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涼粉怎麼賣”
“小碗三塊，大碗五塊”
“來一份大碗的”
“好嘞，你是打包還是在這吃”
“就在吃吧”
擺攤的第七天，同樣的對話出現了第七次，我依舊是打了一碗涼粉給他，然後埋頭做我自己的事情去。
七天來，他每天出現一次，我不聞也不問，裝作是什麼都不知道，而我也慢慢的習慣這種擺攤的生活。
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況，每天不耽誤我練武，不耽誤我的早課晚課，而且還有一份生活來源，不算累，不算苦，賺得不多，但也足夠我生活。
徐林不是每天都能看見這個人的，有時候他很忙，就不知道這件事情了，我也不會告訴他，免得嚇壞了他。
“老闆，吃好了，錢放在桌子上了”
十幾分鍾之後，那人起身離開，我去收拾桌子，將完整的一碗涼粉倒了，將桌子上的冥幣收起來。
十二點過後，我和徐林收了攤，將推車推到徐林家裡，然後我獨自往家裡走去，徐林住的城中村和我住的小區僅僅隔了一條街，不過中間還有一條馬路，得走地下通道，沒五分鐘走不到。
十二點的地下通道，幾乎沒有人走，我提着剩下的東西，走在地下通道之中，非常安靜，在地上通道的轉角處，一個流浪漢在那躺着，聽到腳步聲，他拿起面前的一個不鏽鋼盆，敲了敲地面，然後端起盆子，看着我。
我摸了摸口袋，摸出三顆硬幣，這是客人付款給我的，屈指一彈，“叮，叮，叮”三顆硬幣準確無誤的掉入那流浪漢的不鏽鋼盆中，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走過轉角，想走出地下通道，卻看見前方的路燈完全熄滅，一片灰濛濛的，看不見任何的東西，回頭一看，地下通道的燈也在一閃一閃的，後方的地下通道像是一隻張開巨口的野獸，散發着駭人的氣息。
我把手上的東西放下，重新走回地下通道，那個流浪漢已經不見了，地上留着那個不鏽鋼盆，裡面還有三顆硬幣。
“何必呢”
我長嘆一聲，將三顆硬幣一一收起來，裝回口袋，冷眼看了一下地下通道，然後再次轉身離開。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
我走出地下通道之後，口誦經文，隨着我的誦經聲傳出，那些灰色的霧氣主動的分開，我的頭頂，路燈依舊是明亮。
路上我沒有再遇到什麼東西，很安然的回到了家裡，在家裡玄關側，我安置了一個神龕，給三清神像上了三柱香，然後洗澡睡覺。
第二天下午，準備出攤的時候，我去香燭店買了一些香燭紙錢，用黑色袋子裝着，然後繼續擺攤。
今晚，那個人如約出現，不過等他付完錢之後，我就讓徐林幫我看着攤子，而我自己則是揹着包，跟上了那個人。
我住的地方本就是陽城市區和郊區中間的地方，也可以稱之爲城鄉結合部，沒走多久，草木綠化興盛起來，人跡罕至。
在一處轉角的地方，那個人消失不見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的右邊是一個已經停工的工地，不知道是不是爛尾樓，左邊是一片城中村，前方有一個小公園。
我走到小公園裡，將香燭紙錢拿出來，開始慢慢的燒紙錢，偶爾幾個路過的人看見了我，加快速度，很快就離開了。
等到我紙錢燒盡，前方慢慢走來一個人，正是在我攤位上吃了八天的那個人，他站在我面前，雙眼死死的盯着我，翻白的眼珠子之中我竟然讀出了詫異的眼神來。
“你是不是很奇怪，你的買命錢竟然買不了我的命”
我站起身來，看着他說道，然後從口袋裡拿出八張冥幣。
這是他的買命錢，也是我的賣命錢，如果不是我修行小有成就，昨晚，我應該是出了意外，死於非命。
“爲什麼”
那個人發出了沙啞的聲音，很難聽，像是有一口痰堵在了喉嚨裡一樣，讓人感覺渾身發毛。
“因爲我修行之人，我身上的因果讓我氣運變壞，但是以你的資格還買不了我的命”
我搖搖頭，我在獨龍山修行十年時間，祖師庇佑，雖然修行不怎麼樣，但卻不是什麼遊魂野鬼能夠害得我的命的。
“賣給我，賣給我····”
忽然之間，那人的臉色猙獰起來，舉起雙手就要撲過來，一股難聞的腥氣撲面而來。
“砰”
不過下一秒，他就倒飛出去了，我收起了手上的天師令，冷眼看着他。
“我說過了，我的命，不是你想買就能買的，今日我心善，送你一卷往生咒····”
