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我從老喬頭那裡回來就不斷想着該怎麼做,真的要去後山找答案還是向老頭子求證,或許我應該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過着屬於我自己的生活,把所有聽到的看到的都當成一場夢,反正這事本身就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又何必多事呢。

我回到家裡什麼也沒說也沒問,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還是照常找老頭子下棋,然後照常輸,一切彷彿都沒有變,只是老頭子態度變了,他一直都催我回學校,也不管我是不是開學了,他以前都是不願我離開的,我曉得這肯定和二叔拿回來的鐵俑有關。

二叔這次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個子不是很高,瘦瘦的,白白的,戴着一個黑色的大太陽鏡遮住了半張臉,後面還紮了一個小辮子,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正經人。他一進屋也沒什麼避諱張嘴就說道:“這位一定是道上赫赫有名的盜墓祖師爺陳把子了吧?”老頭子不太自在地咳嗽一聲,之後就拼命地給二叔使眼色,二叔接到信息後立馬就把我推了出去叫我自己出去玩。

靠,二叔還真當他大侄子還是給兩塊錢就能打發的主兒呢。我被趕出來之後越想越不對勁,我知道那個小白臉一定就是鐵俑的主人,他找老頭子也一定與鐵俑有關,不知道老頭子還會不會重操舊業?我悄悄地折了回去偷偷地站在門後想聽聽他們談什麼,這次我沒有上次那麼幸運,上次起碼還有一個門縫,屋裡的情況我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地聽到那小白臉操着南方口音戴着北方調調地說道:“我說陳把子陳老前輩你該不會是怕了吧,是不是五十年前被死人崗那個漢墓給嚇怕了,所以連鬥都不敢倒了?”

老頭子哼了一聲,語氣略帶有些不屑道:“小子少用激將法來激你爺爺,你爺爺我還真不吃這一套,不過看在你也叫我一聲前輩的份上我就勸一句不要再碰這個鐵俑,把它從哪裡來的就送到哪裡去。”那小白臉一聽老頭子說這話急了,道:“這麼說你是真的不肯合作了?如果我再加一倍的價錢呢?”

提到錢我想老頭子應該讓步了,畢竟盜墓不就是爲了發點死人財嘛,不過出乎我意料我之外的是老頭子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老二,送客。”我一聽老頭子要攆人趕緊準備閃人,這時小白臉已經走到門口了只和我一塊門板之隔,大概可能不甘心吧,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陳前輩難道不想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眼您的三兒子了嗎?”

小白臉這話是什麼意思?老頭子的三兒子不就是小叔嗎?難道小叔消失的這段時間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我滿腦子都是小叔忘了離開了,一下子被出來的小白臉和二叔撞了個正着,我有些尷尬地衝他們傻笑,二叔瞪了我一眼很不面子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頓時無語了,二叔的嗓門子比那悶雷還響,屋裡的老頭子肯定是聽到了,立馬就把我叫進去了。我進了屋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老頭子擡頭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你都聽到了吧,我不曉得你知道多少,但一定要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亂操心懂嗎?”

我躊躇了片刻還是問了,“小叔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再也回不來了?”老頭子很驚訝地看着我,道:“你怎麼會這麼問?”我搖搖頭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我知道就算我問了,老頭子也不一定回答,就算會回答也不一定是答案。

我望着後山那片一眼望不到頭的樹林子陷入了沉思,我到底該不該進去尋找答案呢,也許進去了找到了答案,但卻出不來了,永遠地伴隨着答案埋葬在這片森林中,那時候答案還有什麼價值呢?我潛意識裡開始不斷地自我催眠還是當一回鴕鳥吧,就這一次,把頭插進沙堆裡對外界的事不聞不問。可是小叔怎麼辦?我的理智和情感不斷地爭吵折磨着我的神經,我到底該怎麼辦,我曉得我一旦邁出了這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因爲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不會停下來。

最後情感戰勝了理智,我還是選擇去尋找答案,我可以把頭埋在沙堆裡做鴕鳥,但我卻不能對小叔的事不聞不問。這樹林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可怕,除了黑漆漆的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我拿着手電一邊走一邊在樹上刻上記號,這樣應該萬無一失了吧?我走了大概三四個小時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除了大樹就是小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想那老喬頭一定是被死人崗墓裡的那聲怪叫給嚇神經錯亂了,也可能他是故意敷衍我,料想我不會找來,所以才編個謊言騙我,這個喬老頭等我回去一定找他興師問罪。我又走了十幾分鍾依然沒有找到什麼,所以我決定按照沿路來的標記原路返回。

我提着手電筒仔細地觀察發現在我留下記號的一棵樹上有另一種記號,我確定這不是我留下來了,我的記號是剛刻上去的,所以比較新,而這個陌生的記號應該有年頭了,像疤痕似的印在樹幹上,如果不仔細看,是很難看出的,我順着這個陌生記號的走向又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終於看到了讓我意外的事情了。我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不是我要找的,但這確實是一個驚人的發現,面前的是一個由白色的金屬網編織的牢籠,往上有半棵大樹那麼高,往下又不知道入地多深,四周的範圍也是一眼望不穿,我湊近仔細一瞧,哼,好傢伙,這可是純銀的,雖然銀沒有金那麼值錢,但這麼大面積的銀網,肯定也是巨資打造的,有傳說金屋藏嬌,那這銀籠子裡會關着什麼呢,會不會也藏着什麼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的?不過想想也不可能,誰會把美女藏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呢,難道這就是喬老頭說的答案嗎?可是這個銀籠子和五十年前死人崗的漢墓有什麼關係呢?難道所謂的答案在這銀籠子裡面?

