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柳軒道長輕輕一搖,鈴鐺頓時發出了悅耳的聲音,而就在此時柳軒道長大喝一聲開門,門瞬間便被打開了,我們三個趕緊鑽了進去,並迅速把門關死。
我們剛進去的時候表哥正恍惚了一陣,但很快便恢復了。見到柳軒道長後表哥非常憤怒,眼睛瞪得嚇人,正用非常惡毒的眼光看着柳軒道長,彷彿要將他碎屍萬段。
“老道,你不難猜出我的身份,我勸你莫要多管閒事,惹上你承擔不起的麻煩。”表哥見已經無法躲避,只能出言威脅柳軒。
大姨和姨夫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表哥,顯然不相信這番話會是在表哥嘴裡說出的。在此之前表哥從來沒說過這麼多話,最多說個“好”、“行”、“不要”之類的隻言片語。
“無量天尊!朗朗乾坤,黑白孕育,上有皇天,下有厚土。你等不遵陰陽秩序,逆天奪舍,殘害平民,還有臉標榜自己的身份!即便你是判官閻王,老道也要奉陪到底。”柳軒道長一番話深明大義,頗有得道高人的風範。
“好一個奉陪到底,我蒿里山十萬陰差鬼司,看你能奉陪到什麼時候。”說完表哥忽然伸出一腳,飛快地向柳軒道長踹來。
荔姣早就等着他出手了,表哥腿腳未到,荔姣一把黃豆散在他身上,同時踢出一記鞭腿。黃豆沾身,表哥頓時行動一滯,被荔姣一腳踹在腰上,後退了幾步,險些靠到牆上。但表哥的身體卻是格外靈活,迅速調整好架勢,向荔姣攻去,兩人頓時戰作一團。
藉此機會,我把還處在極度震驚中的大姨和姨夫拽到了衛生間內,告訴他們眼前的表哥已經不是他們的兒子了,甚至可能用他們來要挾道長。並叮囑他們不經過我的允許,千萬不要開門出去。
關好門後我又在門上貼了一張柳軒道長提前畫好的符,以防表哥進去。此時的表哥和荔姣鬥得不分你我,戰況相當激烈。我跟柳軒道長卻幫不上什麼,只好在旁邊觀戰,並伺機給表哥致命一擊。
柳軒道長告訴我,表哥體內的東西恐怕存活了幾百年,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陰差中的小頭目,畢竟只有極少的陰差能夠佔用活人的身體。所以陰差的功夫要遠在荔姣之上,但由於陰差跟表哥的身體做不到完美的契合,荔姣的至陽之體又能剋制他,所以纔打了個不相上下。
我問柳軒爲何上次我來拜訪之時表哥會如此懼怕荔姣,柳軒說上次的時候你表哥根本沒打算暴露身份,所以不能動用武力,靠近荔姣的至陽之體自然十分危險。今天若不是我的到來,他也不會暴露身份的。畢竟一旦暴露,他就無法利用這個合法身份了,甚至會遭到一些高人的追殺。
荔姣本身就性如烈火,打鬥之中更是陽氣外露,氣焰沖天。表哥還起手來越來越吃力,眼見就要不支。柳軒道長心情大好,跟我說道沒想到如此輕鬆便能解決此事,看來這陰差只是功夫了得,並不會使用秘法。
表哥身上已經遭受了荔姣的幾次重擊,行動也遲緩了很多,這樣下去,他最多還能支持個一兩分鐘,便會喪失抵抗力。而我們沒想到的是,屋內上演的這一幕被衛生間內的大姨看了個一點不漏,就在表哥馬上不支的時候,大姨提着個拖把就跑了出來,並用它阻擋住了荔姣。
由於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我跟柳軒道長都沒發現衛生間的門被打開,大姨衝出來的時候我急忙前去阻攔,但卻被表哥搶先了一步,用手捏住了大姨的脖子。
我們千算萬算,細無遺漏,沒想到卻漏掉了大姨對錶哥這深沉的母愛。自己的孩子無論變成什麼樣子,大姨都願意拼盡全力去保護他,哪怕已經不是原來的他。
見到大姨被表哥制服,我們只好都停了下來,不敢再輕舉妄動。柳軒道長冷冷地對錶哥說道:“你已經逆天搶奪了平民的身體,若是再傷害無辜,莫說是東嶽大帝,就連蒿里山的王董閻王也不會饒過你。”
“你們全部退出,而且永不再來,我便不會傷害她。老道,落到你手裡我難逃一死,他日敗露也是一死,爲了苟活這幾日,我可什麼都做得來。”
柳軒道長還在不停地跟表哥對話拖延時間,我知道此刻到我出手的時候了。我們在來之前便料到了有眼前的情況發生,所以也研究了對策,只是想做到的難度太大。
我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了三張黃符,我要做的便是,將這三張黃符分別貼在表哥的天靈和兩肩。荔姣武功雖高,但絕對做不到如此迅速,而唯一有可能做到的,便是我這手速極快的魔術師。
