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癱坐在椅子上良久,不知發生了是何變故的李安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不停的給查文斌使眼色,那意思是讓他說幾句話好話聽聽,可偏偏查文斌就是一言不發冷冷的盯着對方,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徹底擊垮對方心裡的防線。
終於他緩緩開口問道:“你叫查什麼?”
“查文斌!”
“好好好,查文斌!”那人不停的點着頭道:“你說的沒錯,每一件事都讓你給說中了,這裡面有些事除了我自己之外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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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文斌這才坐下道:“那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了?”
那人對胖子道:“你們也請坐。”此人的確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到了這一步這話匣子終於算是打開了。
這事情還要從很多年前說起,此人名叫毛建國,職務現在是省裡一個負責工程建設管理的一把手,原先也是從這安縣走出去的……
毛建國年輕的時候大學畢業是個中學教師,在那個年代大學生是極爲少數的,因此在教書兩年後就調到了縣教育局,後來一路攀升到縣副處級這個級別將近有十年時間沒有任何動靜。一些資歷比他淺,能力比他弱的都獲得了仕途升遷,這讓毛建國十分難以接受。
說來也巧,那一日他心中悶悶不樂便獨自前往小飯館裡喝悶酒,一斤多燒酒下了肚毛建已是滿臉赤紅。這時,鄰座那個一直在暗中觀察的人又拿了一瓶酒坐到他的面前,一開口的那番話與查文斌描述他面相的話語十分相似。
毛建國說道:“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中山裝,在那個動盪的歲月裡他居然敢在公共場合談論算命占卜,而外面的街上就有紅衛兵的隊伍高喊着打倒封建迷信的口號而過。我當時的確心中也是鬱悶,酒也喝得挺多的,不知怎得在他那一番話中居然就相信了此人。”
兩人結了賬,毛建國便隨着那人回到家中,那人先是指點他如何擺放家中的風水局,又給他講解了接下來半年命運中會遇到的貴人,並且大致講述了那位貴人的特徵。果然,接下來的半年,毛建國官至正處,提拔他的那位貴人是原先的一個老上級,因爲這件事,讓毛建國對於那位喝酒遇到的先生更是大爲感激,只可惜對方並無留下半點信息。
那年春節,毛建國第一次感受到了地方部門一把手權利帶來的好處,各種來拜年的同僚和下屬絡繹不絕,這讓他有了想要爬到更高權利巔峰的慾望。於是,他開始頻繁的到當初與那人相見的酒館瞎逛,希望能夠再次遇到。當月的月末,在飯館的門口兩人迎面而遇,毛建國找了千百遍的“恩人”終於出現,一番豪飲過後,毛建國便把心底裡那個想法和盤托出,對方更是當即表態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查文斌道:“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那既能給你官運亨達,你又給了他什麼允諾作爲回報?”
毛建國此刻也是滿臉的悔意,他說道:“這權利的慾望一旦被打開便是可怕的,那人說我的官運能走到現在其實已達巔峰,要想繼續那便只能借運,於是他便讓我開始吃這個……”說罷,他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一個小方鐵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塊綢制的紅色布包,把這鐵盒子推過來的時候他面露死灰之色,好像心中藏到最深的那個秘密要被暴露出來。
查文斌解開那個小布包,裡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胖子瞧了一眼便道:“好啊,原來他竟然是教你吸毒啊!”
那人慌忙解釋道:“不是毒品,只是……”
查文斌沾了一點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當即皺着眉頭看了一眼毛建國道:“他竟然要你吃人的骨灰?”
沒錯!這包東西竟然就是骨灰!
這個結果讓葉秋的臉上都隱約有了一絲表情,胖子更是大呼道:“靠,這也太重口味了!”
