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轉着眼珠極力在黑暗中搜尋着,但是黑漆漆的四周沒有任何反應,幾盞昏黃的冬瓜燈籠照着幾尺方圓的地面,明一塊暗一塊的,忽然,我發現茅山散人的屍體動了一下,他伸出兩隻乾瘦的爪子,將他身上的兩具屍體扒了下去。文-人-書-屋
奇怪,難道這老道沒死?我不由地再次捏緊了手上的飛刀。看到老道的爪子上血淋漓的,就像在血桶裡撈過老東西一樣,那兩個毛賊身上也是血淋淋的,已經被開腸破肚,地上流淌着一堆內臟之物.....
老道掙扎了一下,似乎想爬起來,但最終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我明白了,這老道八成是沒死透氣,被這兩個毛賊一陣折騰,又順過來了一口氣,見兩個毛賊剝又是他的衣服,又是鼓搗他的嘴巴,這妖道怒了,他一生殺人無數,何等受過這種侮辱,於是拼死一擊,要了兩個毛賊的性命。
爲了預防萬一,我又等了一會,直到確定老道已經死透氣了,然後才慢慢站起來,從地上撿起了那張白色的錦絹,只見上面用血漿畫了一些怪異的符號,似圖非圖,似字非字。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今晚的事情,大概是我們每扔下一具棺材,就有外圍的一個統領帶領武士們去埋葬,每個統領負責埋下一具棺材,然後畫上一副藏寶圖,標註了棺材所葬的位置,現在茅山散人把八大馬車的藏寶圖彙集在了一張錦絹上,我知道這是一張完整的藏寶圖,所有掌握秘密的人都死了,沒想到陰差陽錯,這張圖居然落到了我的手裡。
我把藏寶圖揣進了自己懷裡,爬上自己的馬背,正準備離開這裡,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此事非同小可,不能這麼一走了之,我得把這幾具屍體一把火燒了。
我跳下馬背,把那些屍首一個一個的拖到一起,連同馬車一起準備點火燒了,忽然“嘭”的一聲悶響,我覺得大腿一熱,接着就是一陣劇痛。文#/人$書$屋 w w w .
我回頭一看,那躺着的毛賊竟然擡起了半個腦袋,手中的火銃還在冒着黑煙......
原來其中一個毛賊還剩下一口氣,我拖動他的時候居然醒了過來,就勉強開了一槍,好在他已經是垂死之人,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沒有力氣舉起手銃,失去了準頭,纔打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被火銃打了一個趔趄,一咬牙站直了身子,正想轉身殺了那個毛賊,卻聽到了那個毛賊在黑暗中";咕嚕咕嚕";斷氣的聲音。
我停了下來,既然這毛賊自己死了,倒是省了我的力氣,就是我不殺,估計他也活不成了。
我從老道的酒葫蘆摘下來,將白酒灑在屍體上,然後將燈籠扔在上面,不大一會就大火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那些牲口早已經各自逃散,此地不宜久留,再過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我忍着疼痛,爬上馬背,打馬而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我實在撐不住了,只覺得頭重腳輕,一頭從馬上栽倒下來,失去了知覺。
恍惚中我走進了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漫天飄着雪花,地上的積雪有膝蓋深,每走一步都非常艱難,呼出去的氣很快就凍成了冰,我覺得實在走不動了,在雪地裡凍得縮成一團,我覺得我快要死了,要凍死了。就在感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我忽然感到腿上一陣劇痛,一下醒了過來。
隨即聽到一個小孩發出了一聲驚叫,是這個小孩踩到了我的腿,他大概以爲我是一具死屍,一聲驚叫之後,轉身就要逃跑,本能的求生慾望使我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腳腕子。
小孩一下倒了下來,這下把他嚇得夠嗆,大叫一聲:“鬼
呀!”一邊喊一邊雙腳胡亂的踢騰着,強烈的求生慾望使我死死的抓住他的腳不放。
小孩掙脫不了,只好衝我磕頭求饒:“大叔,我不是故意踩了你,您饒了我吧,我回去一定給你多燒紙錢......”
我用力聚了一口氣說:“我是人.....救我......”
這小孩大着膽子摸了摸,發覺我果然是人,就連拖帶拽的把弄到了附近的一個破廟裡,到了廟裡我再次暈了過去。
我一口氣看到這裡,眼睛已經有些疲勞,合上那本《行標記》,天色已經不早了,“野驢”正在火邊烤魚。
晚上我們喝了一些酒,一晚上興奮的都睡不着,顯然這本《行標記》的主人就是常一刀的兒子常寶春,記錄的事情正是老趙當年講的故事,慈禧把八大馬車國寶藏於民間的故事,而常寶春就是就是這個事件的親歷者。
只是這本筆記爲何到了我大伯手裡,我大伯爲何要傳給我,這裡面還有很多未解之謎,第二天我又接着看了起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醒過來,睡夢中一直髮冷,渾身就像打擺子一樣,小叫花用破瓦罐燒着熱水,不停的用熱毛巾擦着我的額頭。
我這才發現這個小叫花子大概十三四歲,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小名叫小六,大號沒有,大概是排行老六,因爲南方鬧了兵災,隨着父母到北方討飯來的,走到天津父母就餓死了,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我說:“你餓嗎?”他連連點頭。我摸了摸褡褳,發現身上的散銀還在,就說:“我這裡有錢,你拿些去買東西吃。”
小孩一臉喜色的說:“你等着,我去買吃的!”說着飛奔而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小孩買了一些吃食回來了,我填飽了肚子,覺得身上有了一些力氣,發現腿腫的老粗,這種槍傷如果不治療,這條腿就要廢了,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得趕緊回京城,因爲只有京城的馬神父會治療槍傷。
我讓小叫花攙扶着我,一拐一瘸的走了二三里路,纔來到了官道上,好不容易等到一輛往京城送菜的毛驢車,給菜農說了二八好話,塞了幾輛碎銀,搭上菜農的車,擦黑的時候混進了京城。
我非常擔心家裡的情況,進了京城就直奔德順鏢局趕去,辛虧天色已晚,路上沒遇到熟人,快到鏢局門前的時候我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因爲鏢局大門緊閉,並且被貼上了封條,門口還站着兩個差役。
我急忙拉着小叫花躲在了一邊,看來家裡是沒法回去了,我就一閃生鑽了一條衚衕,七拐八拐之後,進了一家教堂。
教堂裡的馬神父見忽然闖進來兩個陌生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我急忙取下頭上的斗笠,神父一下認出了我,他大吃一驚,連忙對身邊的修女使了一個眼色,修女急忙關上了大門,神父把我帶進了一間暗室,才一臉緊張的說:“孩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朝廷正在通緝你呢,城裡到處都是通緝你的告示!”
我連了點頭,身子趔趄了一下,馬神父說:“孩子,你的腿.....你的腿受傷了?”
我神色痛苦點了點頭,馬神父顧不得多說,連忙對修女說:“快,把他扶到牀上去!”
馬神父跟我父親是故交,鏢行李若是有人受了槍傷,多半都是他治療的,兩家關係非同一般。
修女把我扶到了牀上,然後修女給我打了麻藥,然後端來了一個盤子,盤子裡放着各種剪子,鉗子和手術刀具,馬神父戴上口罩和手套,開始給我做手術,打了麻藥倒也不覺得疼痛,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馬神父被折騰的出了一頭汗水,在我的腿上取出了四十顆散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