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胖子這麼一提醒,我不敢再輕舉妄動,但就這樣待着也不是辦法,剛纔那陣槍聲,肯定發生了什麼,但現在,那些人卻離奇失蹤了,難道他們進入了其中一條通道?
這時,胖子指了指那個青銅人俑,道:“我覺得那東西有些怪異,你想想,青銅是多麼珍貴的寶貝,沒事造這麼大個人俑,肯定有原因。這東西有合縫,我估計應該能打開。”
聽胖子這語氣,他對着個青銅人俑極其有興趣,躍躍欲試的想要打開,我說道:“孃的,這又不是棺材,你急什麼?”胖子呸了一聲,道:“自從跟了你在身邊,胖爺我開棺就沒有順利過一次,好不容易來個人俑,你就讓胖爺過過癮咋的?而且你想啊,剛纔放槍那幫人,崩管是誰,他們既然下來了,肯定會看到這具人俑,難道他們就沒做什麼?”
胖子這麼一說,我有些心動,這具青銅人俑,出現在這裡,卻是有些不尋常,當即我同意了胖子的看法,二人到了那具人俑邊,準備開俑。
胖子雙手卡着那條縫,試着往上臺,結果是紋絲不動,看來蓋的挺緊,我從裝備包裡翻出一把登山撬遞過去,道:“人與動物的區別在於,人首先學會使用工具。”
胖子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一把,接着把撬子卡到合縫處,道:“那你知道人使用工具的時候,動物在幹嘛嗎?”我沒反應過來,挑挑眉示意他往下說。胖子嘿嘿一笑,道:“動物在旁邊看着。”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剛想開口頂回去,胖子嘿的一使勁,那具人俑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似乎耗開了一點兒,透出黑漆漆的細縫,於此同時,我鼻尖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那是一種介於香與醜之間的怪味,難以形容,但這味道,我卻太熟悉了。
霎時間,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彷彿被涼水澆了個透,下意識間,猛的撲了上去,一下子壓住了那個人俑,失聲叫道:“住手!”
胖子被我這一壓,剛撬起來的那條縫頓時合上了,他累的氣喘吁吁,滿臉通紅的衝我叫道:“天真無邪,你他孃的不出力氣也別搗亂啊,現在胖爺忙着幹革命,哪有功夫逗你玩。”
我嚥了咽口水,沒心情跟胖子頂嘴,那味道,是屍化的味道。
而且比屍化是更濃烈,是酷似禁婆的味道,但是,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禁婆?
我想起文錦在西王母國時就曾對我說:“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難道……文錦最終沒有支持住,她在這裡屍化了?我脊背上嗖嗖冒着寒氣,這樣的猜測,讓我心中升起一種說不出的哀傷和恐懼。
胖子看出我的不對勁兒,神色一變,道:“咋回事兒?我怎麼看你……挺怪異的。”我不住喘着粗氣,啞聲道:“胖子,你沒聞到什麼味兒嗎?”
“味兒?”胖子鼻子動了動,在空中嗅,隨後慢慢嗅到我身上,立馬扇風,道:“天真,你太臭了,真有什麼味道,也被你掩沒了。”
我此刻,幾乎連罵孃的心都有了,欲哭無淚的說道:“胖子,你再仔細聞聞,他孃的,你平時鼻子不比狗還靈嗎?”胖子嘿嘿一笑,又動了動鼻子,旋即神色一變,臉上的肥肉都僵住了,他目光轉向我,旋即又轉向那具青銅棺,嚥了咽口水,聲音壓的極低:“天真……這、好像是……那個味道。”
我點點頭,苦笑道:“就是那個味道。”
胖子倒抽一口涼氣,一手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從青銅人俑上扯過去,槍一上膛,呸了一聲,道:“出門遇禁婆,晦氣。”
那個撬子還卡着合縫處,紋絲不動。
胖子謹慎的盯着青銅人俑,道:“這地方怎麼會有禁婆?”
我此時已經逐漸冷靜下來,對胖子說了兩個字:“文錦。”
胖子嘴裡嘶了一聲,搖頭道:“要真這樣,那就可惜了。”
接着,他又說了句:“怎麼會被關在這人俑裡面?”
我想起了那一陣槍聲,還有黑瞎子那句沒說完的話,難道小花他們遇到了屍化的文錦,在打鬥中,想辦法把文錦給關進去了?
