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有些烏黑的嘴脣掩藏在濃密的絡腮鬍下,來人左手打起火石,而我恰好捏着他的右手,我驚詫的鬆開手,尷尬的笑看他。
“不用怕,我們…”
“我們認識?”他話語未完,我就打斷了他嘶啞粗糙的聲音,那喉結處的抖動讓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從他的嘴巴里面冒出來,我緊盯着那張嘴。
從那烏黑的嘴移動到他的臉上,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這是一張略顯熟悉的面孔,似乎在記憶深處還存在點印象。
“好吧,說說你究竟是誰?”我這才整理整理凌亂的衣服,褲腿上沾了些紅色的泥土,我瞥眼看過去,懶得去禪掉。
“九公,我是九公的手下,來找你的,你是劉青陽吧。”他的目光很穩,若是緊盯着,就會有一種那眼珠子不會轉動的錯覺,我連忙低下頭,心中細想,只有九公有這樣大的本事,在危急時刻還派人來找我了。
“劉青陽便是本人!”
我想要儘快結束和這人的談話,實在是不能容忍那股臭氣和他僵硬的眼珠子。
“那就好,那就好,”他哼哧哼哧一笑,“跟我走,我帶你出去和九公會和。”他舉着火石的左手擡了起來,照亮前面黑漆的甬道,擺動四肢,往前移動,我看着前面動作緩慢卻幾秒鐘就拉開一大截距離的人,連忙跟了上去。
四周都回蕩着我倆的腳步聲,之前希望有個人陪着,現在有了一個奇怪的人,我反倒不想發起話題來攀談了,這人如此奇怪,莫非是一直處於倒鬥和盜墓之間,過着不見天日的日子嗎?
那並不靈活的四肢一直在擺動着,更像是一個木偶被牽扯着往前而去,我搖了搖頭,還是別想這麼多,儘快見到王二狗子和易夢他們纔是正事,不知道因爲那嗜血蝙蝠,他們有沒有受傷?
大概是附近的通風口在發揮作用,我終於能夠呼吸點新鮮空氣,一直警惕的眼皮也開始耷拉下來,稍微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我看着前面了無生趣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
“我…一個跟着九公的倒鬥人罷了。”
挑眉,我眯眼看過去,那背影和五分鐘之前一樣的穩,四肢搖擺間,速度比常人還快,“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自然不能夠憑直覺找到你,你是劉青陽,九公自有辦法給我說,怎麼找到你的所在。”那人無端的停下,嚇得我差點穩不住撞了上去,而靠的很近的我看到他慢慢的轉過頭來,他蒼白的臉配着烏黑的脣,那之前以爲只是很濃密的絡腮鬍更是佈滿了渣滓和泥土。
他大概眯眼打量了我有五秒鐘,然後他再機械的轉了回去,而此刻我放輕鬆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因爲隱隱約約,一股血腥味傳來。
前面再有一處岔路口了,這人絲毫沒有停頓,帶着我往右邊轉去,我偏頭看看左邊和前面,看着前面的微光,猶疑的跟了上去,不管如何說,跟着一個活人總比自己亂闖亂撞好得多。
新鮮的空氣再次消失了,沉悶的甬道里面是多少年沉澱下的死沉沉的味道。
我順手撿起一旁幾近枯萎的木棒,支撐着往前走,黑色的木棒靠近了前面那人的衣服,慢慢的勾起來,勾起來那包裹身體的厚重衣服。
哇。
這是什麼東西,一塊塊血肉拼組而成,組成這個有些強壯、龐大的身體,外面包裹着的衣服被血跡染得烏黑,難怪之前那麼重的血腥味。
剛纔那一幕,被撕扯開的血肉和**裸暴露出來的血脈和腸子,我忍不住暈眩,這是一個陷阱!這個人頭!對,我記起來了,這就是從魚肚子裡面剖出來的那個人頭。
我嚥了咽口水,在這個時候,我放緩了步伐,卻依舊不得不慢慢的往前移動,微弱的火光在這鬼的手上閃耀着耀眼和溫暖的光芒,可這恰好就是致命的東西。
這鬼竟然是死後並不甘心,讓劉青陽來做替死鬼,真他媽的可怕。
又是一個岔路口,又是徑直往右轉,我知道若是胡亂去另一條路一定是可怕的兇路,我只好慢慢的往後邊移動,悄悄的離開,心中感嘆,幸好這個甬道極短,否則就無法原路返回了。
再次陷入黑暗的困境,我能夠聽到腳步的回聲,儘管我已經放得很輕,摸索到石壁,前面就是之前那個岔路口,而我現在應該往左轉才能回去。
身後沒有火光傳來,這讓我大鬆一口氣,扶着牆壁,彎腰喘着粗氣。
我一隻手按着太陽穴,不知是不是奔波和恐懼的緣故,太陽穴突突的疼,不,不對!是眼睛,我迅速擡頭,面前是一片碧綠的幽光,那是我眼睛的光芒,“你!”
