shè出,閃電般直shè向狗屠。
狗屠嚇得怪叫一聲,連忙用手中鐵鉤和彎刀擋在身前,卻見那銀光晃動了一下,就繞過了鐵鉤,狗屠臉sè大變,接着只覺得身上一痛。
那道銀光卻不停留,變了個方向,shè進木道人胸口,又繞了一繞,才緩緩飛回。
這時大袀從樹後走了出來,一招手把銀光收回了袖中。緊走幾步,擋在了紅釵身前。
再見狗屠緩緩地轉過身去,一邊咳一邊噴出鮮血,搖晃着走了幾步,忽然站住了,身子一晃就摔倒在地。再看木道人直直地站着,胸口開了個洞,一動不動,他身後那人早已倒在了血泊中。
大袀冷冷向四周望去,巡視了片刻,確認再無別人,才緩緩收回目光。最後,大袀轉回身來,目光落在紅釵身上,露出溫柔之意。
紅釵遲疑地走近前,打量了大袀兩眼,忽然低聲道:“是你嗎?大袀。”
大袀分開臉上一頭亂髮,朝紅釵笑了笑。紅釵只笑道:“真的是你,你變了,你還學會了御劍術。”
她說着卻眼睛一紅,哭道,總算找到你,就站在大袀面前低着頭哭着。大袀心中一痛,伸手拂開紅釵的長髮,捧起紅釵的臉來,輕輕地摸了摸。就見紅釵白嫩的臉上立時多了兩道污垢,卻被自己弄髒了,大袀不由得一笑。
紅釵只輕輕地叫了聲大袀,臉sè一紅,也笑了,又伸手緊緊地抓住了大袀手臂。
大袀轉回身再看了眼,狗屠已經死得透了,那個三花堂的二堂主早已沒了氣息,木道人卻只是個替身。
大袀皺了皺眉頭,拉着紅釵轉身離去。兩人繞過樹林,又遠遠地繞過仙人指,大袀想了想,有些擔心地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打探下風聲,我看天道會不會就此罷休。”
紅釵點點頭,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