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承諾了達珍,說要將她安然無恙的帶出這無底深洞,那就必須得設法兌現,即使是搭上我這條爛命,也責無旁貸。
其實,我們現在的處境也並非是無計可施、唯有等死的份兒。頭頂的路行不通,腳下的路卻未必一定就是死衚衕啊?別無他選,如今我和達珍唯一的一線生機,都寄託在了眼前這黑漆漆的洞穴中。
我伸手從兜裡摸出一盒火柴,“嚓”的一聲劃出一道刺眼的火束。我倒不急着藉助這點光亮去觀察四周的狀況,而是靜靜地望着火苗,等待火柴完全燃燒,直到感覺手指被殘留的火星燙到,我才滿意的點點頭鬆開了手指。一支火柴在正常條件下的燃燒時間應爲四至五秒,且木屑完全燃燒,化作灰燼。根據化學反應,燃燒的主要條件是氧氣,而剛纔我手裡的那支火柴得到充分燃燒,說明空氣中的含氧量還算正常。這便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嗞”的一聲,我撕下自己的右臂衣袖,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纏在上面。左臂的袖子之前已經被達珍扯斷,索性也把留下的這隻犧牲掉。即使把沒有袖子的中山裝當成汗衫穿,也總比一長一短、不倫不類的要體面的多吧。
“抓住我的手,千萬不要鬆開。”我點燃那隻用衣袖自制的土火把,一手高舉火把,另一隻手緊緊拉着達珍的手,向她叮囑到。
我手裡的火把冒着滾滾濃煙,同時伴隨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薰得達珍“咔咔”狂咳。望着達珍可憐的小模樣,我只有心疼的份兒,卻愛莫能助。沒辦法,在這種環境中,沒有任何專用的照明設備,只能借這點破爛布條來借題發揮了。我只希望這洞穴不是很深,要不恐怕連身上的“中山裝汗衫”也非得爲國捐軀了不可。我們沿着隧道邊緣一直前行,發現這裡的總體結構正如我之前所料想的那樣。腳下是一條坡式隧道,外高內低,逐漸伸向地底。若是將這裡與我們掉落的地方連爲一體,恰可以比擬成一個端坐在凳子上的人。他的上身垂直於臀部,而臀部以下的雙腿則斜搭在地上,與地面形成約爲四十五度左右的夾角。我心裡暗自分析,什麼人竟會這麼無聊,在地底下還大動干戈的整出這麼個別緻的構造來呢?
雖然這自制火把的環保技術上還有待於升級,但它的實用性卻是相當出人意表。我們行至十幾米的時候,火把的火勢依然很強勁。這坡洞的洞口常年大開,看來還是積攢了不少氧氣的。若不然,別說是這些爛布條了,即使扛一桶汽油來,也未必能點的着。
“咔嚓”,我忽然感覺自己的腳下似乎踩到了硬邦邦的東西。我舉着火把踩在上面,僵持了好久也不敢低頭查看。因爲我想起曾祖父當年也是在類似的環境裡,竟踩到了要命的噬人蜥尾巴上。不過人家當時身後可跟着幾十號荷槍實彈的帝國精英呢,而我現在身後就一個達珍,還指望我保護她呢。關鍵時候,只要她不給我添堵就“阿彌陀佛”了。
幾十秒鐘過去了,我並沒有感覺到腳底下踩着的東西有任何反應,或是絲毫要掙脫的意思。那麼,種種跡象表明,我腳下的這東西很有可能根本就是無生命體。看來我司令真是有點弓影蛇杯了。我將火把緩緩移向腳下,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讓本司令差點嚇破了膽。
乍一看,我的心都涼了大半截。“操!”我心裡一顫,驚慌地大喊。
我腳下踩着的竟是一個人的腳趾頭。不,確切的說,它應該是一具屍骨的腳趾。這人雙膝平鋪於地面,兩臂均脫落於身旁,殘缺的頭蓋骨端放在肋骨之上。依照屍骨擺放的樣子來看,這人死前的姿勢應該是坐在地上,後背靠牆,雙手垂肩,目視前方。雖然它的頭蓋骨略有些殘缺,卻並非是生前打鬥所致,而是死後因爲時間和環境的緣故,骨質已經逐漸風化掉。
