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樣的錯誤,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受罰是肯定的,但不會太重。畢竟誰都有走眼的時候,就算他是六階道師,也不敢肯定自己從來不會走眼。
可是當他看到踏雲靴上那幾處損壞的道紋時,心中的怒火立時升起數丈高。別人看不出來,他自然是看得清楚,這哪兒是學徒制器時損壞的?這明明就是後來有人出手,刻意破壞的結果。
雖說這破壞的手法極爲老道,可在高階道師眼中,這明顯是壞了道,從道的角度,想要看穿這等手段,實在太容易了。
人證物證俱在,事實清楚無誤,很顯然。前段日子報上來失蹤的學徒,果然是被人陷害了,一名四階道師,兩名三階道師,以及蒼野蒼明,參與了此事。
學道半年,就能**製成二品道器,無論他是不是走了狗屎運,這樣的人才,對平山道宗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看過任道遠的來歷,那六階道師沉默了許久,畢竟這是一個來歷不明的成年男子,如果還是個孩子,他會毫不猶豫的將任道遠直接收入蘊道宮中。待遇就算比不得董青兒,也會比別人高出一等。
遠山,你真的已經收他爲弟子了?
是的,此子心懷赤誠,雖說來歷還有些問題,可在受人陷害,落崖未死,落入賊人之手,依然心繫本宗,這樣的孩子,我收下了。平遠山正氣凜然的說道。
這樣啊……
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此事不妥。對於一個道宗而言,核心弟子的忠心,遠比他的能力更爲重要。清晰明白的來歷,亦是忠心的一部分。在這一點上,來不得半點心軟。
遠山啊,你看這樣好不好,這孩子你可以教,但先不要進蘊道宮,還是放在下面,多看看,多歷練,過個幾年,你再作決定不遲。
平遠山低頭不語,很顯然,對六階道師的話,他是不敢苟同的,只是以他的性格,不會頂撞別人,喜歡用無聲的沉默,表達他心中的微微不滿。
那你怎麼看?平遠山的人緣那是不用說的,在這蘊道宮中,上上下下,無論是誰,都會給他一分面子。
我看這樣吧,蒼野的事情,不必太過嚴厲,只是此人心胸狹窄,不適合繼續留在初學道館之中,放任到外面吧。任道遠這孩子,我實在是喜歡,就收在門下不,不入蘊道宮中,但人還是留下來,這樣方便我教導他,平時就讓他幹些零活,就算到廚房打個雜也好。平遠山說道。
幾個時辰之後,任道遠的命運被定了下來,平遠山的弟子,與老師一起住在蘊道宮,與平遠山住在一個院落之中,擁有一個**的小房間。
平遠山不指點他的時候,不能在蘊道宮中亂走,每日到廚房去幫工一個時辰,算是入住蘊道宮的代價。
衆人都知道,平遠山爲人謙和,仗義疏財,卻也是個比較死心眼的人,從不佔人便宜,這回撿回來一個徒弟,自然也盡心教導,可沒個身份,住在蘊道宮中,的確有些說不過去。說去廚房幫工,就真的將任道遠打發過去,每天一個時辰,絕對不許少一息。
衆人勸了片刻,知道勸不住平遠山,也只能答應下來。好在蘊道宮都是小廚房,高階道師,都有自己專用的廚娘,自然不需要任道遠下廚。何況就算他願意,他作出來的菜,只怕也沒人會吃。
任道遠的職務是擔水,數十個小廚房,都需要乾淨的水。道師在生活上的要求,都不低,井水是沒人會吃的,他們吃的都是山上的甜泉,距離不太遠,擔水的人也不僅只有他一個,每天只要擔上一個時辰即可。說是零工,還不如說只是作個樣子。但是在平遠山的嚴厲要求下,這一個時辰的水,卻是少不了的。
白天的時候,平遠山都會將任道遠叫到房中,卻並不理會,研究自己的道術,或者觀看道胎、道器,根本就當任道遠不存在。吃飯的時候,卻會熱情的招呼任道遠,不時的佈菜讓酒,親熱無比。
當有人來訪的時候,平遠山微笑着讓任道遠回房先自己練習,待老師有空的時候,再繼續傳授他道遠。
在衆人眼中,平遠山極爲喜愛這個弟子,片刻不離身邊,不時的指點,甚至還拿出幾件道胎,讓弟子研究。老師當到這個份上,連六階道師都不得不輕嘆一聲,平遠山仁義啊,任道遠那孩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任道遠看上去很忙,雖說他住在蘊道宮中,卻幾乎腳不沾地,整天忙前忙後的樣子。事實上,除了每天去廚房擔水之外,任道遠還真沒什麼可忙的。平遠山面對他的時候,倒是滿面笑容,只是這笑容有點假,更不會真的教他道術。
