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陣！可你的傷？”我盯着老石，詫異道。
“一時半會我還死不了，倒是那魔僵得儘快收拾。若是等它掙脫問天，那必是後患無窮啊。”老石看了看掙扎的女屍，說道。
我望着滿目瘡痍的老石看了半晌，終是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可是，你的身體消受得了嗎？”
“閻王叫誰午時死，就絕對活不過三刻。我的氣數幾何，我自是心知肚明，你不必操心。反而倒是你，我擔心”老石坐在地上，自上而下打量着我。
“我？沒問題啊。我的小體格可是花見花殘，鬼見鬼怕，簡直硬朗得要死。你看。”說着，我一個跟頭栽在地上，又麻利地騰空而起。
老石搖了搖頭，道：“我們這是要佈陣，不是讓你去街頭雜耍，或是扛沙包。布演四合大陣需要的是陽剛之氣，是精氣，而不是蠻力。再說了，有些人看似硬朗，其實自身早已腐朽不堪。”
老石一席話，當即打擊的使我差點飲恨而終。“你是說我腎虧？可是我”我不服氣的爭論着。老石卻有些不耐煩了。“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這兒討論你是否腎虧，或是一頓能喋記個白麪饃饃。”
老石頓了頓，咳出一口濃血，繼續說道：“來，你坐到我的身旁，我爲你衝破‘天尊印’。”
“天尊印？”我身子一顫，疑惑地問。
“你不記得了？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向你提及過‘天尊印’，只是當時沒有細說而已。沒想到今日還真走到了這步，看來是天意啊！”老石道。
“天尊印天尊印哦，我想起來了！”我使勁回憶我們在老石家初次見面的場景，終於記起了老石果真曾跟我提到過“天尊印”。只是我當時無心深究，後來也就漸漸的給淡忘掉了。“我心裡一直不明白，明明我離開洞穴時將問天放在了一壑老道的腳下，可後來它又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身上。你告訴我，是什麼‘天尊印’來着。對麼？”我冥想着半個多月前的點點滴滴，追問老石。
老石微微一笑，說道：“不錯，是有這麼檔子事。事已至此，現在空石就來向尊主解釋這裡面的門道。”老石又是一陣乾咳，嘴角殘留着幾滴鮮血，繼續說：“一般而言，人的七魄消散一個時辰之後，命魂離體，這人便從此徹底消失人間。可修仙練道之人就不同了，若是修爲極高，道行頗深的術士，他們雖然無法阻止七魄的消散，卻可以操控命魂離體的時間。道行稍淺一些的可留命魂在頭七之前都不會離體，而修爲極高，如師尊他老人家那樣等境界的，想留命魂在體內幾年，甚至幾十年都不在話下啊。”
“照這麼說你的意思是我在洞穴中見到一壑老道的時候，他的命魂還在自身？”我打斷老石的話，驚疑地問。
“嗯，不錯。”老石長舒一口氣，繼續道：“其實你當日見到師尊的時候，他老人家的命魂依然駐在體內。雖是如此，他能看見你的所有行爲舉止，卻無法支配自己那早已化爲灰燼，僅靠真陽支撐的身體。後來他的屍身化塵，正是因爲他將真陽意志轉移到了問天之上。而問天本身就是一柄具有靈性的神器，它與師尊的真陽聚首，便產生一股強大的力量，這力量就是我所說的‘天尊印’。若誰得問天，‘天尊印’自會逐漸轉向擁有着。只是尊主你現在依然還是個不入門的凡骨之體，暫時無法驅使那股強大的力量，它自然也就一直受到禁錮，無法得以施展。這也正是問天爲什麼會無端回到你身上，而你又會覺得自己偶爾會天生神力、勇不可擋的原因所在。”
“那麼他爲什麼要那樣做呢？”我瞪大眼珠子盯着老石。“我是說他爲什麼明明已經歸西幾十年了，卻還要將自己的命魂留在身體內呢？是打算有朝一日找個替身，從返人間？”我追問道。