“唉,這是什麼?”我忽然發現這具白骨的身旁放着一片塊狀的金黃色金屬牌子,而且上面隱約有些奇怪的紋飾或是字符。
我伸手拾起地上那塊肥皂一般大小,厚約不足半寸的金屬牌子,輕輕拭去上面的灰塵。這牌子拿在手裡居然沉甸甸的,倒不像是一般物件。我拿在眼前翻來覆去的研究起來,主要看它是不是純金打製而成。還不經細看,我便在這牌子的一角發現了斑斑綠鏽。顯然,它令我很失望。因爲金子只會發光,不會生鏽。那麼與金子顏色相似,而且能生綠鏽的金屬就只有銅了。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興奮了半天,居然就撿了塊破銅爛鐵。我再細細觀看了一陣這銅牌,發現上面除了一些雲紋雕飾外,正反兩面均刻有兩條栩栩如生的火龍。兩條龍的頭頂中間是一隻光芒四射、紅火無比的太陽。這圖案倒是與“雙龍戲珠”像的可疑。另外,銅牌的最上方還有一行奇特的字符。牌子中間同樣孤立着一個類似的字符,只不過它要比正上方那幾個大上好幾倍。
“這都什麼鳥字啊?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呀!”我拿着牌子自言自語地嘟囔着。
“讓我看看。”這陣光顧着研究這塊破牌子了,倒是忽視了達珍的存在。她看着我手上的牌子,似乎是有所收穫。
我轉過身子,隨手便將銅牌放在達珍手中。達珍接過牌子,藉助火把的光亮盯着上面的字符說道:“這是古藏語,不過跟現在的藏語也差不了多少。牌子正上方的小字應該是‘工部’,至於中間這個大字嘛也許是個‘監’字。”
“工部?監?”我不禁納悶道。
工部?依照這牌子的色澤和這具白骨的腐化程度來看,它們少說也有數百年的光景了。那麼“工部”一詞應該是適用於古代的。按照歷史典籍來解釋,“工部”其實相當於現在的建設部,是專門爲皇家建造花園樓閣,廟宇殿堂,以及陵園墓地的一個部門。至於這個“監”嘛,有了上面的解釋,它也就不難分析了。如果我的推測成立,那麼躺在這裡的這具白骨的主人曾經應該是一個專爲皇家建造宮室的工部官員,最起碼也是個監工或是小頭目什麼的。想到這裡,我卻越理越亂,越理越是沒了頭緒。一個專門爲皇帝建造宮室的工部官員不好好呆在自己的衙門上班,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啊?而且還無端把命也丟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正在我想得入神的時候,手中的火把突然熄滅。瞬間,我們再次陷入了讓人窒息的茫茫黑暗之中。
“司令哥哥,我害怕!”站在我身旁的達珍緊緊拉住我的手,驟然靠近我的身體,怯怯的低語到。
“嗞”火把再次燃燒,光亮將我們周圍的黑暗驅走。
達珍雙眼“吧嗒吧嗒”地盯着我的衣服奇怪地上下打量着,這鬼丫頭又是在找我衣服上的破綻了。
“別找了,這回是這兒。”說話間,我伸出左腿擺在達珍眼前。
達珍一看我的左腿,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司令哥哥,這可真可真是難爲你啦哈哈”。
“有那麼好笑嗎!這還不是怨你?你要是個爺們,這回不就該你做犧牲了?”我故作生氣的朝達珍抱怨道。
達珍聽完我的話,下意識的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然後小臉蛋唰的一紅,不再作聲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沒有分寸了。
我低頭看看自己左腿從膝蓋到腳腕沒了遮蓋的部分,再擡頭看了看左右臂,感覺這個造型竟酷似被雷剛剛劈過的惡棍。堂堂司令,威風八面的城管局大隊長,混個成這副德性,實屬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