都說親自下河知深淺,親自嘗梨知酸甜,我決定親自進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我把手電卡在樹枝上,使勁地往開掰銀絲,讓網孔能更大一些,幸好這銀絲不是很粗而且銀的硬度比較軟,再加上我比較瘦,所以幾乎沒費什麼力氣我就鑽進去了。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好奇,這個銀籠子是個人就能進來,裡面要是真裝什麼好東西也早被盜光了,所以我猜這裡面絕對沒有什麼奇珍異寶也沒有什麼絕色佳人,可是當時建造這個銀籠子的人爲什麼要那麼破費地建造它呢?如果說是爲了儲蓄這批金屬銀,那也不該把它打造一個這麼大的物件放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啊,這不是擺明了讓賊惦記嗎?我提着手電在銀籠子裡繼續往前走,讓我驚訝的是這裡面的樹上也有那個陌生的記號,這說明N年前也有人來過這裡,那個留下記號的人會是誰呢?是鎮上的人嗎?但這個可能不大,鎮上的人都很迷信,說這片樹林子有股子邪氣,進去了就出不來了,那就一定是和我一樣尋找什麼東西的人,我決定就順着這個記號走下去看看會找到些什麼,不過我越走下去就越覺得前面的那位仁兄絕對不是一個好導遊,這一路走來碰到的不是動物的屍骸就是血淋淋的屍體,就連空氣中都摻雜着濃重的血腥味,這麼個陰森森恐怖的環境再加上這麼個噁心詭異的氣味,還真讓有股想立馬掉頭回去的衝動。

我仔細觀察了一遍一路走來碰到的屍體,發現的他們的致命傷口都很不整齊,這應該不是被什麼利器所傷,並且他們的傷口都很模糊有的甚至都分不清楚器官了,不過這慘不忍睹的場面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屍體幾乎沒有一個是完整的,不是沒了頭只剩下脖子的動脈還在噴血,就是整個腹部被剖開內臟弄滿地都是,更讓我吃不消的是剛路過一具屍體只有□□沒有上肢,我還費了半天的力氣幫他找他的上身,我想雖然大家都不相識,但好得在這鬼地方能遇上也算是孽緣一段了,再加上我那剩餘不多的慈悲心氾濫,所以盡我最大的可能幫幫他了,可是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找到。

正在我站在樹下向這位倒黴的仁兄懺悔時,突然感覺到有液體滴在我的頭上,靠,該不會下雨了吧,我用手遮了一下,隨後覺得不對勁,這雨水怎麼黏糊糊的,放在鼻子下一聞還有股子腥味,我在心裡暗暗地禱告這液體可千萬別是紅色的啊,不過也許天太晚了,上帝也睡着了,所以沒有聽到我的禱告,我用手電往手上一照,果然是血,我壯着膽子擡頭一看,頓時嚇蒙了,只見我頭上懸着半截屍體,下面還滴答滴答的流着血,以這位兄臺的姿勢來看,他可能是爲了逃避對手的追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彈跳,一隻手握住了一根比較粗的樹幹,正當他想向上爬時,那個兇手追了過來不知道用了什麼兇器把他的下身給截了,奶奶個熊的,誰這麼變態啊,殺個人還五花八門弄這麼多花樣。

我正想着該怎麼把那半截身體給他弄下來時,一大堆溼漉漉的東西突然從那半截身體中掉了出來,還正好掉在了我的臉上,油膩膩的黏糊糊的,還有股子腥臭味,我一把抓在手裡,用手電仔細一照,我的丈母孃啊,是一堆腸子,意識到是人的內臟,我扶着一棵大樹一陣大吐特吐,直到都快把膽汁吐出來爲止。把胃裡的東西吐的差不多了,腦子也清醒了,我望着滿地血肉橫飛的屍體,意識到這應該不是人爲的,無論是什麼樣的鈍器利器都無法造成傷害,可是如果是野獸的話,據我估計這片樹林子裡頂多有幾隻狼,但狼攻擊人大多數都是直接撲上去咬住獵物的脖子上的氣管,不會把人撕成碎片或者抓得血肉模糊,而且沒有吃他們身上的肉,顯然這不是動物捕獵。

