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千總也算行伍出身,不至於被嚇得當衆出醜,這不是說千總是個怕死鬼,只是這種死法太殘忍,一般人都受不了。
所以刑場上纔有死刑犯賄賂刀斧手的奇怪現象,被處決的犯人只求速死,少受些痛苦,所以才私下打點形刑的劊子手,求他們手下留情,快點送他上路。
刑劊子在受了錢財之後,都會慷慨答應犯人的要求,因爲刑劊子都是技藝精湛的屠宰師,劊子手送犯人上路也是一門絕活,並且作爲謀生的手藝世代傳承,行刑的時都侯都會拿捏的十分準確,一刀下去,分毫不差,犯人並不覺得痛苦。
但是像土匪這種“解大鋸”的殺人方法,這種被大鋸慢慢開顱,讓自己聽着自己的頭顱被鋸開的聲音,讓自己品嚐自己腦漿的滋味,則無疑於殘忍的精神殺戮,比起零刀碎刮有過之而無不及,既是那些能夠承受刀槍之苦的硬漢和亡命徒也頂不住,因爲這是一種精神虐殺,膽小的估計沒被鋸死倒先被嚇死了,所以千總被嚇尿了褲子一點都不奇怪。
正當千總閉着眼睛感到大限將至的時候,有探子飛馬來報,說是有官軍的大人物來了,接着只見哨卡的匪兵領着幾位擡着酒肉的官兵走了過來,其中有個身穿官服的官員見了刀疤恭恭敬敬地說:“諸位好漢,請稍安勿躁,巡撫大人讓我們先送來一些酒肉犒勞兄弟們,稍後大人親自來請兄弟們下山。”
千總一聽官軍的人來了,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繩索,猛的睜開雙眼,忙不迭的喊道:“來了來了,我們人的來了,兄弟,兄弟......別鋸了!”
刀疤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兩位拉鋸的土匪停了下來,我一看大鋸離千總的頭頂只剩下一寸的距離,官軍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他的腦袋就要被鋸開了。
刀疤衝我身邊的兩位刀斧手使了個眼色,兩個刀斧手立即舉起兩把單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知道他們是在預防萬一,如果官軍剿滅他們,他們有可能會先殺了我。
刀疤回過頭來看着送酒肉的官兵:“你們巡撫大人爲什麼不跟你們一起來?”
那位官員連忙解釋道:“您不知道,巡撫大人也..是剛剛得到信兒,趕到這裡至少也得一個時辰啊,所以才讓我們地方官先來安撫兄弟們,這裡有酒有肉,弟兄們先吃着喝着,千萬彆着急啊!”
刀疤看了一眼酒肉,臉上露出了喜色,正欲動手,忽然眼珠一轉說:“你先,你先......”
地方官知道刀疤擔心酒肉裡有毒,就呵呵一笑,對手下的士兵說:“取碗來,我先敬兄弟們一杯!”
士兵們打開酒甕,地方官親自在酒甕裡舀了半碗酒,對刀疤說:“大人,我先乾爲敬!”說着一揚脖子一飲而盡,然後又拿了一塊肉大吃大嚼起來。
刀疤冷眼看在眼裡,見地方官員從容喝酒吃肉安然無恙,於是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地方官放下酒碗說:“大人,這酒不錯,您也請!”
刀疤一愣:“你叫我什麼?”
地方官一臉認真的說:“大人啊,我叫您大人是應該的,您拿住朝廷通緝的要犯,這可是要記頭功的!將來論功行賞,您肯定在我之上,所以我先祝賀您!”
刀疤一聽哈哈大笑:“好,兄弟們,來來來,都過來喝酒吃肉,這可是朝廷犒勞我們的,大家敞開了吃!”
土匪們一哄而上上,開始喝酒吃肉,刀疤邊喝酒邊問地方官:“依你之見,朝廷會給我能封個什麼官?”
地方官煞有介事的看了刀疤一眼說:“這個我還真不敢說,但是我是看您面像奇特,燕頸鴿背,將來必能出人頭地,這次又立了大功,日後必是飛黃騰達啊!”
刀疤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哎呀,沒想到你還會看相,那你看看我,看看我將來有多大前程?”
地方官說:“我看大人面相,絕對是人上之人,但是前程造化是天機,不可說破,不可說啊.....”