窗外的石頑顯然已經看到了屋內發生的一幕,石頑爲人雖是冥頑不化,但卻絲毫不愚鈍,我給他使了個眼色,他便從外面打開了一扇窗子,打算從窗子外面進來偷襲表哥。
表哥是何等的靈敏,我們剛下車便能發現我們,恐怕屋外的一切他早就洞悉了。看到石頑企圖從窗外進入,石頑轉頭嘲弄般地看了看他,發出了一陣怪笑。我心想這陰差也跟人無異,看到別人吃窘後也喜歡嘲笑戲弄,挖苦諷刺。
好在我並不需要石頑進來幫忙,只需要他分散表哥的一點注意力。我見機會難得,迅速向前一欺,在表哥身上連拍三下,而三張摞在一起的黃符瞬間便分別貼在了表哥的天靈蓋和兩個肩膀上。就在表哥的右手要加大力道時,他已經失去了知覺。
其實這三張黃符依次貼到表哥的三個部位,看起來難度不大,但實際上已經難到了極點,我想在國內都找不出一兩個這樣的快手。要放在平常我還真做不到,貼上兩張就不錯了,但我屬於那種壓力越大越能爆發的人,這次在高壓之下居然做到了。要知道我如果一招不慎,大姨就會有危險,表哥也可能從此後便找尋不到了。
就這風馳電掣的一瞬間,屋內的幾個人都險些驚出一身冷汗。見我涉險過關,柳軒老道長出了一口氣,誇我是變魔術的胚子。荔姣也是緊張地拍了拍平平的小胸脯,看來也嚇得不清,自己的一番惡戰險些就白費了。
此時大姨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兩眼無神,彷彿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我把大姨扶到沙發上,喊姨夫先照看着,問柳軒道長該怎麼辦。柳軒道長說她是驚嚇過度,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只要表哥能恢復到從前,便能不治自愈了。
可要讓表哥恢復到從前談何容易,就連他是什麼時候被奪舍的都無從知道。柳軒道長說現在是做出決定的時候了,讓你的姨夫做選擇吧。
柳軒道長說眼下有三個選擇,一是放過表哥體內的陰差,勸它跟從前一樣,繼續自閉着跟大姨姨夫生活,這樣大姨恢復的可能最大,但表哥體內的陰差會是一個不可控的炸藥包,隨時可能引爆,爲害一方。
二是鎮壓表哥體內的陰差,使它永遠在表哥體內封印,這樣的話表哥會跟白癡一樣,能夠正常吃飯睡覺,但意識全無,如同行屍走肉。
三是收服表哥體內的陰差,這樣的話表哥三魂七魄盡失,會變成植物人,大姨可能也會受其影響,暫時不能恢復。而一旦能找回表哥的三魂七魄,再由高人做法接引魂魄,表哥有可能恢復到從前的正常狀態,但找回魂魄的可能非常渺茫。
我知道現在唯一有資格做出選擇的便是姨夫了,我們如何去做,全聽他一句話了。姨夫點燃了一顆煙,陷入到了沉思當中,糾結的樣子讓人心疼。
若是換成個局外人,做這個選擇並沒有什麼難度,可如果讓最親近的人來做選擇,實在是過於的殘酷了。而這個選擇一旦作出,就可能影響這個家庭一生。
姨夫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香菸,眼淚也斷續啪啪的掉下。這讓人很難想象,十幾年前,他是那麼樂觀的一個出租車司機,表哥在他的管教下活潑開朗,鄰居贊他是個開心果,乘客誇他好好先生,甚至小孩子都願意跟他一起玩。
如果沒有那次我跟表哥上蒿里山的意外,這會是一個怎樣幸福的家庭啊。可上天偏偏那麼不公,它讓惡人逍遙自在,讓善良的人疲於奔命。這其中的道理,又可以找誰去講?
一盒煙很快抽完了,但我們五個沒有任何人催他,都是耐心地等待着。沒有人喜歡做這樣的選擇題,因爲每一個答案,都那麼讓人痛苦。
“你們把這妖孽的魂魄收走吧,只要小海有一絲恢復從前的喜歡,我都不願意放棄。至於你大姨,她清醒的時候反而更加痛苦,不如讓她跟小海一起醒來。獵風,姨夫一家就指望你們了,我求你一定要救你表哥。”姨夫用非常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姨夫你放心,我即使搭上自己這條命,也要讓表哥好好的!”我鄭重地回答道。
姨夫說完便扶着大姨回到了臥室,只留下了我們五個跟躺在地上的表哥。柳軒道長也是長嘆一聲,拿出了收魂的道具。
屋裡的五個人誰也不願說話,就連最後進來的宋連營也啥都沒問,這樣的結果並不是我們所期待的。但生活還要繼續,眼下的陰差我們不能放過,只有這樣,表哥纔會有一絲恢復原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