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所發生的大事,與偏遠的大山村彷彿毫無關聯。
對於大山村的村民而言,那些新聞時事遠沒有氣象預報來得有用。
大山觀中,玄微躺在庭院中的竹椅上,輕輕揮着蒲扇納涼。
在他的腳邊,小灰和二哈亦趴在地上休憩。
乍看之下,有些像是空巢老人的晚年生活,倘若玄微有個七八十歲,再來上一首夕陽紅,怕是再合適不過。
靜謐安詳的庭院之中,唯有一臺在城市中快要絕跡的老式收音機外放着聲音。
或許是信號不太好的緣故,也可能是收音機過於老舊,喇叭中傳出的聲音裡混雜着沙沙的雜音。
沒有鮮豔的畫面,可供選擇的內容稀少,不能快進後退,甚至還要忍受電流噪音,也無怪這種傳統的電器漸漸退出了歷史舞臺。
不過對於玄微來說,可以使用乾電池,且只會發出聲音的收音機無疑比手機、電腦、電視機之類的電器更加實在。
收音機中播放的,是一檔歌曲節目。
正在點歌的聽衆是一位學生,自稱姓方,這位方同學在和主持人的交流中傾訴起自己的心事。
方同學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師,從小就對他要求嚴格,希望他能夠按照他們鋪設的道路成才。而方同學也相當爭氣,他的成績在重點高中名列前茅,得過許許多多的大小獎項,在老師和同學眼裡,他就是品學兼優、多才多藝的學霸。
通俗點來說,方同學就是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小孩”。
然而方同學過得很壓抑,他覺得自己完全就是父母手裡的提線木偶。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將來要如何,他的人生儼然被父母所安排掌控。
甚至,他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算是真正地活過!
“我厭惡這種毫無新意,看不到任何期待的生活,但我沒有勇氣去反抗,更沒有勇氣去尋死。直到那一天,我意外聽到了一首歌《她曾活過啊》。裡面的每一句歌詞,都像是直接敲擊在我的心頭,我猛地意識到,我的人生是獨屬於我自己的!難道非要到了生命的盡頭,纔去抱怨自己活得不夠精彩嗎?我鼓起勇氣,將自己的想法如實地告訴了父母。”方同學說道。
“你的父母認可了你的成長和自我意識,最後決定尊重你的選擇,放開掌控了?”主持人接話道。
“呃,我被父母混合雙打了一頓,屁股都開了花!他們氣得不行,認爲我完全是在找藉口,如果沒有他們的規劃和安排,我沒準就學壞了,將來墮落到混跡社會底層等等。”方同學回道。
雖然看不到主持人的臉,但估計她此刻不是一般的尷尬。
父母對子女的掌控欲,又豈是輕易所能改變的,尤其是從來不曾叛逆過的乖孩子,驟然進行反抗,父母除了生氣以外,更多的是慌亂和緊張。
他們會因爲孩子的獨立意識而感到無所適從,懷疑孩子會漸漸疏離,擔憂孩子獨立後能否管理好自己……
“我沒有放棄,耐心地與父母溝通,並與他們約定一點一點進行嘗試。只要我用實際行動證明,我能獨立自主地安排好日常生活與學業,相信父母也會理解的。一開始的時候,多少有些不習慣,甚至可以說煎熬,但這些都是我努力活得精彩的證明……”方同學繼續說道。
“好的,感謝方同學帶來的勵志故事。接下來,讓我們一起欣賞歌手語冰爲了紀念數日前跳樓自盡的少女而作的歌曲《她曾活過啊》,希望各位聽衆都能被這個世界所善待。”主持人的聲音漸漸變小,而秋水的歌聲緩緩切入。
待得一曲結束,玄微喃喃自語道:“無上天尊!貧道不在的日子裡,幾位弟子都成長了許多啊!”
“汪!”小灰圍着收音機歡快地轉了幾圈,似乎從裡面聽到秋水熟悉的歌聲,讓它感到相當懷念。
“嗷~~~”二哈搖晃着尾巴,一副沉浸在音樂中的模樣,它揚起腦袋張嘴叫了幾聲,彷彿在嘗試唱出這首歌來,只是它那幾嗓子落在玄微和小灰耳中,等同於狼吼鬼叫!
得虧周遭沒有其他人,否則非得被二哈的“歌聲”給嚇哭!
……
“玄微道長,我隔着老遠就聽到了二哈慘烈的叫聲,還以爲它出啥事了呢!”上門的正是狗蛋,他瞅了眼旁邊興致勃勃“練歌”中的二哈,撓了撓頭道。
玄微沒有告訴狗蛋,二哈莫名地就燃起了音樂之魂,大有成爲狼中首位歌神的衝動。
“二哈,消停會,你已經嚷嚷了好幾個小時,歇歇吧!”玄微低聲說道。
玄微並不介意二哈將嗓子扯破,或者說他還挺希望二哈的嗓子能暫時失聲,奈何血脈之力覺醒後,二哈的身體鏰兒棒,這不連續唱了那麼久照樣不知疲倦。
再這麼下去,最先着不住的怕不是二哈的嗓子,而是玄微的耳朵!
“嗷~~~”二哈略顯遺憾地應了聲,瞬間感覺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除了吃飯,唱歌儼然成了二哈最爲熱衷的一件事,什麼爬樹掏蛋、捉鳥撲蜻蜓,哪有唱歌來得有意思?
狗蛋費解地看了眼悶悶不樂中的二哈,隨即拉來一把椅子在玄微旁邊坐下。
“玄微道長,酒坊的第一批酒釀出來了,只消包裝完畢,就能拿到外面去賣了!”狗蛋黝黑的臉上微微漲紅,可見他內心的興奮與激動。
爲了這個釀酒廠,狗蛋當真是操碎了心,這些天他眼瞅着髮際線都變高了!
萬幸,饒是中途的過程艱辛了些,好歹等到了即將收穫的時刻。
“如此倒是應該恭喜居士了。”玄微笑道。
狗蛋嘿嘿笑着,嘴都差點咧歪了,滿口說道:“同喜,同喜!”
“話說,居士有想好如何販賣這些果酒嗎?”玄微忽然問道。
狗蛋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理所當然地回道:“還能怎麼賣,當然直接在農貿市場賣啊!”
玄微頗爲無奈地拍了拍額頭,該怎麼說這個糙漢子纔好呢?
“居士,貧道且問你,這批酒的產量有多少?”玄微輕嘆口氣,接着引導道。
狗蛋掰了掰手指,而後回答道:“怎麼的也有個幾百近千斤吧!”
玄微等了數秒,發現狗蛋這就沒有後文了。
都已經引導到了這個份上,居然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狗蛋的神經也是夠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