“太上赦令，渡汝孤魂，鬼魅一切····”
我盤腿坐在地上，張口誦出了《往生咒》，然而今晚的往生咒，沒有讓他感覺到心靈上的安寧，反倒是極爲的痛苦，他很快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往生咒也渡不了他，我長嘆一口氣，那我就沒辦法了，總不能真把我自己的命賣給他吧。
既然無緣，那我也不強求，將地方收拾了一下，然後重新回到了夜市。
“玄機，你幹什麼去了，神色匆匆的”
見我回來，徐林問我，這個點生意挺不錯的，生意都不要了。
“處理一點事情，解決了，以後不會再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我這裡了”
我對徐林說道，當然，這句話純屬安慰他的，所謂醫者不自醫，卜者不自卜，我沒有對自己算過命，可是當初山城陳氏祖宅那一次的因果並不算小，肯定沒這麼簡單就度過的，以後必然還會有東西出現。
不過我並不懼怕就是了，些許東西，隨手可除，而且我做人問心無愧，多積陰德，遲早能夠把這個因果消除掉的。
徐林聽我這話，想起了前幾天的事情，立即就不問了，當作是不知道。
十二點擺攤結束，回到家之後，我算了一下這八天的收穫，擺攤八天，賣的最多的一天是四百八十塊，最少的一天只有一百九十多，平均下來每天三百塊左右。
涼粉的物料是價格很低的，即使是綜合算攤位費，打包費這些，成本也在四成左右，平均下來每天可以賺個一兩百塊，跟之前面店老闆說的月入好幾萬有很大的差別，但也足夠我生活了，我很滿意。
········
“轟隆”
這一天，一聲雷響，閃電劃過了漆黑的夜空，陽城的夜市頓時大亂起來，幾百家擺攤的人都迅速的開始收拾攤位，準備回去。
“我去，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啊，還下雨”
徐林大罵一聲，迅速的將他滷料攤的砧板，煤氣竈一類的東西收起來，得收攤了，看樣子很快就下雨了。
我的涼粉攤簡單得多，三兩下就收拾好了，我又去收那些矮桌，將他們摺疊起來，放在推車下面。
“估計來不及了，這雨的確是有點急了”
收完之後我對徐林說道，平時收攤都是慢慢騰騰的得花小半個小時，今天速度很快也花了十多分鐘，都開始有雨滴下來了，而且雷聲很大。
“來不及也要推回去，要不然我媽得罵死我”
徐林搖搖頭，迅速的推着推車往家裡趕，現在才九點左右，他的滷料還沒賣三分之一，裡面的東西起碼價值上千塊，他媽媽是節省慣的人，要是淋溼了，徐林肯定是要被罵的。
“我力氣大，我來幫你推，你推我的”
我跟徐林換了推車，徐林長得高瘦，身上沒二兩肉，力氣也比不上常年練武的我，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所以徐林也沒說什麼，連忙跟我換了一下。
然而還是太慢了一些，夜市離徐林住的城中村有三百多米，推着車起碼得十幾分鍾，走到半路，雨滴就變大了，跟夏天的暴雨一般，打在人身上都有些生疼。
“別走了，城中村那邊地勢很低，等一下我們得趟水過去，太危險了，先找地方躲一下，那邊，那邊有家漢堡奶茶店，我們把車推過去”
在半路上，我們看見了一家漢堡奶茶店，它的店門口還有一個寬大的遮雨棚，正好可以躲雨，我們迅速的把推車推過去了，旁邊也有擺攤的人想過來，但位置被我們先佔了，只好冒雨回家。
“玄機，咱佔了人家的遮雨棚，門口都被我們佔了一半，你進去點兩杯飲料，我去買兩件雨衣把東西遮一下，要是雨不停，我們就穿雨衣走回去”
徐林看我們把人家店門口都擋住一半了，有些不好意思，肯定是要買點東西的，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走進店裡，裡面只有一個人在，我看了一眼菜單，上面有一些常見的飲料還有漢堡一類的小吃，我想着晚上都沒吃，就點了兩杯可樂和兩個漢堡。
消費了，店裡的服務員也不好意思趕我走了，沒一會兒，徐林也回來了，而店裡，也陸陸續續的來了四個躲雨的人，看樣子是旁邊大學的大學生。
“轟隆”
“啪嗒”
十幾分鍾之後，又一聲雷響，店裡的燈光全滅了，整個片區都停電了，我走到門口，一股涼風吹來，讓我打了個寒顫，心頭頓時一緊，看來今晚不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