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袀快步追了進去,卻見幾個夥計都不見了,只有一個僧人在打掃院落。大袀上前詢問,那僧人卻冷冷地道:“你亂打聽什麼?那幾個夥計怎麼了?”
大袀皺眉道:“我是府門捕快,難道還問不得你?”
那僧人卻冷笑一聲,大喊道:“薛捕頭,快出來看看,有人竟在嚴經寺撒野。”
就見從寺中走出兩人,一人正是府門內的一個薛姓捕頭,大袀再看另一人,忽然心中一動,卻裝作不經意地轉開了頭。那人是個大和尚,面帶微笑,舉止有禮,可大袀立刻就覺察到和尚身上有一股陰冷的死人氣息,那和尚絕不是個善類。
薛捕頭已滿臉不悅地走過來,說道:“怎麼回事,你不是那個新來的嗎。”
大袀心思飛轉,知道這期中必有很多事情有待查清,對付魔頭令的事只有萬分小心,絕不可輕忽。他再擡起頭來,已是一臉無辜的表情,上前解釋道:“薛捕頭,兄弟只是有些錢緊,只是藉故索要點茶水錢,兄弟實在不知您在這裡。”
薛捕頭罵道:“你小子這個倒學的挺快,你可張大狗耳朵聽好了,這裡的主持可是我的好朋友,以後再敢胡來,讓我知道了有你好事。”
大袀心中隱忍,連連應了,薛捕頭又回頭對那和尚笑道:“冢行大師,這個是我們新來的兄弟,宋三的表兄,還不懂規矩,可讓您見笑了。”
冢行和尚卻一臉和氣,笑道:“這位兄弟,剛纔你要找哪位夥計,我讓他出來見你就好了。”
大袀知道大和尚對自己有了疑心,就急忙掩飾道:“小的只想賴些金錢罷了,又哪裡看到什麼,還請大師原諒小人。”
冢行和尚笑着取出些金子,只道:“就給兩位兄弟些茶水錢吧,還煩勞以後多多照顧。”
那薛捕頭一臉諂媚地接了,又客套一番,帶大袀一同離了小廟。出了煙柳巷,薛捕頭獨自收了金子,更數落了大袀一番。大袀的心思依舊在小廟中,哪裡聽他一個字。
到了夜間,大袀就離了宋三家,趁着夜色,又回到煙柳巷,悄悄地靠近嚴經寺查看。到了近前,大袀披上隱身斗篷,隱去身形,小心地走了進去。
寺廟中已是一片漆黑,只在後面禪房中還有一絲燈火。大袀走到禪房前,從窗縫往裡一看,就見幾個人站在屋中一動不動,其中一人就是白天見到的那個夥計。這幾個人身上都沒有一絲生氣,早都是死人。
好一會兒過去,屋中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大袀走到房門前,取出銀蛇劍輕輕地撥動門栓。撥了幾下,門栓鬆動,大袀推開房門輕輕走了進去,又回身上了門栓。屋中的幾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直立不動。大袀走過去一一查看,這幾個早已死了,屍體被人制成了行屍,受人驅使。大袀從一個行屍身邊走過,那個行屍竟然動了一下,腦袋向大袀轉了轉。大袀不敢稍動,又等了一會,才小心地走開。
大袀又在禪房中查看,只見正中那座佛像卻歪了,大袀走過去一看,就見佛像後面有個地道入口,大袀聽了聽,沒聽到什麼動靜,就悄悄走了進去。
下了地道,就見眼前掛着一排慘白的人型,再一細看,就見這些屍體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張人皮掛在地道一側。大袀手中已經滲出冷汗,在原地呆了好一會,才邁步繼續往前走。
往裡面走動,只聞到死屍的氣味越來越濃,走過一個拐角,就見前面一個寬敞的大廳整齊地擺放着數十具屍體。
這時只聽從上面傳來腳步聲,大袀急忙靠在牆邊,轉眼就見一個僧人走了進來,毫不遲疑地匆匆走過,穿過大廳,進了去。大袀急忙跟在那僧人之後,沒走幾步,就聽那僧人說道:“宗主,弟子又去了趟明吉寺,上次在怡紅院鬧事的那個人果然就是明吉寺的失心和尚。”
過了一會兒傳來冢行和尚的聲音:“你可看清了?”