不是人,也不是動物,那會是什麼呢?該不會是……我立刻打住了我的胡思亂想,在這種情況下我應該保持良好的心態,不應該想一些鬼呀神呀的來擾亂思緒。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平靜了一會兒決定回去,我可不想陪這幫不知名的仁兄在這鬼地方安葬,何況看這滿地的血跡還是新鮮的,顯然是剛被殺死不久,說不定那兇手還在附近,我如果不趕緊離開碰上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我調了調手電的亮度準備離開,我剛轉過身就對上了兩隻發亮的綠眼睛,我也不知道我哪裡來的幽默感還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我說哥們兒你那隱形眼鏡哪買的,挺恐怖的。說完我還象徵性地嘿嘿笑了幾聲,不過笑完之後我馬上就想哭,我把手電往上一照,看到那張似人非人似狼非狼的臉後,我不只想哭了,更想死了。那個不明怪物,長着一張狼的臉,人的身軀,而且全身覆蓋了灰色毛,四肢已經都進化成爪子了,不過要比狼的爪子更大更鋒利,很像美國魔幻電影裡的狼人,有那麼一刻我還真的以爲我進好萊塢拍科幻片了呢,不過我現在真的沒什麼心情做那個明星夢了,就算現在奧斯卡大獎擺在我面前我還得看看我有沒有那個命享受了,尤其現在白森森還沾着紅色血液的兩排牙齒正對着我喉嚨的時候,感覺總統都不是那麼偉大了,我突然悟出了一道真諦,人最清廉視金錢名利如糞土的時候應該就是面臨死亡的那一刻了,因爲只有那一刻才覺得其實什麼都沒有生命更有價值,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把這個道理告訴世人了。

那個怪物張着血盆大嘴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我看了看手裡的手電筒,不知道是該把它當成武器還是該用它把自己敲暈,眼看這怪物一點點地靠近,我這兩條腿就開始不爭氣地打哆嗦,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勁都使不上,但憑一點求生意志我本能把手裡的手電砸向那個怪物,那傢伙也本能地閃了一下,我趁這個機會連滾帶爬地向前跑,怪物立馬反應過來了向前一撲,我靈活地往旁邊一滾讓它撲了一個空,被它這麼一砸,地上頓時塵土飛揚,還出現了一個大坑,幸好我躲的及時,要不我八成已經成了柿子餅了。那個怪物起來沒有先攻擊我,反而直甩頭,還有它那爪子揉眼睛,我頓時明白了,這傢伙是迷眼睛了。有主意了,我捧起一大捧土朝着它的眼睛使勁地揚去,我連續揚了好幾把,那傢伙終於看不見了,惱羞成怒地到處亂抓,一棵大腿那麼粗的大樹一把就把它抓折了,顯然它就是殺死那羣仁兄的兇手,爲他們報仇是不可能的了,能保住命我就已經很英雄了。

趁着這個傢伙發脾氣大肆破壞之際,我拔腿就跑,不過這傢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除了眼睛它還長了一對靈敏的耳朵,它根據聲音在後面若近若離地追着,我的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裡了,這要是被它給追上了,可怎一個慘字了的啊。我邊跑邊試着轉移方向,試圖把它給甩掉,但這個傢伙好像在我身上按上追蹤器似的,我跑到哪裡它總是能跟上,我知道這樣和它捉迷藏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的體力明顯要比這個怪物遜了一大截,在跑下去就算沒被它弄死,我也會因體力不支疲憊而死的。可怎麼能甩開它呢,難道它不是根據聲音來判斷我的具體方位的?可是它的眼睛現在應該看不見纔對啊?不對,還有鼻子,它一定是憑着氣味追過來的,知道原因就好辦事了,我跑到那羣屍體邊,把血抹在自己的臉上和身上,然後屏住呼氣,這招確實管用,怪物追到這裡開始迷茫失去方向了。我想這個傢伙一定是根據活人的呼吸和不同於死人身上的氣味來判斷獵物的方向的。

這個驚魂的夜晚我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了,早知道就不要長那麼多心了,尤其是好奇心,好奇心多了真的會害死人。我總結自己就應該安心地做我的大少爺,這種午夜探險的事應該是英雄該做的事,不過我想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沒臉的再玩命一次。我從屍體堆裡站了出來,喘了一口粗氣,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我必須馬上離開。我晃晃悠悠地順着記號原路返回,大概是剛纔體力流失的太多了再加上屏住呼吸過長有點缺氧,沒邁出幾步就倒下了,莫非我陳鬆真的要命喪於此嗎?還是那位仁兄實在太捨不得我了,非要留下我。唉!我自命帶他們也不薄,起碼我是真的想替他們收屍的,可能他們得寸進尺地想讓我替他們報仇吧,不過這可真的有些擡舉我了。我勉強從狼嘴裡逃出來,可沒想到還是要死在這裡,這都要怪二叔,好端端帶什麼稀奇古怪的破銅爛鐵,還領來了那麼一個南蠻子,搞得那麼神秘,害得我也跟着倒黴。

我的意識開始一點點模糊,漸漸地看是進入昏迷狀態,正在我感嘆英年早逝之際突然一個腳步聲在耳邊響起,難道是那個怪物?我迷迷糊糊地微微睜開雙眼,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那個怪物,我略微地鬆了一口氣有點安慰了。可是這個身影怎麼那麼眼熟啊,好像……好像是……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