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柳軒道長歸來的日子,我們幾人個個精神抖擻,一大早就驅車趕了過去。我們到的時候柳軒道長還沒到家,他的師弟和徒弟也都在大門口等候。
到上午十點的時候,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沒過多久柳軒道長那風塵僕僕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半月不見,柳軒道長黑了不少,不過如此一看更顯精悍,反而少了以前的一些散漫。
把柳軒道長讓進屋內,我囑咐荔姣趕緊泡上好茶,待柳軒道長一杯下肚,我們纔開始問他,這一趟的收穫如何。
柳軒道長一邊回味着茶葉的芬芳,一邊說起了此行的經過。總得來說比上次要順利的多,需要的四樣東西找到了兩樣,另外沒找到的兩樣,也找了代替品,不過效果差得多了。
算上柳軒道長本來就擁有的器具,這樣的話勉強能給我們每人湊兩件裝備,其中一攻一防。我和荔姣並不需要防身的器具,但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拿了石中石,荔姣拿了個開光的護身符。
這一戰對我們至關重要,必須每個人都武裝到牙齒。要知道除了蒿里山的十萬普通陰差鬼司,還有王董閻王和四大判官,雖說他們通情達理,但一旦殺向蒿里山,他們也肯定要維護自己的尊嚴。
或許,最壞的打算,我們六人,誰都不能活着下山。我本不想讓無辜的人去陪我前去送命,可宋連營是我的摯友,石頑的職責是保護我,荔姣只要跟石頑在一起,死活都不在乎。而柳軒道長和柳塵道長之所以幫我,並不是狹義上的爲了幫表哥還魂,更多的是爲了天下的黎民百姓,爲了警告蒿里山的陰差不再爲非作歹,這纔是真正的偉大和博愛。
上山的時間,定在了三天後,這是柳軒道長從南下之前便看好的日子,這一天,陽氣比較重,雖然對陰差只有輕微的影響,但也必須考慮在內。畢竟,我們是弱勢的一方。
接下來的幾天裡,除了跟柳軒柳塵道長學習本領,我們還演練了一些配合,柳軒道長也爲我們講解了一些陰差的特點及弱點,好讓我們知己知彼。
陰差作爲一種靈體,也就是一種魂魄形態存在的個體,本身不會有太大的戰鬥力,主要是通過附體和,來影響到凡人。我們個個有法寶在身,他們想要附體是十分難的,當然或許閻王有那個實力,但以他的地位,估計不屑於這樣做的。
就要考驗我們這些人的決心和意志力了,如果被他們成功,我們甚至有可能自己跳崖自殺或者攻擊同伴,所以這一點最需要防範。當然預防的手段柳軒道長也準備了不少,但說到底主要還靠個人的道心是否堅定。
陰差若要施放的法術,無非是尋找人自身的種種弱點,或是自私,或是貪婪,或是嫉恨,或是癡念。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只要自身堅定信念,便不怕這些邪門歪道。
當然有些實力強大的陰差是否還擁有其他法術,柳軒道長也不敢下定論,畢竟他們都是些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存在,即使還有些保命的手段也未可知。
所以柳軒道長在教我們與陰差鬥法的技巧的同時,還特別叮囑我們要加強對自己本心的錘鍊,到時候千萬不能給他們可趁之機。
三天的時間眨眼便過去了,我們起早貪黑地學習道術,卻如同一個到了高三才開始認真讀書的學生,怎麼學也感覺遠遠不夠。但用柳軒道長的話來說,我們即使再學一年,也對上戰場沒有太大幫助,現在學到的,已經可以應付一二了。
柳軒道長的意思我懂,就是交戰的主力是他和他師弟,而我們都起輔助作用。但這不是我想要的,這次要救的是我表哥,我纔是應該出力最多的。
而就在今天晚上,便是我們殺上蒿里山的最佳時機。白天的時候拼命想休息,可依然沒人能睡着,晚上我們所面臨的戰役,讓人想想就非常興奮。
下午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做最後的準備了,其中很重要的一項便是做一些小旗子,使用白布加艾草泡水後曬乾做成的。爲了加快效率,我還專門跑去勞動力市場臨時僱了六個人,讓他們迅速趕製。
因爲我們着急用,所以我出了大價錢,幾倍於他們平時的工資。當然其間他們也都很好奇,問我這些小旗子是幹啥用的,我當然不能說實話是用來抓鬼,而是說是一個測量的工程所需要的。
到最後艾草不夠用的了,臨時去找又麻煩,白布還剩了夠做幾百面旗子的。柳軒道長便讓我們直接在上面潑灑點洗運水,也能將就着用了。
