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233年,蘇杭市,附屬七中,三年七班教室內。
“完了,昨晚直接睡了過去,沒有背《修士基本原則》,這次的模擬考怕是要掛紅燈!”一位眼睛小哥臨時抱佛腳,捧着一本厚厚的教科書快速翻閱着。
“別這麼咋呼成不,被你這麼一嚇,我剛背下的幾個現代史考點都給忘了!”旁邊的雀斑女生抱怨道。
“哈哈,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我的經文理論肯定不及格!”坐角落的男生相當光棍地自暴自棄道。
“哼,渣渣!我這次絕對會考進全國前十,獲得保送燕京修士學院的資格!”一看就是學霸人設的同學極爲自信,胸有成竹的模樣。
“咱也沒有那個天分成爲一名修士,將來能夠進入特部混個鐵飯碗就滿足了!”某睡眼惺忪的學子一臉嚮往道,要是現實和夢裡一樣要啥有啥就好了。
靠窗倒數第二座,被戲稱爲主角專屬的座位上,一個皮膚白皙,相貌頗爲清秀的男生單手杵着腦袋,出神地望着窗外。
清澈的天空碧藍如洗,令人不禁有種凝神靜氣的舒適感,奈何東邊邊緣處那個漆黑深邃的窟窿顯得甚是刺眼。
按照歷史書上面的記載,兩百多年前一個名叫真神殿的邪修組織策劃了一起改變全球格局的恐怖事件,天上的這個窟窿正是他們捅出來的大簍子。
濃郁的靈氣從窟窿裡面溢散出來,天地靈氣開始復甦,這纔有瞭如今全民修行的景象。
與此同時,上古妖魔隨之入侵,其結果堪稱一場末日災難。
全球死亡人數超過十數億,社會秩序遭受嚴重破壞,甚至不少國家、政權悉數淪爲歷史。
可以說這是近千年以來,人類文明所經歷的最黑暗的一段時期。
而在這種黑暗的艱難歲月裡,往往會涌現出許許多多閃光的人物,他們或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或救萬民於水火,解百姓於倒懸。
“嘖嘖,玄微劍陣啊,不管看多少次還是覺得相當震撼!”一道聲音自旁邊傳來,卻見右邊湊過來一個略顯輕浮的黃毛帥哥。
“嗯,確實挺震撼的!”葉澄下意識頷首道。
方纔提到天上出現了個窟窿,異族不斷地通過這個窟窿入侵,直到新曆元年元旦那日,一位修士以一柄木劍爲陣基,以無上劍意爲引,佈下了一道劍陣!
劍陣並無法堵死窟窿,是以靈氣還會從裡面溢入凡間,不至於再度重蹈末法時期。
劍陣內的強盛劍意僅針對穿梭窟窿兩側的生命體,這些年來不知多少妄圖入侵凡間的異族被劍陣絞殺,免除了異族入侵的禍患。
爲了紀念這個意義深遠的劍陣,全球達成共同認知,決定以這位修士的名字來命名劍陣。
“小葉子,你之前模擬考成績挺不錯的,真的不打算報考修士學院嗎?”小黃毛很是自來熟地勾肩搭背道。
“易澤同學,請別用這麼肉麻的方式叫我,謝謝!”葉澄皺了皺眉,伸手拍掉小黃毛搭在自己肩上的臂膀道。
“呀,澄哥,咱們好歹三年的交情,至於這麼生分嗎?”易澤眨了眨眼睛道,臉上絲毫沒有不悅之色。
對於這個自來熟的富二代同學,葉澄表示相當無奈,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
“我準備畢業後就入職工作了,啓點孤兒院這些年收到的社會捐助越來越少,這樣下去弟弟妹妹們的學費和生活費怕是沒着落了。”葉澄幽幽說道。
“澄哥,不是我開玩笑,就憑你這身世,還有你這名字,妥妥就是主角模板好不?不去當修士揚名立萬,卻窩在小公司當個社畜?”易澤痛心疾首道。
“我看你是小說看多了,考試馬上開始了,快回座位上去!”葉澄無語道。
易澤還欲說些什麼,教室大門嘩啦一下推開,監考老師捧着考卷進來了。
霎時間,教室內悄然無聲,安靜得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不管時代如何變遷,對於考生而言,考試永遠是個過不去的檻!
……
葉澄翻開考卷,稍微審了下題便發現此次的考卷涵蓋面極廣,不出意外的話,考完之後應該會一片哀聲哉道。
選擇題第一題:【請從下列選項中選出《道醫概論新修》的作者。A:若水仙子 B:丹清道人 C:滄海真君 D:無名氏】
乍看之下,這是一道送分題,絕大多數考生看到A選項想也不想就選了。
畢竟,提及道醫,任何一本書上都繞不開若水仙子這個名字。
不過嘛,這道題的出題者很是陰險,題幹中的“新修”二字非常容易被忽略,妥妥的陷阱。
葉澄提筆寫下D,《道醫概論新修》的作者爲若水仙子的一位親傳弟子,此人淡薄名利,整理完新修後並未留下自己的名字,成了一大歷史謎題。
“被譽爲道門半壁的是?這道題目簡單,選C,清風道人。”
近百年來道門人才輩出,其中最爲優秀的要屬靈韻山,這七人修爲高深通玄,曾結陣斬殺真神殿殘留勢力中八部之一的阿修羅,可謂道門現今的中流砥柱。
七聖皆師出靈韻山道學院,其導師爲百年前從清風道人手中接棒過內務總管的安樂散人。
換而言之,這些都只是清風道人的徒孫輩!
