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明白,現在下去顯然不理智,現在時黑夜,即便我開足了所有手電筒,也不如白天行事來的方便,拍了拍目瞪口呆的熱哈曼,我道:“回帳篷,明早上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便收了帳篷,整個冰坑的全貌也展現在眼前。
這是位於冰川深處的一處大坑,看不出是不是人爲的,成圓形,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正對着我們的冰壁上,有很多雕鑿出的冰雕,想必雕了有很久的年頭,隨着時間更迭,冰雪的堆積,冰雕都已經凍結加厚,逐漸失去原貌,只能看到一個大體的輪廓。
當中是一片建築羣,已經看不出具體模樣,建築羣旁邊有一些人形冰雕,原本應該是有五官的,如今已經只看的見人形,如果再冰凍個幾十年,或許連人形都看不見了。
冰坑裡十分空曠,覆蓋着厚厚的積雪,而唯一醒目的,是在冰坑正中的位置,有一堆褐色的東西,被雪覆蓋着,半隱半現,難以窺見真容。
我和熱哈曼打下鑿子,放了繩索下到冰坑,走近一看,那居然是一個木頭架子。
木頭被凍的堅硬如鐵,搭成了一種塔尖的形狀,約有半人高,剩下的都埋在雪裡,看不出整體面貌。
熱哈曼驚道:“怎麼會有人再這兒搭建這種東西?”他覺得奇怪,我卻並不奇怪,如果這雪山裡沒有些什麼特殊的東西,悶油瓶是不可能進來的,而且一待就是半個月之久。
我招呼了一聲熱哈曼,道:“咱們把雪清理出來,看看這木頭架子究竟是什麼東西。”
雪山裡別說樹木,連草都沒有一根,很顯然,這些木頭是人從外面運進來的,而且根據周圍的環境來看,這明顯不是一個人可以辦到的,應該是一羣人,那麼,他們修建這個木頭架子,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
熱哈曼聽從我的指示,從裝備包裡拿出摺疊鏟,我們二人開始圍着木架子周圍剷雪。
雪層挺厚,往下挖了大約一米左右時,木架子已經露出了很大一部分,形狀沒有什麼改變,就像一個塔尖,只不過不是一座完整的塔,而是隻搭了架子的木塔,好像還沒來得及封石瓦,整體就是個由木柱子搭出來的塔形,柱子之間相連的是用木楔子固定住的,顯然是比較古老的工藝,因爲現代,包括近代,類似的建築都開始用上鐵釘了。
挖了一米左右,我的摺疊鏟突然抵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我知道應該已經挖到底了,底下大概是堅冰,於是加把勁兒將表層的雪鏟開,剛一下鏟,鏟子頓時落空了,那一處的雪如同被什麼東西吸走一般,窸窸窣窣的往下滑,一個大約一人寬的洞口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個洞口與木塔緊貼,是一個明顯人爲打出來的冰洞,而且更讓我驚訝的是打洞的手法,很像一個盜洞。
之所以說很像,是因爲它不完全是按照盜洞的方法打出來的。凡是幹倒斗的都知道,盜洞之所以叫盜洞,主要是因爲它打洞的位置和手法,由於盜洞多爲土洞,稍不留神就會崩塌,而爲了打到準準確的位置,有些不適合打洞的地方,又無法避開,因此在演變過程中,形成了多種盜洞手法。
比如悶油瓶曾經施展過的千鏟定魚鱗。
這些手法,是專門爲盜洞量身設計,因此我們區別一個洞是不是盜洞時,看他下鏟子的方法就能看出來,而我們一般人在打洞時,是沒有特定手法的。
像我眼前這個洞,這是個冰洞,冰層非常厚實,堪比石塊,事實上根本不必考慮塌方,所以這個洞,怎麼方便怎麼挖,完全不用搞什麼千鏟定魚鱗,但這個洞雖然挖的也很隨意,但只要仔細一看就能發現,挖洞的人有意無意的用上了一些盜洞的手法。
這些手法事實上是沒必要的,但可能挖洞的人經常打盜洞,形成了一種習慣,因此即便是挖一個沒有危險的冰洞,也不自覺的用上了盜洞的手法。
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有種噩夢重新襲來的感覺。
難道這下面,有鬥?
這個冰洞,我無法確定是不是悶油瓶挖的,而且這木塔也十分奇怪,至今我們沒有挖到底,透過冰洞可以看到,木塔一直往下延伸,顯然,它非常高,也非常大,我們一開始所看到的,只是個塔尖。
有人在木塔旁邊開了個冰洞,順着木塔下到底部,顯然,這下面有東西。
我頓時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說實話,我這兩年的日子,過的實在是太安生了,什麼後顧之憂都沒有了,即便還有一些疑惑,也不會對我、或對其它人造成危害,乍一看到這個形似盜洞的冰窟,幾乎將我以前倒斗的記憶全部拉了回來,頓時心裡就涌出來一股濃濃的不安。
沒想到時隔兩年,我眼前竟然又出現了一個形似盜洞的東西。
這、這是悶油瓶的傑作?
