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衣的材質是魚膠,經火烤製成,質地均勻,薄厚一致,如同皮膚一般,不動之時,在魚膠的彈性作用下,會縮成一團,輕柔無比,幾乎沒有重量。展開之後,即使最強壯的男子,亦能穿下。
膠衣之上,是大片的雪花紋理,極爲好看,這膠衣,本就是用來舞蹈的,如果不夠精美,又如何能賣得高價。
膠衣在材質、密度上是無需要修改的,形狀已經在任道遠的指點之下,修裁完成,只差最後的紋理了。
可這紋理卻最不容易改變,膠制的紋理本是天生的,浸入膠身,不比那木質鐵質之材,通常的手段,根本無法改變紋理。夢境之中的各種手段,似乎都無法使用,任道遠只能自己想辦法。
還好裁下來的魚膠,並未扔掉,任道遠想的比較多,這道師道術,必須心思謹密,不能有半點偏差。裁下來的魚膠,正好用來實驗。
刻刀之下,膠破衣損,不可取。
明膠之下,膠多損益,不可取。
鹹酸之蝕,膠衣洞穿,不可取。
…………
一連五日,任道遠平心靜氣,實驗了無數次,用了上百種方法,終於總結出一點點心得。裁下來的魚膠,全部用盡,不得不在路過的城鎮中,花高價又買了兩件魚膠舞衣。
先用魚膠化開,塗於需要修改的膠衣之上,薄薄的透明一層,接着用自制的火油槍,慢慢烤之,同時用風槍吹散。一點點烤磨,這功夫花的可太大了。
這一日,任道遠正在制器之時,馬車停了下來。揮揮有些發酸的雙臂,熄了油槍,擡頭向車外觀看。
嗯?外面天色正明,又非日當中午,明顯未到午休之時。
怎麼回事?打開車門,任道遠下車問道。
一名僕從側馬過來,一臉古怪的回稟道:大少爺,前面有人攔路劫道。
有多少人馬?任道遠臉一沉,這裡已經是太清府境內,心中尋思着,老爹好似說過,太清府最近不太平,沒想到有人居然敢將主意打到任家的車隊上。真真是不長眼睛,
一個人……僕叢臉上的肌肉在顫抖,似乎忍的很苦。
一個人?天階強者?任道遠嚇了一跳,一個人敢劫一個車隊,而且是由三十多名地階武者組成的車隊,最差也是天階強者。好在隊伍之中,並不只有地階武者,後面還有李雲坐鎮,雖然有些心驚,倒也不會害怕。
不是……大少爺,您最好去看看。僕叢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讓任道遠看不出他是什麼意思。
嗯,派人去通知李長老。任道遠上了身邊一匹青州馬,打馬向前行去。僕從終於忍不住,無聲的狂笑起來,他自然不會讓人去請李長老。
車隊本就不長,片刻之後,任道遠已經到了車隊最前面,一排五名僕從,在一名忠僕的率領下,排成一行,將車隊護在身後。這些人下了馬,身上的兵刃卻未出鞘。
大少爺。見到任道遠,僕從們躬身行禮,完全無視前面的攔路劫匪。
他就是劫匪?任道遠看着幾十步外的一個小胖子,一臉驚訝的問道。
數十步之外,一個全身上下裹着一塊碎布的小胖子,手時拿着根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破木棍,木棍的一頭明顯被火燒過,漆黑一片,也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勉強削了個半斜面的尖頭,如狗啃一般。微風吹過,小胖子身體瑟瑟發抖,臉上身上髒得看不出本來面目,這就是劫匪?
這樣的人,值得整個車隊停下來?