刀疤哈哈大笑:“好,不說就不說,我要發達了,你們人人都有封賞,個個都有官做!”
土匪們一高興,紛紛給刀疤敬酒,七嘴舌的嚷嚷着:“大哥,你給我封個什麼官噹噹?”
刀疤興奮的滿臉紅光,大聲吼道:“老子要是當了大官,你們想當什麼官就當什麼官,還有數不清的女人,再也不用花錢廣窯子了,哈哈哈!”
就在這羣土匪得意忘形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槍聲大作:“砰砰砰砰......”
隨着震耳欲聾的鳥銃聲,刀疤看到面前的土匪就像被掀翻的草靶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身上還冒着青煙。
刀疤一轉眼一看,身邊那位官員也不知道哪裡去了,他大吃一驚,猛地擡頭一看,山頂上的暗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了蹤影,一羣滿清火槍兵正在快速向這裡靠近。
“媽的,我們上當了,快殺了那個狗官!”刀疤對身邊的土匪哨兵咆哮道。
“是!“那個土匪哨兵提着鋼刀目露兇光,突然一刀刺進了刀疤的後心......疤臉大漢大張着嘴巴,極度驚異的掙扎着回頭看了一眼,他大概做meng也沒想到自己的兄弟會對自己捅刀子,土匪哨兵一臉鐵青,咬着牙槽說:“大哥,莫怪我,小的實在不想跟你鑽山溝了,今日有了榮華富貴的機會,只好送你上路了!”說罷猛的將鋼刀在刀疤的背心裡一擰,拔了出來,刀疤頓時血流如注,撲通倒了下去。
我一直冷眼關注着場面上的變化,眼看着這股土匪要被招安,我心如死灰,沒想到事情突然出現了變化,看樣子官軍要剿滅這羣土匪,看護我的兩個匪兵一看大事不妙,丟下我就逃跑了,一羣官兵向我涌了過來。
忽然,一聲尖利的呼哨伴隨着一陣戰馬的嘶鳴,官兵們“哄”的一下四散而逃,三匹烏雲般的戰馬狂風一般捲了過來,戰馬上坐着三個頭裹紅巾手執砍刀的彪形大漢,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一馬當先向我衝了過來。
大刀會?因爲大刀會的人有一個明顯的標誌,就是頭裹紅綢絲巾,我心裡一陣激動,只要不落到官軍手裡,對我來說都是一次活命的機會。
“不要讓他們靠近,火槍準備......”那位朝廷官員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話還說完,就被飆風而至的大漢一刀砍掉了腦袋,只聽的“咔嚓”的一聲,脖子上鮮血噴濺,人頭已經滾到了幾尺開外。
眨眼間那大漢的戰馬到了我的跟前,呼的一刀向我砍了過來,我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得咔嚓一聲,綁我的木樁已經被他一刀砍斷,我只覺得身體失衡,眼看就要倒下,忽然被他伸手一抄,把我拽到馬背上。隨即他兩腿用力一夾,用手一勒繮繩,坐下的戰馬上身直立,雙蹄騰空,一聲長嘶,飛馳而去。
另外兩位大漢策馬緊緊跟隨在左右,只見這二人的大刀上下翻飛,血漿飛濺,就跟砍西瓜一樣,那些火槍兵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砍翻在地,等他們醒過神來,那三匹神駿的戰馬已經絕塵而去,那裡還打得中.....
三位驃騎一陣狂奔,轉眼就到了山谷的出口之處,但山谷的出口已經佈滿了像狼牙一樣尖利的木樁馬刺,顯然是官軍已經封死了出口。
這些馬刺都是選用硬質木頭削制而成的十字馬樁,尖利無比,如交錯的狼牙,密密麻麻竟然延綿幾丈之餘,若是強行闖關,勢必會被這些尖利的馬刺刺的人仰馬翻,肚破腸流。
可怕的是馬刺陣林的後面還一羣隨時準備射擊的滿清火槍兵,他們每人身上都栓着兩個鐵葫蘆,一個裝滿鐵砂彈丸,一個裝滿火藥。
這羣火槍兵裝束很奇怪,每人屁股後面都掛着一塊獸皮,此時正端着鳥銃,隨時準備射殺強行衝關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