我無法確定。
關於悶油瓶曾經所去的那個地方,我唯一的線索,只有手中的銀碎塊,上面也一些殘缺不全的文字,我僅僅能憑這個東西去找,但這個東西,會是從木塔下面流出來的嗎?
熱哈曼趴在冰窟旁邊,明顯很驚訝,他朝下張望,打了個寒顫,道:“下面怎麼感覺陰森森的,老闆,你說這木頭塔是怎麼回事?誰建在這裡的?”
熱哈曼的話提醒了我,讓我不由得去觀察這座木塔,塔尖的空隙裡,填滿了白雪,但在冰層以下的木塔都十分乾淨,洞的堅硬入鐵,表面還包裹着一層後冰,探手一摸,又冷又寒。
要想順着冰洞下去,就必須要有能抓手的地方,木塔自然不能抓手,唯一的方法,要麼是在外面打鑿子,放繩索,要麼就是穿冰鞋,冰鞋一踢,冰窟上就會出現一個小洞供人落腳,但隨着冰雪凍結,冰窟裡已經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我不確定這個盜洞是不是悶油瓶留下的,也無法確定下面是不是就是悶油瓶所證明過的地方,但我這次進山,就是爲了尋找線索,這原本就是極其渺茫的,需要巨大的耐心。
說實話,我很不想進鬥,所以在發現這個盜洞後,我矗立在洞口,皺眉看了很久。
由於是白天,光線透進去,大約能看到洞口下五米左右的位置,洞壁的一半是光滑的,一半是木塔,木塔裡面還有很多空隙,其實下去的難度並不大,如果累了,甚至還能卡在木塔的縫隙間休息一會兒。
但是……
我有些煩躁,對於盜洞,有一種厭惡。
事實上,倒鬥是個充滿刺激、充滿挑戰、也充滿財富的職業,我幹了這麼多年,再不喜歡也習慣了,只不過我這些年下鬥,大多跟終極有關,如今好不容易擺脫,實在是不願意再進鬥裡了,遲疑了一會兒,我還是認命,對熱哈曼道:“我要下去,你在外面等着,準備隨時接應我。”
“什麼?”熱哈曼顯然受驚不輕,怪叫道:“下去?老闆,這冰窟窿如果掉下去爬不上來怎麼辦?”
他是在擔心這個?
我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轉念一想,熱哈曼只是一個普通人,自然看不出這下面是個鬥,也根本無法預料到鬥裡有多危險,事實上,我之所以讓他留在外面,完全是出於一種保護。
我於是點了點頭,道:“放心,除非這個冰窟窿塌了,否則我肯定爬的上來。”
既然準備下鬥,我也不多說,開始準備起裝備。
關於倒斗的裝備,我什麼也沒帶,唯一用的上的並不多,繩索、手電筒、摺疊鏟、登山鑿,然後就是一些吃食醫藥,分量都不多,唯一的武器是一把匕首和一隻小口徑的手槍,一次可以填充十分子彈,這樣的裝備下鬥,實在有些勉強,但現在,我總不可能回去準備好黑驢蹄子,再重來一遍吧?
別的倒是無所謂,關鍵是那條冰縫,光是想一想再重新來回,我就覺得跟下地獄一樣難受。
熱哈曼見我收拾的認真,忍不住問我下去幹嘛,他道:“是不是因爲這座木塔?”我沒理會他,自顧自的收拾裝備,一來我懶的騙他,二來下鬥這種事,實在沒必要宣揚。
緊接着,熱哈曼似乎想起了什麼,盯着木塔道:“不過看到這東西,我到想起了一個傳說。”
傳說?
我頓了頓,示意他說下去,往往很多重要的信息,都是以野史和傳說的形式流傳下來,因爲在過去,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說出口的。
這種木架子塔確實很奇怪,如果真有什麼傳說,到是可以聽一聽,或許會有幫助。
熱哈曼便跟我講了一個關於這片地方的一個故事。
青海這一帶,距離藏地很近,因此流傳着很多藏族神話,再加上崑崙山脈橫貫這藏青,因此成了各種神話的匯聚地,其中便有一個關於‘燃指妖塔’的故事。
故事本身沒有頭,也沒有尾。‘
只是一個單純的介紹。
燃指妖塔據說就在崑崙山脈的某一個地方,崑崙山脈何其廣大,具體在哪裡,妖塔具體在哪裡,又怎麼會有人知道,據說這妖塔吃人,塔底連接着幽冥,需要用少女的血肉供奉,否則就會塔身震動,放出惡鬼爲害。
對於這個說法,熱哈曼也只是一提,但燃指這個詞,卻是佛家的一個典故,指的是一個母親殺了親生女兒祭佛的故事。
燃着妖塔的說法,顯然有些不切實際,但古時候有很多耐人尋味的祭祀活動,或許用少女祭塔,就是其中的一種。
我聽完,並沒有放在心上,但熱哈曼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心裡咯噔一下。
他道:“據說獻給妖塔的少女被掛在塔上,一直都不會死,妖塔能讓人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