老石皺了皺眉，憤憤道：“天尊他老人家早就已經羽化爲仙，追求的是無慾無求之太平道，哪裡還會留戀醜惡無比的俗世啊！他是在等人，等一個可以繼承他之衣鉢，委以重任，託付天機門的有緣人呢。換句話說，天尊等的人恰恰就是你。”
“荒唐！怎麼會是我呢？一定是搞錯了！”我激動地衝老石一陣怒吼，繼而又補充道：“他又怎麼會知道幾十年後我會去那裡呢？再說了，我之所以會去那洞穴，只不過是不慎湊巧掉進了陷阱而已。”
“不慎、湊巧？呵呵，世間何來‘不慎與湊巧’。萬般皆是命，世間萬物，皆爲天機。你的不慎和湊巧，恰恰就是天命所歸，早有安排。”老石臉色一沉，不容忤逆地說。
“可是”我想要再辯解一番，老石卻厲聲制止了我。“好啦，先不討論這些了，日後你自然會全都明白的。如今咱的首要大事就是我爲你衝破封印，使你不至於在演陣的過程中真陽虛耗，氣力透支而魂飛魄散，永墜九幽。”
爲今之計，保命要緊。我也無心再與老石糾纏下去，便順從的坐在了老石身前。老石說道：“其實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第三隻眼’，也稱之爲天眼，或是眉心輪天眼。人的眉心輪天眼都是打開着的，眉心輪又叫月輪。月本身就是一個開着的目。目又爲眼睛。所以月輪眉心原來就是一個開着的眼睛。月無日不明，月若得日目自明。此乃命魂得天魂的光合，若月能同時兼得地魂的影，月明之中自能成相。此即是千光之眼千眼明,月輪通心眉心影。而這也恰恰是開天眼的訣要所在。”
“眉心輪天眼？在哪？”我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額，卻不曾發現有任何與二郎真君相似之處。
“天眼豈是誰想開就開，想見就見的？一般而言，絕大多數人一生都不曾有機會開天眼。故而，天眼只是爲那些有能力駕馭，有權窺視天機的人天造地設。泛泛之輩，此生無緣。”老石瞪大眼珠子，竟來了精神。
“可是”我遲疑道。
老石臉色一沉，當即大怒：“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天命如此！”繼而，老石盤膝坐於我的身後，左手點在我的陽穴，施法曰：“玄門天機，自在五行。天罡鼻祖，淳風次祖。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與形常存。凡人眉心，月輪相輔。凡月三日，自得光合。洞照一形，天眼即開。三魂不定，爽靈浮游。胎光放形，幽精擾喚。閉氣三息，叩齒三通。存心赤氣，狀如雞子。從內仰上，出於目中。太微玄宮，中黃始青。內煉三魂，胎光安寧。神寶玉室，與我俱生。不得妄動，鑑者太靈。若欲開眼，必使天命”正在此時，老石忽然“撲”的一口鮮血噴出一張多遠，隨即倒地。
“老石！”我聞聲慌忙轉身，一把扶起老石，“你你你沒事吧？”
“老石搖了搖頭，臉色慘白如霜，道：“天尊印不愧爲天尊印！空石適才施法，只爲尊主打開眉心輪天眼，剛準備用盡全身的真陽爲你衝破天尊印時，竟不料被你體內一股極爲強大的脈衝迎面挫傷。空石道行低淺，能力有限，也或說是天尊印不該在今日衝破，所以所以你的天尊印”老石搖頭嘆息。
“你是說，衝破封印的事沒戲了？”我忙問。
“不是沒戲，只是時機未到。師尊自是英明，我想待需要的那一天，封印自會應生自破。”老石信誓旦旦地說。
“什麼叫‘應生自破’？眼看着現在你我就要玩完，這還不該是應生麼？”我生氣地盯着老石，繼續說：“難道要等你我二人都被那魔僵割掉，碎屍萬段、我將這所謂的‘天尊印’帶進棺材中才是‘時機’，是‘應生’嗎？”
老石不語。
我沉默。
“啊兒！”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
我和老石慌忙將頭轉向魔僵，見它的胸口處竟爆裂出一隻一寸多寬的空洞。而問天，殘留着絲絲血肉，孤零零地插在石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