洗運水據說是柳軒道長的寶貝,售價也不低,這也是柳軒道長生財的主要渠道。而這次柳軒道長連身家性命都置之度外了,自然不會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趁這個機會,我把藏在心底已久的一個疑問提了出來,就是這洗運水,到底真的有作用,還是忽悠人的。
柳軒道長輕輕頓首,笑着說道:
“這個問題問的好,我剛好可以通過這個問題,跟你們講一下靈體的一些事情。不過此時說來話長,你們可要好好聽哦。
何爲運勢?一般來說,走運便是上天的垂青,其原因有可能是祖輩積德所至,有可能是自己行善的積累,也有可能是先人墳冢的庇護,甚至還有可能是上天單純看你順眼。
而這黴運,便要複雜多了,有一部分也是上天的懲罰,也就是跟剛纔所說的相反的。但還有一部分,確是外物作祟。
比如說招惹了髒東西,便極有可能沾上黴運,而這髒東西並不一定附體,只是與你接近,便有可能帶來黴運。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般來說常人飯桌上的剩菜都會立即收起,尤其是晚上,若是擺在桌上,便很可能招來餓死鬼。而一旦把餓死鬼引入屋內,即便它僅僅在家呆上一會兒,也很可能給這一家人帶來很久的黴運。
髒東西大都帶有一股怨氣,尤其是不去投胎,或者陰曹不收留的,最是招惹不得。一旦被纏上,那便非常麻煩。用科學的道理來解釋,魂魄類似於一種磁電波,它雖然不能直接帶來大的後果,但卻能間接作惡。比如說它需要報復一個人,可以在對方開車的時候影響他的精力,就很容易釀成車禍,或者是在對方操作危險器械時讓其分神,導致傷亡。
當然有時候這些東西或許只會做一點惡作劇,比如讓一個人牙疼,疼得難以入睡。也可以讓女人來大姨媽的時候痛經,這些都是它慣用的伎倆。
而這些髒東西,大都是一些殘缺不全的魂魄,想要對付它們也是不難。而洗運水,便是萃取了多種陽氣旺盛植物的汁液,在摻雜上一些道符的殘渣,自然能讓髒東西避之不及,從而達到祛除黴運的效果。
恐懼往往來自於未知,正因爲大家都對這些髒東西缺乏瞭解,才使得它們囂張蠻橫。而常人若是對髒東西加以理解,並掌握一些手段,完全不需要畏懼它們。”
柳軒道長的長篇大論讓我們幾個都是似懂非懂,但我想他主要闡述的便是蒿里山的陰曹地府未必是那麼可怕,我們完全有與之一戰的實力!
下午太陽馬上落山的時候,我又從離蒿里山不遠的一個大學裡僱了十來個大學生,讓他們從蒿里山不同的方位進山,把小旗均勻地插在山上的松樹上。宋連營冒充了一個農業局的工作人員,告訴這些學生是在爲松樹做標記,他們也沒有太過在意。
此刻從山腳上往上看去,趁着天黑前的最後一點光明,可以看到滿山的小旗迎風飄動,這雖然是打草驚蛇的舉動,但也可以看做是對蒿里山陰差鬼司的宣戰!
看着漫山遍野的旗幟,我突然就想起陳毅元帥的一首詩: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南國烽煙正十年,此頭須向國門懸。後死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投身革命即爲家,血雨腥風應有涯。取義成仁今日事,人間遍種自由花。
好一句“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我們此去泉臺,並無舊部可招,但也一樣劍指閻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好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正適合我們動手。臨行之前,我們飽食痛飲,用宋連營的一句話來說,這沒準就是我們最後的一頓飯了。
我囑咐宋連營跟家人打了招呼,謊稱這次要到很遠的地方出差,短時間內不能回家。而我則不敢跟曾祖父和父母說蒿里山的事情,生怕他們阻止我前去。在最後的這幾天裡,我白天都是待在柳軒道長那裡,生怕被族人發現了什麼。
至於我們的家人,不管我們誰能活着回來,都會替對方盡孝。我最放不下的便是族內的事情,所以暗下決心,只要能活着回來,必然會爲我張家解除詛咒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大約晚上十點左右,就在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就要進入夢鄉的時候,我們六人則整裝待發,直奔蒿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