我和胖子在青銅人俑旁邊站了半天,裡面也沒什麼反應,最後胖子說道:“如果裡面真是你文錦阿姨,那這件事情可就大條了,胖爺我一直在想,她在隕玉里看到了什麼,現在看來,估計是懸案了。”
我點點頭,心裡沉重無比,裡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文錦,很難斷定,但這種味道,以及禁婆這種產物,出現在這裡簡直是太巧合了,既然沒有看到裡面的東西,我幾乎可以百分之九十的確定,裡面就是文錦。
這樣一來,什麼線索都斷了。
文錦說,在隕玉中,她看到了所有人的過去,包括悶油瓶。
那個隕玉的材質,與鬼璽一模一樣,或許就是製作鬼璽的材料,那麼,文錦是不是曾經看到過,製作出鬼璽的經過?而現在,唯一一個可能知道所有秘密的人,在這崑崙山深處,屍化了,變成了一種可怕的怪物。
我腦海裡浮現出了文錦年輕而溫柔的臉,心裡覺得又悶又酸,更多的是沉重,文錦一死,什麼線索都斷了。
就在我和胖子說話關頭,突然響起了一聲哐當聲,我和胖子下意識的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那個原本卡着合縫處的鐵撬,此刻已經掉在了青磚鋪就的地上。
我心中一驚,看着那具青銅人俑,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這時,胖子連忙道:“孃的,天真同志,別看了,這青銅人俑裡既然關了禁婆,估計也沒有什麼贊生經了,咱們還是從這八個山洞入手,再不行動,就要被粉襯衫和姓齊的搶先一步了。”
胖子一句話提醒了我,不管這裡面是誰,此刻也無法開俑求證,現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一卷,記錄了鬆達剌人畢生經歷的贊生經,那或許是救悶油瓶的唯一方法。
我點點頭,正打算去研究那八道山洞時,眼角突然瞥到,在青銅人俑的下方,似乎有一塊白色的東西,我眯起眼,將手電光打過去,蹲身去看那個東西。
那似乎是一塊布,很新,顏色發白,只有小孩子的巴掌大小,其中一半,被青銅人俑壓住了。由於青銅人俑弧度的人體造型,我很容易就將那塊布取出來,那是一塊白布,上面用黑色的線,繡了一個草書的九字。
瞬間,我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個九,是老九門當家的標記,當年老九門鼎盛時期,曾有過一面:九字開山旗,便是由老九門豎起來的,後來由於太過招搖,遭到了不少打擊,這面旗子便成爲了歷史,但那個九字卻在老九門裡傳來下來,我爺爺告訴我,這個九字,有兩層意義。
一是,盜墓這一行的,抓了都是掉腦袋的事情,而且幹這一行的人少,不像正經行當,到處都有傳人,因此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是人源不絕,指的就是,內裡怎麼鬥都行,但如果外部勢力牽扯進來,一定要團結一致,不能就此斷送行業的香火。
關於第二層含義,爺爺沒說,但這個草書繡出的九字,我卻是在三叔的一件衣服上見過,那是一件雪白的唐裝,只有堂口開年度會的時候三叔纔會穿,雪白雪白的,渾身上下,就袖口有一個如同龍騰般飛揚的九字,扎眼的很,我一直覺得那身衣服不吉利,跟送喪似的。
但這個九字,如今卻出現在了這個青銅人俑的底下。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三叔信裡寫的話: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散發出一種奇怪的味道,那種味道,我當年在海底墓曾經聞到過,那是死亡的味道。
難道……這裡面的人不是文錦,而是……三叔。
我整個人保持着蹲下的姿勢,腦海中不斷浮現各種猜想,想將這種想法給否決掉,但如論如何,我都無法說服自己,此刻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打開這具人俑。
可是,如果裡面是一隻禁婆,就我和胖子兩個人,恐怕是自尋死路,可是,如果真的是三叔……不行、無論如何我也要確定一下。
但是胖子……
我起身,將自己的想法靜靜的跟胖子說完,然後緩緩道:“胖子,真的。我吳邪這輩子最值得紀念的……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跟三叔下鬥,第二件事,是跟你和小哥做了兄弟,我謝謝你。但是這件事情,讓我來完成吧,你回去。”
胖子沒啃聲,嘴角抿成一條線,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半晌,纔開口說道:“吳邪,你過來。”我吸了口氣,朝胖子走近些,我知道他心理肯定氣的狠了,但開了這具人俑,等待我的,很可能是一隻禁婆。以前有悶油瓶在,我們次次都能化險爲夷,但這一次,就憑我和胖子兩人,幾乎必死無疑。
我剛走進,整個人就被狠狠揍了一拳,這一拳胖子下了大力,打的我趴到了地上,頓時腦袋都懵了,我下意識的就罵了一句:“王胖子,你欠揍!”
胖子呸了一聲,道:“你他孃的才欠揍。我來這個鬥裡是爲了救小哥,不找到贊生經,絕不回頭,你要開人俑就開,管他裡面是糉子還是血屍,來一個拍一個,來一對拍一雙!奶奶的,憑什麼讓胖爺回去!”
我眼眶一熱,道:“胖子,這青銅人俑,我不得不開,裡面的結果對我很重要,你的情義我吳邪都記在心裡,這是我們吳家的家事,你還有救小哥,這個人俑,讓我來開,你走。”
胖子臉色鐵青,咬牙看着我半晌,突然上前。將我狠狠一推,我本來就受了傷,胖子這一推,讓我踉蹌的退後好幾步,接着他拿起地上那個登山撬,又卡進了合縫裡,這才衝我吼了一聲:“如果裡面真是你的糉子三叔,待會胖爺放槍的時候,你可別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