哼哧,哼哧。
“不逃了?我最喜歡你這雙碧綠的眸子,有你做替死鬼,外面那羣夥伴一定會很傷心吧,唉,真是遺憾啊。”
“你爲何不安寧歸去,還要再繼續害人!”
我盯着對面的鬼魅正體,這個鬼堵在甬道口,他朝着這邊哼哧哼哧的笑,噁心恐怖至極,四周都是哼哧哼哧的回聲,那是血肉崩裂的聲音,他的笑帶着那損壞的血肉之軀一起顫抖,他還在笑。
“你知道有多麼恐怖嗎?死去的時候沒有人救我,沒人!而你有那麼多人保護,真是可恨吶。”
我嚥了咽口水,後退兩步,匆忙奪路而逃。
與此同時,我看到那散發着幽光的鬼魅正體突然現了真身,大概是我逃跑激怒了他!猙獰的頭顱龐大無比,下身的血肉一串一串的掉落,血水裡面的碎肉涌動着,而那猙獰頭顱纔是他的利器。
張開大嘴,露出腥臭的舌頭,還有血色的牙齒。
“啊!”腿上的褲子被他咬住了,我奮力撕下那點褲腿,我不能死,不能被他害死!我得逃出去。
我終於爬了起來,可是,剛擡頭就看到了那鋒利而血腥的牙齒朝我衝過來,光滑的石壁讓我重新跌倒,我聽到了碎裂的聲音。
“放開我!啊!”不對,我以爲他咬碎了我的骨頭,可是沒有,是我的跌倒讓他一頭撞上了石壁,他的頭顱碎了一小塊,可是憤怒的頭顱俯衝下來,此時,我已經避無可避。
“放開他!惡鬼!”這聲清脆而嫵媚的聲音讓我緊閉的雙眼再次睜開,我側頭偏倒。
“啊啊啊!”碎裂了一塊的頭顱再次撞到了石壁上,此時,撞壞了他的一隻眼睛,他張大嘴叫喊,似乎異常痛苦,我睜大雙眼,看到鬼頭背後的易夢正舉起一張符。
道符貼在了鬼頭上面,只聽得如風如濤涌動的聲音,眼前的鬼頭頓時化爲無形,空中飄落下一個道符,落在潔白的掌心上。
易夢的掌心合攏,她美麗的眼睛看向我,帶着溫情和關切。
她伸出另一隻手,“還好嗎?有沒有被傷到。”
我搖了搖頭,藉着易夢的力道站了起來,“沒事,多謝你。幸好你及時趕到。”易夢輕輕一笑,粉脣撅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就算沒有我,你也會安然無事的。”
看着這如花的笑靨,感受着手中的溫度,我側頭看向岔道,“他們人呢?”
“跟我走就知道啦,大家都沒事,已經找到了去宮殿的路了。”易夢低頭看着已經鬆開的手掌,徑直走向前去。
我們走出岔道,隨着易夢手上的明火,我看到前面有一處階梯,是石質的階梯,和易夢對望一眼,扶着階梯上沿下去。
好一處寬敞明亮的地下宮殿,我和易夢正站在入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