回頭看看僕從,一個個憋着笑,任道遠明白了,這些僕從根本就是在找樂子。長途趕路是件很無聊的事情,天亮出行,日落而息,日復一日,而且全是露宿野外,除了偶爾進鎮補充食水之外,車隊走的都是荒路,有時候幾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
從延慶府出來,已經半月餘,再有幾天,就可以到太清府了,這一路行來,的確是很磨人的。任道遠醉心於道,李雲沉浸在鬼影刀中,又有專門的馬車,自然不覺什麼,可這些僕從,卻過得很辛苦。
護衛隊形,全力戒備。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來,聲音似乎不大,可整個車隊,所有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聲音正是來自於最後一輛馬車中的李雲長老。
是……衆僕從同時應聲,別看這車隊名義上的領隊是大少爺,可真正鎮得住人的,卻是李雲這位天階強者。
原本還是一盤散沙般的僕從,抽刀就位,片刻間,將整個車隊護在當中。隊伍前的五人,將小胖子圍了個結實,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可客卿長老發話了,容不得他們有半分僥倖。
別看他們是地階武者,可比起天階強者來,那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訓練有素的三十名地階,可以不懼一到兩位的天階強者,可想要留下天階強者,就算他們肯拼命,亦是無用的。
任道遠不知道李云爲何說這樣的話,仔細看了半天,眼睛亮了起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小胖子,最多十五、六歲,修爲在人階下品,李雲戒備的命令,絕對不是衝着他來的。
目光遊離,四下張望,這裡還是山區,四周的山頭林立,樹木鬱鬱蔥蔥,在這裡就算藏上千軍萬馬,亦非難事。
有李雲在,任道遠很放心,只是戒備,說明四周果然有人,只是這些人暫時還未準備動手。而眼前的小胖子,卻讓他眼前一亮。
去兩個人,把小胖子洗乾淨帶過來。任道遠命令道。
幾名僕從不解其意,不過命令還是要執行。兩名地階僕從,提着刀上前,那小胖子一臉的驚恐叫道:大爺,小的只是想要兩饅頭……
沒等他說完,僕叢伸手將他捉住,地階對上人階,小胖子幾無反抗之力,已經落到僕從手中,爛木棍也落在地上。僕從回頭看了一眼任道遠,任道遠催促道:洗乾淨點。
僕從拎着小胖子,向不遠處的小河走去,直接將人扔到河中,用刀一指,命令這小子自己洗乾淨,這麼髒的小子,任家的僕從大爺纔不會侍候他洗澡呢,他算什麼東西啊。
直到小胖子被樹木擋住,任道遠的目光才離開小胖子,眼睛一掃,心中凜然,這次去太清府,果然有事情要發生。之前他並未注意,直到此時,有了李雲的命令,衆僕從全力戒備,抽刀在手,任道遠才發現,這些僕從手中的刀,非是凡品。
世家子弟,對武器的好壞,不用細看,一眼望去,就能看出八分。這些僕從手中,使用的即不是常見的腰也,也不是用於戰鬥的橫刀。
刀長三尺,寬半尺,背厚刃薄,刀首起卷,幾成圓形,刀身烏黑,不見一絲刀光。這居然是隕鐵打造的環首刀。
環首刀刀形古怪,利於劈砍,對材質的要求極高,普通的精鐵就不用想了,就算是精鋼也無法承認多次全力劈砍,極易折斷,只有用更結實的隕鐵打造,纔是真正的環首刀。
腦海中顯現出二管事的身影,那未打開過的五箱兵刃,二管事神神秘秘的耳語,任道遠心中有了一絲瞭然。
要知道,這環首刀的用料講究,隕鐵又極爲難得,就算在延慶府,真正的環首刀也不多見。再看看眼前,整整三十柄環首刀,老爹下了好大的本錢啊。
這批環首刀,單是隕鐵,每柄刀至少要數十枚金幣,再加上高昂的打造費,一柄下來,沒有百枚金幣,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三十柄就是三千金幣,就算任家這等家族,想來也要肉疼的。
地階武者,拿上隕鐵環首刀,在同階武士之中,即使技不如人,也可穩佔上風,下了這麼大的本錢,老爹想要幹嗎?
大少,有異樣,此地不宜久留。任道遠的耳邊傳來李雲的聲音,這是傳音之術,非天階高手,難以作到,必須要能束音成線,沒有先天之氣支撐,想學也學不來的。
稍等片刻可否?任道遠自然沒這等本事,只是輕聲低語,他知道,以李雲的修爲,只要他想聽到,自己說話聲音再低也沒關係的。
果然,片刻之後,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倒是無防,如果那些賊子不長眼睛,老夫正好試試鬼影刀。說完再無聲息。
任道遠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李雲雖是天階,可畢竟只是天階下品,在天階之中,算是最弱的。他下令戒備,想來是感應到附近有同階強者存在。原本不想惹事的,可想想小有所成的鬼影刀,心底定然有股躍躍欲試之感。
他猜的不錯,李雲的確感應到附近有一批人馬,虎視眈眈不懷好意,而且人數頗爲不少,足有百人,領頭之人,至少是天階,至於是下品還是中品,由於距離有些遠,無法準確感應出來。
原本他是不想惹事,退一步讓開,只要沒有深仇大恨,對方應該也不願意與一位天階交惡。可想起鬼影刀來,李雲心中一熱,倒真的想試試,有了這套刀法,與人交手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要知道,一套武技的好壞,雖然能品味出來,也可以演練出來,可只有在生死相搏之時,纔會最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