道門半壁的稱號,清風道人無論是德行、威望亦或功績都足以配得上這個殊榮。
葉澄快速掃完選擇題,下面的填空題明顯更加刁鑽。
【天地觀分爲內院和外院,其中外院的第一任院主是誰?】
葉澄手中的筆一頓,仔細回想了數分鐘,方纔提筆寫下“夏安”這個名字。
根據網絡上的文章考古,這個夏安並非玄微道長的親傳弟子,甚至連記名都算不上。
後來不知爲何,夏安留在了天地觀,並創立了外院,與親傳所在的內院互爲表裡。
【新曆22年,島國發生了什麼著名歷史事件?】
這個問題比較偏,好在葉澄的世界史學得不錯,他立馬就填上了答案。
“新曆22年,在光之巫女伏見沙織與大陰陽師晴明的牽頭下,島國殘餘的民衆以特區的形式歸附於華夏。這是即東南亞諸多小國之後,第11位依附於華夏的特區,史稱11區歸附事件。”
……
填空題做完,後面的簡答題和論述題纔是真正的大頭。
【請簡述下華夏在治理異族方面的基本方針,限50字內。】
這種題目就需要精簡扼要地點明關鍵,葉澄構思了下,將腦中的知識轉化成筆下的文字。
“分而治之,和則共處,敵則驅之,一切以公民的生命安全爲出發點!”
玄微劍陣堵死了上古妖魔入侵凡間,但天地靈氣的復甦註定其他生靈亦將踏上修行道路,譬如本土妖族的出現在所難免。
這部分異族對人類的敵意不大,完全有和平共處的可能性,只要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加以約束,大可不必彼此廝殺。
在摸索這條共存道路的途中,被尊爲龍神的妖族大能一手創建了妖族協會,吸納並管理那些志不在爭鬥的妖族,爲兩族的和平做出了巨大貢獻。
【新曆之前,玄學被視作迷信,是科學的對立面,請以現代觀點闡述下兩者之間的關係。】
這種爭論至今,根本沒標準答案的問題就很棘手,稍有不慎就會丟大分。
“玄學和科學對立,又殊途同歸。科學的盡頭是玄學,玄學的昇華是科學。說到底,兩者無非是認知的角度不同罷了。譬如古代,人類夢想飛向藍天,現代的飛機、火箭若在古人看來就是神化後的產物。到了現代,靈氣復甦,隨着科學研究的深入,許多符篆、陣法、風水等玄學知識漸漸能用科學來闡述與分析。在未來,或許玄學會與科學進一步融合……”
葉澄闡述完腦中的思路,不多時便寫滿了小半張考卷。
【請用力學原理來證明,圖一中的煉器圖紙究竟犯了哪些錯誤?】
【已知修士A御劍飛行速度曲線,求其繞行地球一圈需要多少時間?需附上計算過程。】
【近現代曾復興過三次山水派學說,請分別概括說明這三次學說思想中的核心以及區別。】
……
五花八門的試題考下來,饒是葉澄準備充分,照樣頭暈腦脹不已。
至於一衆學渣,好比旁邊的易澤,現在完全就一副被玩壞的呆滯神情。
“喂,回魂了,下午還有實踐考覈!”葉澄拍了拍易澤的肩膀道。
“澄哥,這次我估計徹底涼了,整套考卷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盲點!”易澤相當蛋疼地說道。
葉澄聞言,先是沉默了數秒,而後淡然回道:“不需要用‘估計’這種微妙的字眼了。”
講道理,試卷難歸難,可一半都是盲點,那你真是太華生了!
“算了,反正考都考完了,糾結也沒啥用!”易澤沒好氣地瞅了葉澄一眼,很快恢復了沒心沒肺的樂觀模樣。
葉澄覺得吧,有些人他總考低分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爲他可能沒有羞恥心。
“哦,突然想到一件事,咱們不是快畢業了嗎,班上打算組織一次畢業旅行!”易澤忽地想到什麼,眉飛色舞地說道。
“PASS!我還要去打工!”葉澄當場拒絕道。
“澄哥,你這麼拆臺真的好嗎?高中時代最後的美好回憶啊,少了誰都會成爲遺憾的!我不管,你的報名表我已經填好連帶報名費一併交給班長了!”易澤哼唧唧道。
葉澄揉了揉額頭,這都已經先斬後奏了,他還能怎樣?
“畢業旅遊的地點在哪?”葉澄開口問道。
“嘿嘿,澄哥你絕對想不到的!”易澤眯着眼睛,得意地賣關子道。
葉澄哦了一聲,並未順勢追問旅遊的目的地在哪。
這一下反倒是易澤憋得難受不已,他抓了抓頭髮,不無鬱悶地說道:“咱們這回有幸可以參觀下天地觀的內院,我好不容易纔申請上的!”