嗨,大個子,你怎麼幹起小廝的活計?這一日,任道遠正在從甜泉中打水出來,腰間被了打一拳,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回頭一看,居然是董青兒,笑着說道:你怎麼在這裡?蘊道宮可不是隨便可以進來的地方,住在這裡的道師至少要上四階。
我有老師了,而且有好多呢。董青兒笑嘻嘻的說道,她在蘊道宮中住的很開心,同時在董家的地位也提升到一個非常高的高度,連現任家主,董青兒的爺爺,都親自來看望過她。
是嗎?你的老師是誰啊?任道遠心中一動,一臉平靜的問道,繼續擔着水向廚房走去。
董青兒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我有很多老師喲。掰着手指頭,一個個數着,居然數出八位之多。可惜任道遠對平山道宗並不熟悉。住進蘊道宮,也只接觸平遠山一人,誰的名號都沒有聽說過。
他們很厲害嗎?任道遠又開始套話了,董青兒在道房之中,與任道遠的關係最好,自然不會防備他,將自己的幾位老師一一點評,小臉上滿是驕傲。要知道,這八位老師之中,兩位是六階道師,餘者也都是五階道師。幾乎將道房中的高階道師一網打盡了。
哦?他們對你好不好?任道遠很隨意的問道。
他們對我可好呢。董青兒一臉的幸福,在這裡,她過的太舒服了。
任道遠猶豫了,這樣的日子,他自然是不想過的,有人想要對平山道宗下手,這水可不是白擔的,每天他至少要向三間小廚房裡送水,不僅要送水,這水裡,還要加入少量的白色藥粉。
這種藥粉是什麼,任道遠不知道,沒有味道,入水即化,水質依然很清。開始的幾天,任道遠怕平遠山在遠處觀察,不敢大意,反正道房的人死活與他無關,加了也就加了。不過他感覺,這藥粉與瘦子融化在酒中的應該是同一類東西。
現在知道董青兒在這裡,他是不想傷害到這可愛的小丫頭,心念一轉,開口道:你平時吃的東西是從哪兒得到的?
小廚房啊,我想在哪一間吃,就可以在哪一間吃,我比較喜歡胖廚娘作的菜,可好吃了。董青兒隨口應道。
那喝的水呢?
也是從那兒得來的,都是甜泉的水喲,很甜。董青兒雖小,可畢竟是道師學徒,心思活絡,覺得任道遠問的很奇怪,住在蘊道宮中,吃的喝的,都差不多啊,除了那些僕從之外,大家都這樣的。
如果你以後還想吃胖廚娘的菜,自己打水讓她作,喝的水,也只能自己去打。任道遠輕聲的說道,聲音小的只能兩個人聽到。
爲什麼?董青兒一臉的不解,她可是知道,擔水的大木桶,裝滿水後,一隻就有兩百多斤重,一擔水挑下來,差不多有五百斤,很重的,以她的修爲,還真挑不動。
別問爲什麼,也不要輕易告訴別人,你的師傅也不行,只能告訴你的家人,最好是你父親或者是爺爺。任道遠不知道可以信任誰,但他知道,董家在雲州,是極有勢力的大家族,這樣的家族,應該不會背叛百達帝國的。
嗯,我知道了,需要儘快嗎?董青兒猜不透任道遠的心思,可孩子更會看人臉色,別看任道遠擔着水,一臉的雲淡風清,可越是這樣,她越知道事情不對,平時的任道遠,可不是這樣的,兩人分開的時間不算太長,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在這彩雲山中,她是最瞭解任道遠的人。
越快越好,你去玩吧。
任道遠猜的沒錯,自己白天與董青兒說了幾句話,晚上就受到平遠山的警告。好在他從其他的地方,知道任道遠和董青兒是朋友,雖說他無法理解,兩個相差了一倍年紀的人,有什麼好聊的,可事實就是事實,在初學道館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就非常好。
閒暇的時間很多,平遠山自然不會真的教他道術,除了每天一個時辰的擔水,餘下的時間,大部分都是任道遠的。可是真正的自由的時間卻少之又少,只有平遠山不在的時候,任道遠纔敢取出雨花陽傘,偷偷的研究一會兒。
別看他敢在瘦子面前耍花樣,當着他的面,將毒酒倒進發簪之中,可是在平遠山面前,那東西一定要藏好,絕對不能讓他看到。道師的道眼,是可以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