僧人道:“弟子裝作苦行僧借宿,看得準準的。”
冢行和尚緩緩地道:“去吧,帶上幾個肉身。明吉寺的人不能留下活口,記住,務必弄得乾乾淨淨。”
那僧人應了,立刻轉身離去。大袀就要再進幾步看看,就聽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再見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那人目光空洞,慢慢走出來,卻突然看向大袀的方向,似乎發現了什麼。大袀一驚,立刻輕輕向後退去,他已看得清楚,那是個屍魈,雙手都裝了鐵指甲,嘴裡撞了鋼牙,屍魈最能分辨活物,雖然大袀已隱匿了身形,那屍魈依然察覺到了什麼。
大袀趁屍魈並未完全察覺之時,急忙抽身離去。出了地道,就見禪房中原來幾個行屍都不見了。大袀知道那僧人必是去了明吉寺,想了想,立刻離了禪房,出了煙柳巷。
收了隱身斗篷,大袀在城中找人打聽了明吉寺的方位,就在城北不遠,就急忙出了城,趕向明吉寺。他已認定嚴經寺的冢行和尚必定與無面血屍有關聯,就是敵人,敵人的敵人當然就是朋友,而且明吉寺的失心和尚好像已經知道了些事情。
出了城,沒走多遠就到了北山,沿着山路石階走到山頂,果然見到一座破舊小廟。在附近觀察了一會,小廟中毫無響動,也沒有血腥氣,大袀想了想卻沒進去,就躲在廟門不遠的灌木叢中。
又過了好一會兒,從山下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就見幾個黑影走上山來。月色之下,先頭幾個人面色慘白,目光呆滯,就是嚴經寺的那幾個行屍,之後跟着個青壯僧人也是嚴經寺所見的僧人。眼見僧人和幾個行屍進了小廟,片刻後只見小廟中發出光亮,一個聲音喝道:“早知你們會來,貧僧已經等你們多時。”
感覺到廟中有法力聚散,大袀悄悄走出灌木,在廟門往裡一看,就見廟中一個大和尚居中而立,一手合十,一手託着個紫金鉢,那紫金鉢發出金色光亮,把幾個行屍和僧人都罩在其中。那幾個行屍被金光罩住都動彈不得,青壯僧人卻揮動一根黑色棍子,忽快忽慢砸向大和尚身上要害。大和尚另一手持着一根禪杖,只四下抵擋。
眼見大和尚還得分出心神法力困住行屍,漸漸就抵擋不住,青壯僧人陰陰地道:“我還以爲有多大本事,竟敢和我們做對,原來不過如此而已。”
青壯僧人說着,忽然渾身似乎散了架一般,手臂和腿腳都沒了關節似的,任意彎曲起來,那根棍子方位愈加詭異,更帶起嗚嗚的聲響,聲音猶如厲鬼哭哀嚎,擾人心神。眼見大和尚片刻間就臉色大變,已是難以招架,青壯僧人更露出陰笑。
這時忽然從廟門處傳來一聲冷哼,只見一柄銀蛇劍在廟中旋轉了兜一圈又飛了回去。再見青壯僧人脖頸已被削掉了一半,鮮血噴涌,立刻摔倒在地抽搐起來。那幾個行屍的腦袋都咕嚕嚕地滾落在地。
大和尚收了法器和禪杖,向廟門處合十道:“多謝前輩援手,小僧失心,見禮了。”
大袀傾聽了片刻,見黑暗中再無什麼異常,才走進廟中,低聲道:“我得知有人要害你,就特意前來,咱們進去再說吧。”
失心和尚把大袀讓進禪房,聽大袀講了煙柳巷之事,怒罵道:“妖孽,竟敢培養屍魈,早晚受到天譴。”
大袀便道:“我也是知道涼州有妖孽害人,才特意前來,必剷除這些妖孽不可。”
失心和尚聽了,神色有些激動,說道:“你可來了,這些日子我寢食難安,我早探知城裡還有更厲害的妖物,卻無人相助。這回有道長您前來,剷除這些妖孽有望了,阿彌陀佛。”
大袀只點頭笑笑,失心和尚神色安靜了一些,又細細講了起來,說道:“道長,這幾年涼州城突然多了不少人命案和失蹤案,以前的陳判司曾找到我,讓我幫忙。我查了一年,才查出甜水街的怡紅院中有妖物,那妖物不是普通貨色,竟然是血屍,後來陳判司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我更堅定了剷除妖物之心。我枉爲佛家弟子,不能降魔護法,護一方百姓周全,又怎能心安。我就翻閱了不少古籍,總算找到了剷除血屍之法。”
大袀聽到這裡,心中大喜,他總算打聽到了血屍的行蹤,何況失心和尚還有剷除之法,看來自己救下失心和尚這步棋走得不錯。只聽失心和尚又道:“血屍刀劍難傷,我們佛家就有寶物紫竹可滅血屍,還有那血屍是至陰之氣所生,所以在每日午時陽氣最旺之時最爲虛弱,另外聽說血屍換骨的時候也是殺之的最好時機。”
大袀暗暗記在心裡,這時又問何爲換骨,失心和尚卻道:“小僧也未曾見過,實在不知。”
大袀又問到紫竹,失心和尚就道:“茫茫南海中就有紫竹林,只是我等是去不了的,好在我佛慈悲,普陀山上普航禪院也種了幾根,我和那裡的苦炫大師還有些交情。”
大袀便道:“那就麻煩你去一趟,我在城裡繼續摸清血屍的情形,等你回來,咱們一起動手除魔,如何?”
失心和尚只道:“那再好不過,小僧休息一晚,明日就動身。”
兩人商量過後,便擊掌爲約,各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