聽到天地觀,葉澄不由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情。
要說不感興趣,那絕對是騙人的,天地觀可以說是道門聖地中的聖地,不知有多少人渴望能參觀瞻仰一番。
而天地觀的內院,如今除了一些大日子和節慶外,已經鮮有接待香客。
易澤居然能搞到這種機會,倒是令葉澄頗覺意外。
……
一個多月後,全國高考結束,三年七班的師生集體來到了靈韻山。
“無愧是仙山名嶽,這纔剛到山腳便有精純的靈氣和道韻撲面而來!”學生A深吸了口氣感慨道。
“快看,山體上那道幽深的裂縫,據說那是當年那場驚世對決中留下的痕跡!”抱着個相機的同學B激動得滿臉漲紅,咔擦咔擦拍個不停。
循着寬闊的山路,一座古樸氣派的建築出現在衆人眼前。
這便是當世修士眼中的聖地,被譽爲道門搖籃的靈韻山道學院。
道學院大門兩側,刻着八個大字——“天道浩蕩,人道永昌”!
字跡在歲月侵蝕下稍微有些模糊,然而看到這幾個字的剎那,就彷彿深深烙印在了衆人腦海中般,揮之不去。
“當初玄微道長他該是抱着什麼樣的願景,方纔在此留下這八個字呢?”衆人深思不已。
繼續往山上行走,衆人懷着一顆朝聖的崇敬之心,足足花費了大半個小時,方纔抵達天地觀門口。
寬闊的空地處,一株高大的榕樹參天入雲,樹蔭遮蔽了大半個門庭。
處在樹蔭底下,一股心曠神怡的沁涼油然而生,就連高考帶來的的煩躁和愁緒都消散了幾分。
粗壯的數根邊緣,蹲着一條中華田園犬,這條土狗精神矍鑠,如同一個兢兢業業的警衛,目不轉睛地盯着每一個過往之人。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看到那條狗沒,相傳它是天地觀的看門神獸!”班長推了推眼鏡,低聲說道。
衆人有些傻眼,無法將眼前的土狗與神獸聯繫起來。
不過很快他們便釋然了,天地觀嘛,任何事物只要是天地觀的都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莫說這條土狗是神獸,就算有人告訴他們門口那顆榕樹是千年老妖,他們都不帶懷疑!
“我太爺爺在世時是天地觀的香客,他在日記裡多次提到,天地觀門口有兩條神犬看護。後來其中一條似乎跑到東北哪個旮旯去了,僅剩下這條還留在道觀內看門。”班長繼續爆料道。
……
經過大門,穿過走廊小徑,衆人在一位年輕道士的指引下來到內院。
“澄哥,你說咱們會不會走了狗屎運,親眼見到聲名赫赫的靈韻山七聖?”易澤湊到葉澄耳邊小聲說道。
葉澄沒有迴應,像那種級別的大佬,豈是那麼容易見到的?
“無上天尊!諸位居士是來參觀的香客?”倏地,一道稚嫩的嗓音自衆人後面傳出。
也不知什麼時候,一個略顯嬰兒肥的孩童出現在衆人身後。
孩童約莫八九歲的模樣,粉嘟嘟、肉呼呼的十分可愛,只是他的表情略顯古板,額頭處一道火焰般的赤金色印記更透露出幾分威嚴。
雖然其一副如沐春風的語氣,衆人卻生不起面對隔壁家孩童時的那種親暱勁。
葉澄看着這個頗爲奇怪的孩童,特別是他那鋥光瓦亮的腦袋,竟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
嗯,手感不錯,葉澄忍不住多盤了兩下!
“師……”年輕道士見狀,差點沒驚得當場癱軟在地。
少年,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孩童自己都有些愣住了,眼底依稀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回過神來的葉澄急忙收回手,出聲道歉道。
“無妨,或許是居士與貧道有緣!”孩童笑着說道。
“有緣嗎?”葉澄喃喃自語道,恍惚間似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孩童對着衆人行了一禮,徑直走向了內處。
……
待得孩童走遠,年輕道士方纔如蒙大赦般長出口氣。
“諸位居士切莫再擅自行動,否則貧道只好將你們請出去了!”慶幸之餘,道士暗暗沉下臉道。
衆人當即連連應下,那叫一個乖巧懂事。
參拜過大殿,瞻仰過天壇和地壇,衆人最後隨着道士來到宗祠。
剛一進入宗祠,一股肅穆和莊嚴的氣氛便壓在衆人心頭。
這裡供奉着天地觀歷代的列祖列宗,裡面的每一幅畫像、每一塊靈位,乃至每一樣物件都是其深厚底蘊與傳承的體現。
最下首處的一個几案上,端端正正地貢放着套道服,以及一個樣式古拙的劍匣。
剎那間猶如福至心靈,葉澄沒看旁邊供奉的排位,竟也猜到了這套道服以及這個劍匣的主人是誰。
“叮!發現宿主存在,系統綁定中!”
冷不丁地,一道機械聲在葉澄腦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