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原本以爲無所事事的日子會很難捱,可沒想到眨眼間就已經一個多月,我整個人也適應了這種慢步調的生活,對隊上的任何事也瞭解了一個大概。其實與其說這是一個考古隊倒不如說是一個研究所,可是這個研究所又不隸屬於任何一個政府機構,他們主要是爲一些有錢有背景的高層人物服務,二叔貌似就是他們的老客戶。

早上我還沒來得及洗漱就沒四眼田雞阿南給拉走了,一路上阿南的臉色很凝重,似乎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我問了他好幾遍,他也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只說到了就知道了。

今天上班的地方有些特別,不是沉悶的辦公室,而是令人更加鬱悶的地下室。再一次身臨地下潮溼的黑暗,那種在狼屍福地裡全身神經繃起來的交迫感瞬間像過了電的馬達似的走遍全身。

阿南隨手按了一下牆上的開關,燈光照亮了長長的樓道,這地下室很深,輾轉反側拐了好幾個彎纔到底兒。

隊上的幾個人都在,他們正圍着一個類似於手術檯的桌子邊不知在研究些什麼,見我和阿南進來只是略微地點了點頭,之後便不再理睬我了。

從他們的討論中我大約知道了些這個重大事件的來龍去脈。今早金博士接到了一個通知,隨後就來了一幫人,他們開着一輛大卡車,車上裝着一口棺材,下車後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忙活了一陣,急衝衝地將棺材搬到了地下室,之後什麼也說就開着那輛笨重且破舊的卡車離開了。

棺材蓋一開,差點把那幾個老教授瓶酒底兒厚的眼鏡片給震碎了。棺材裡躺着一個身材高大已經風乾了的屍體,全身乾癟,皮膚也皺巴巴的,整個就是一個皮包骨,不過從面容上依稀還能看得見他生前的掙扎和悽慘,他的表情很是猙獰,大大張開的嘴巴像是在怒吼,像是在撕心裂肺的哭喊,更像是面對死亡的無助,不過這些已經感染不了我,若是換成以前我還是會爲這個人的悲慘遭遇震撼憐憫,但在面對過太多的殘忍和悲慘之後,我發現自己也變得冷血了,可以從容地面對人生無常,淡定地對待死亡,也許在無形中我已經成長爲魯迅筆下的猛士了。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屋裡的氣氛很凝重,沉悶的連喘息都覺得困難,我假意地咳嗽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具屍體有什麼問題嗎?”

常教授深深地嘆了一口,靜默了一會兒,終於說話了,“我們這些搞研究搞了半輩子的學者什麼樣的屍體沒見過,只是屍體上有紋身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啊。”

紋身?常教授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在那乾巴巴的黑褐色皮膚上印着一大片紅色的線條,像是一團正在燃燒着的火焰,從屍體的整個左肩一直蔓延到腰肢,仔細一看這竟是一頭異獸。

它看上去有些像傳說中的龍盤旋在屍體的上半身,但與龍又不完全相似,我瞪着這奇怪的紋身問常教授,“誰這麼變態啊,人都死了那麼多年了,還往人家屍體上畫畫?”

常教授頓時無語了,錯愕地盯着我道:“這紋身不是人死後畫上去的,而是生前刺上去的。”

“生前刺上去的?”我驚得目瞪口呆,根據金博士的屍檢報告,這具屍體距今已經有五千多年的歷史了,應該算史前文明瞭,可在那個遙遠的年代人類居然已經開始用刺青來裝飾自己了?我實在不敢想象在五千多年居然已經有與我們現在同等智商的人類了,我不可置信地問道:“可是紋身如果是生前刺上去的話,那歷經五千多年了,皮膚都已經因爲脫水而失去光澤變得乾癟,刺在皮膚上的紋身怎麼會如此的清晰沒有變質呢?”

金博士推了推鼻樑子上的眼鏡,開口說道:“刺青的藥水是一種秘製的藥水,而這種藥水的成份不屬於現今任何化學元素組成,一時間我也弄不清這是一種什麼物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種藥水具有強烈的防腐性。這些還都是其次,更離奇的是我從屍體紋身上提取微量的樣本在顯微鏡下觀察居然發現其中有鮮活的動物細胞在運動。”

“也就是藥水中的某些成份是從動物身上提取出來的,可是都五千年了細胞居然還活着,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能檢測到是什麼動物細胞嗎?”我雖然詫異,但相比隊上其他是那個毛頭小子還算淡定,畢竟小爺我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

金博士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試管,管內有微量的紅色試劑,他搖晃着試管,眼睛盯着那泛着絢麗光澤的顏色,淡淡地說道:“我只知道是血液中的細胞,但是什麼動物的就不得而知,從細胞內提取的DNA和任何動物的DNA都配不上,也就說這種動物很可能五千年前存在,而現今已經不存在了。唯一一條可以追蹤的線索就是這種血液的溫度極高,或許身體脫水的原因跟這種特別血液也是有些關係的。”

金博士把試管遞給我,我接過試管,立馬就被管壁上的高溫給震住了,才那麼幾點的樣本血液,溫度就已經超過人體正常體溫了,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動物會擁有沸騰似的血液呢,而把這種血液製成藥水刺在人的身體上,這個人要用怎樣的毅力才能忍受得了呢。

室內再次陷入了一陣沉寂中,每個人都帶着一臉的茫然困惑思考着這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這時西門先生從內室中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摞報告,見我們都一臉的迷茫笑了笑,略顯得意地說道:“我這邊有新發現,保證嚇你們一大跳。”

這個西門先生是美籍華僑,比金博士和常教授年紀要小上五六歲,看上去也就四十幾歲的樣子,可能留洋的關係,整個人很豁達風趣,很具有美式幽默,所以相比較而言我還是覺得西門先生更容易相處些,只不過他很不喜歡別人叫他西門先生,因爲那總會讓他忍不住地聯想起西門慶,不過老實說我倒覺得他那副賊眉鼠眼的奸相和□□的潘金蓮還真挺配的。

西門先生叫我們把所有的燈都關上,地下室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縷閃亮的白光刺破了這伸手不見五指般的黑暗。

屍體居然在發光,我們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這鑑定奇蹟的一幕。屍體,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屍體上的紋身居然有這熒光粉的物理屬性,它發射出的光投射在屋頂上,天花板上馬上顯現出一副熒光圖案。

異獸的形態越發清晰了,它渾身燃燒着熾烈的火焰,四肢呈飛奔的姿勢,面部猙獰,像是在嘶吼,這不由地讓我聯想起這具屍體給我第一感覺,正是這種撕心裂肺的咆哮。

阿南摘下眼鏡,用衣袖擦了擦鏡片,之後重新戴上,瞪着他那雙芝麻眼使勁地瞧,最後搖着頭嘆息道:“在動物園和博物館都沒見過這玩意。”

西門先生呵呵一笑,說道:“就算你穿越到侏羅紀公園也未必見得到。”

阿南歪着腦袋一臉的困惑,道:“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火麒麟可是上古神獸,是不是真的存在過都有待考證,更別說見它了。”西門先生從一旁隨意拉過一個椅子,自顧自地坐了下來,點了一根菸,吧嗒吧嗒地抽着,嘴上一邊叼着菸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常教授,你對這個紋身應該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