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首攻鬼王山無果,只得安下營寨,準備下一次破陣。
沒有了道門的攻擊,鬼王山護山大陣漸漸恢復如初,露出空寂的天空。天雖未完全暗下,卻已有幾顆頑星早早探出頭來。
平妖會的衆人無瑕觀賞一顆接一顆閃現的星辰,沒有了七彩雲霞的遮掩,道門的營地便映入眼眸。
“竟然是道門,果然是道門!彭郎不是去聯絡了嗎?怎麼還會不告而攻?”叮鈴一邊暗恨彭郎辦事不利,一邊不解向來持禮的道門爲何不宣而戰。
蒼生站在呱呱洞口望着山下的營盤,眉頭皺在了一起。其他人或許不知道門的派別,只一概而論。他卻清楚的知道天下道門三千,卻僅有十二真仙。這十二真仙雖未入天籍,卻也練就金丹,各統一門,其上更有至少一位在籍的祖師。
來回查探幾次,蒼生已知道下面竟是十二道門齊聚,驚懼的同時,他也在推算着此戰的因由和結果。
“道門是天庭在人間的行走,也是踏入天籍的門徑。若要十二道門齊聚,非得像十萬大山中萬妖禍亂的大事,或者,便是天庭降下來旨意。”
“驅滅龍族,禍亂崑崙。這兩件潑天大禍做得輕鬆,總要承擔後果。天庭之怒,這只是開始。這次頂住了道門的攻擊,或者等到軒轅藺幾人回來打退道門,下次來的,怕就是天兵天將了。”
思緒一轉,蒼生暗道:“這平妖會興起的太過兒戲,做事隨性而爲,毫無顧忌。”想到這裡,又不由埋怨起來,“幫主軒轅藺一介女流,未經世事,又嬌寵慣了,倒能理解。古飛一個浪兒,自幼無教,不識大體,也可諒解。可是你後準閱世數百年,家規神典具備,爲何竟也與他們一起胡鬧?”
只覺得怒意漸盛,再想到與天庭對抗,不由膽寒,忽然生出一個想法:“與其被動的等着天庭攻破鬼王山,造得無數殺孽,不如此時便放開大陣,低首認罪來得爽快。”
此想法一生,便蠢蠢欲試,可冥冥中又覺得此事不對,蒼生一時大汗瀝林。
懷中倏然升起五色光華,把這種衝動壓下。回過神來,衣襟已經溼透。
蒼生忙從懷中取出五色槐樹,五色光華正是其所展露,只是忽眀忽暗,似有心無力。
蒼生已知道自己被暗算,卻是五色槐樹感到敵意,喚醒了自己,只是後繼無力。他忙運轉法力,灌注到五色槐樹之內。
同源的法力激盪下,五色光華瞬間膨脹,掃過方圓百丈之內。
一道細長的黑影措不及防,被掃了出來,卻一閃又遁入五色的玄色之中,試圖隱藏蹤跡。
玄黑一體,本無可分辨,只是落在蒼生的神識之中,其便如黑夜中的燭火般醒目。
“原來是你在搞鬼!”毫無察覺下被迷了心智,蒼生又驚又怒,神識鎖定黑影之際,袖口中便有一萬三千八十片翠如雨滴的寶葉飛出。旋轉如潮,往黑影攏去。
“恩?”黑暗中的燈火忽然熄滅,沒有預想中的逃避,衆多寶葉便卷出了一團黑氣。
“這是?”
“魔氣?”
毫不猶豫的捏滅了正在蠕動的那團黑絲,蒼生更是驚懼:“怎麼又惹出一個魔族?這平妖會的幾人,到底惹了多少禍端?這魔頭又是如何進入大陣之中?是何時潛在我身邊的?”
又想到:“當初聽從師尊建議到此,又一舉入會,到底是對是錯?”
心境已破,受者不知,卻仍是遵守本分,以五色槐樹掃視了整座鬼王山。
山神來福閉門在屋中酣睡,不再關心外界的動靜,或是對大陣懷着無比的信心。
畢乘風在苦修飛劍分化之法,想來在做最壞的打算。
清風明月纏着花襲人玩鬧,這兩個禍主向來無法無天,膽大妄爲,和軒轅藺古飛倒是相得益彰,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叮鈴叮鐺與衆多幫衆還在觀察山下的道門。
綠旖雙手環膝,與垚童蹲在溪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山內的幢幢幕幕落入神識,並無任何異常,雖然還是覺得不安,蒼生卻只能收了神通,暗自戒備。
撫摸着五色神槐,想起當初兩個草木精靈的狀語。
“我順風可查聽三千里,逆風也有五百里之能,又德才兼備,必當得巡查之神。”五色神槐當年曾如此傾訴。
“是啊!有此神通,又德才兼具,你必當得巡查之神。”再次端詳起五神神槐,沒有了芳香四溢,林林總總的五色槐米,僅有的葉片不但透着淡黃,數量也一目瞭然,蒼生心痛道:“卻爲何變成了如此模樣?”
“天道!當真如此不公?”
鬼王山下,十二道門安下營寨,各位掌門齊聚一堂,商議着來日安排。
“不想這新立之幫寂寂無名,卻有如此神妙的護山大陣,連我等都無法一舉而下。”黃冠真人對天上的諭令並不排斥,卻也毫不掩飾對平妖會的讚賞。
作爲此次的領袖,通玄道人自不會讓人帶偏了議題,他高宣道號,見衆人看來,便道:“上天與我等三天時間,如今一日即逝,無論如何,當在明日破陣。各位可有妙法?”
衆位掌門你望我,我望你,只是搖頭。八景道人見此,稽首道:“無上天尊!若要明日破陣,非我道門可成,須向上天求援!”
太素真人搖頭道:“此是上天派下的任務,我等卻又反向上天求援,豈不是顯得我道門無能?這讓祖師如何在天上安處?”
雲袖道長道:“並非我等不能破陣,而是時間太過倉促,不如請上天寬限幾日。”
青霞道長道:“或是上天本意便是指天上的三日,如此,便能安排妥當,把此事做得圓滿。”
東華道長點頭道:“天上必知平妖會的底細,這纔有天上三日的寬限。”
息元上人道:“此護山大陣已超凡入聖,其幫內成員怕也不是凡人,我等也要做好破陣後對峙的準備。這天上三日之說,正合此理。”
通玄道人目光來回巡視兩遍,已知在座的十位道友多數打算趁着上諭不明,先把三日當做天上三日來算,若是對了,那是皆大歡喜,若是錯了,也不無藉口。只是他們都能推脫,自己這主持之人卻要淡下失察之責。
“現在駁了回去,於情於理不合,逼的急了,怕是又要惹出紫電真人的事端。”心思急轉,通玄道人便拿定了主意,他道:“如此,貧道便焚香祈禱,再請天諭。”
致虛真君與通玄道人交好,當即邊道:“理應如此,要是耽擱了上天之事,我等無妨,卻讓各位祖師平白失了臉面。”
說道了祖師,衆人紛紛點頭,不再有異議,各自回返房間,等待上諭。
此時,十萬大山邊緣,追日駒吐炎噴煙,拉着追日車攆,風馳電掣,一路往鬼王山而來。
“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仇無敵慘死在眼前,連口信都未來得及傳達。”車攆內的幾人各自無言,卻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
軒轅藺乃靈氣之身,已隱隱感覺到此事和平妖會脫不了干係,且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催促着自己遠遠躲去。
只是到得此刻,她如何能捨棄平妖會,如何能捨得眼前之人。
擡起眼眸,古飛略帶驚慌的神態深深映入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