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但凡是個華夏人,基本都聽過這句話。
然而,即便明白這句話的內涵,卻依然沒有人能夠免俗。
當面前的利益足夠大時,只要是個活生生的人,都會失去理智和平常心。
像王煥這種老烏龜,自我剋制能力如果不強怕也活不到現在,奈何飛僵的誘惑過於巨大,生生將天平另一側的理智給翹了起來。
而在王煥決定鋌而走險的那刻起,註定他已經淪爲了玄微計劃裡那隻自己爬進甕中的鱉。
一腳踏進幻陣的剎那,王煥隱約察覺到了些許違和感,卻又一時間說不清楚。
如果立馬後撤的話,興許還有逃脫的可能,然而王煥此刻所有心思都系在飛僵之上,又豈會因爲這種莫須有的理由而就此放棄?
三步並作兩步,王煥急切地衝向毛僵挖出的大坑處,眼中滿是渴望之色。
“諸位,是時候動手了!”看到這一幕的玄微衝着車內的衆人知會道,手中飛快掐出手印。
隨着玄微結印的動作,幻陣悄無聲息地發生起不可逆的變化。
由於是一次性兌換物的緣故,只要玄微主動結印,這個幻陣就會隨之轉變成困陣,且是毫無取巧門道,唯有用蠻力來破的死陣!
站在大坑邊上的王煥登時傻眼了,坑底赫然只有一具傻不拉幾的毛僵左右開弓刨着土。
之前用秘術感應到的,那具僅用一條手臂就把毛僵串葫蘆的飛僵呢?還有,你這毛僵不是被重創了嗎,怎麼還挖坑挖上癮了?
饒是王煥歷經大風大浪,此刻還是陷入了短暫的愣神狀態。
正是這愣神的兩三秒,王煥腳下的幻陣衍變成了困陣,陣法轉變時的細微波動將王煥驚醒了過來。
“該死的,被陰了!”腦中瞬間將一切串聯了起來,王煥目眥欲裂,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被算計了。
數度死裡逃生的經歷,使得王煥在危急時刻條件反射般地做出了決斷。
手中的木杖徑直插入土中,王煥左手一晃,從袖中抽出一條繪有密密麻麻血紋的白布。
白布輕甩,像是蟒蛇發現了獵物般,主動地攀附在了木杖之上,並緊緊地纏了起來。
右手猛地一握,指甲如同刀刃般深入掌心,鮮血從指縫間流淌而下,滴落在白布之上。
如同獲得了澆灌般,白布上的血紋愈發猩紅,甚至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伴隨着隱約的鬼嚎聲從中傳出。
而那根木杖則散發出陰冷的慘綠色螢光,與白布上的血色交相輝映,交織出令人作嘔的詭異色差。
轟~~~
埋在磚廠廢墟地下的高能炸藥驟然引爆,整個大地都是猛烈地晃動不已。
爆炸中央處,整塊地面如同被掀飛了一般,泥土四濺,磚石激射。
在爆炸的衝擊波下,玄微佈置的困陣只是堅持了數秒,隨後陣基便被徹底沖垮。
好在陣法削減了爆炸的大部分衝擊,餘波擴散開來後,也僅僅只是震翻了數盞探照燈而已。
光線晃動之際,爆炸中央漫天的塵土中猛地衝出一道身影。
王煥此刻的形象極爲狼狽,渾身沾滿了泥漿不說,到處還有飛濺的碎石碎磚打出來的血窟窿,鮮血順着傷口不住地流淌滴露在腳邊。
他的兩條腿更是被炸得焦黑,翻開的血肉之間甚至可以看到森然的白骨。
“不愧是活了百年的邪修,論保命能力,不服都不行!”玄微眯了眯眼睛,頗爲感慨道。
生死關頭,王煥的經驗救了他一命,他並未第一時間慌着去破陣企圖逃跑,而是瞬間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眨眼功夫動用了兩件祭煉許久的法器不說,王煥還果斷地做出了棄車保帥的決斷,驅使着毛僵擋在了自己身前。
若非王煥的反應夠快,決斷也正確,他或許根本沒機會動用自己的保命底牌,直接死在了爆炸之中。
“今日必誅此獠,否則後患無窮!”靈鶴凜聲說道。
開什麼玩笑,生生吃了這麼場大爆炸還沒掛掉,這要是今天讓他逃了還得了?
別看王煥此刻看上去渾身是傷,但絕對談不上致死的重創,如果給他逃脫,撐死花個大半年時間就能養好傷。
光是想下,特部衆人便是頭皮發麻。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且依計劃行事!”普濟長長地宣了聲佛號,身影一個晃動間便是出現在了王煥前面。
靈鶴幾人對視了一眼,快步逼近上前,圍住了旁邊倒在地上竭力掙扎着的毛僵。
玄微輕輕揮動袖子,手中赫然多出了天罡法尺,體內靈氣洶涌注入其中,玄微雙目緊緊地鎖定在王煥身上。
玄微清楚自己的修爲暫時無法正面參與到王煥和普濟的鬥法中,不過側面馳援策應卻是足夠了。
一旦王煥準備以死相拼,或是虛晃一招以求脫身,玄微的天罡法尺絕對會如期而至,讓王煥前後難顧。
……
爆炸響起的那一刻,張渝簡直被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直接被震得栽倒在泥漿之中。
“逃!”來不及抹下臉上的污漬,張渝的腦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她哪裡還不明白這分明就是針對王煥所佈下的局,眼下王煥生死不知,她若是再不逃命豈不是等死?
抱起裝有黑蠅蠱的陶罐,張渝頭也不回地飛奔起來。
“都去找那個老烏龜吧!沒人發現我!沒人會發現我的!”張渝的瞳孔劇烈收縮着,她一邊尋路逃跑,一邊近乎催眠般地自我安慰道。
驀地,一道纖細苗條的身影出現在張渝視線中。
“小妹妹,這麼晚了你在這裡瞎跑什麼?”來人嬌笑着說道。
藉着幽暗的光線,張倩依稀可以看到一雙翠綠色的,猶如野獸般的眸子。
“我只想活下去!誰攔着我,就去死吧!”張渝死死地咬着嘴脣,雙手用力地將陶罐砸向了前方的身影。
嘭!
陶罐砸落在地,應聲而碎。
捏着拳頭,張渝只覺得心臟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眼前的身影在黑蠅蠱的叮咬下無力倒地。
“在姐姐我的面前玩蠱蟲?呵呵,小妹妹,看不出來你還挺幽默的。”
悅耳的淺笑聲迴盪在夜色中,卻是透着幾分透骨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