“自從吃了這個,我的官運的確開始一直走上行,沒過幾年就升到了市裡,又過了幾年到了省裡。作爲回報,我滿足他提出的任何條件,包括金錢、女人還有給他手下的人打理關係。”他頓了頓道:“越往上,我就覺得越這樣下去很危險,我曾經想拒絕他,可是隻要我斷了這個東西每逢夜裡都會感覺有人在我身邊走來走去,每每醒來,那些東西就會向我索命,現在搞得我是進退兩難……”
查文斌道:“所以,你想找我來幫你解決這件事?”
毛建國道:“查先生,只要你能幫我擺平,價格隨便你開,只要你要的起,我就付得起。”
胖子譏笑道:“你這人倒是有過河拆橋的意思,人家既然助你飛黃騰達了,你現在也是屁股上沾黃泥有屎沒屎也分不清了,反正已經黑了爲什麼不一黑到底呢?”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貪官,想不到現在有人做官也用上這些手段了,查文斌聽完真覺得是有些觸目驚心。這個法術他還真的知道是怎麼回事,叫做五鬼行運大法,收取一些陽壽未盡卻橫死之人的骨灰放在家中供奉,以金木水火土五種條件下分別盛放遺骨,再以鮮血養足七七四十九天功法便可小成。
此時,若取了那些人的遺骨磨碎吸食,便可借那些人未走完陽壽的命中兇吉,若是取吉的部分便是行好運,取兇的部分便是行黴運。這種法術本也是源自茅山派,是一種被列入禁術的不出世類秘法,因此術過於歹毒,行法者和受法者都極容易受到反噬。一些願意行走偏門,想在短時間內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便會鋌而走險,用這種歹毒蠻橫之術。
查文斌道:“所以,你現在不想幹了,但是別人並不願意,你覺得自己被人控制了是嘛?”
毛建國有些痛苦的點頭道:“我一雙兒女都大了,我再用不了幾年也要退休了,但是那人提的要求越來越過分……他甚至要我提供未成年的處子。”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傲氣,摘掉眼鏡後有一種說不出的沮喪,“我雖然幹過一些壞事,可我也不是畜生,這種事是要斷子絕孫的,我怎麼能幹得出來?”
“算你還有些良心,”查文斌道:“不過你的前半生行鬼運太多,將來終老的時候還是會有一一對應的報應的,人的命格從一出世便是註定的,借得越多將來要還得也越多,逃不掉的終究還是逃不掉。”
毛建國急忙說道:“我知道,我會還的!”
“還?”查文斌冷笑道:“你拿什麼還?你真以爲那個人在幫你,他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我查某人雖是一介平民,但卻痛恨爲官者魚肉百姓,你且好自爲之。”說罷他便起身,對於這種人的結果從一開始便是註定的,查文斌對於他沒有半點同情之心,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也。
“撲通”一聲,那人跪下,旁邊的李安連忙上前去拉道:“大哥你這……”
“查先生,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饒恕,不指望自己能夠獨善其身,只想求個家人平安,若是查先生能幫我度過這一劫,我自當會去坦白自首,我死不要緊,可我的家人是無辜的,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十幾歲的一雙兒女,查先生您是真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家人?家人怎得?”
那毛建國就那般跪着說道:“現在我妻兒老小根本不敢回家,已經躲到外地朋友那兒暫住,連續一個月已然是夜夜鬧鬼不能寐,夢中都有惡鬼纏身,如此下去總有一天是要被害得精神崩潰。”說罷他起身去到外面一個房間裡,不一會兒手上拿了一個畫架出來,查文斌隨手翻了幾頁,前面多是一些花花草草的風景寫生,可是當他翻到後來時確是大吃一驚。
“這些是誰畫的?”
“我女兒,”他擦着眼淚道:“以前老師都說她畫畫很有天賦,可是最近學校老師打電話給我說我女兒開始有些不對勁,起初的時候我還沒在意,後來一次我晚上看見她作畫的時候竟然在跟畫架說話,我聽了內容更是不寒而慄,她居然在對畫商討如何自殺。”
後面的這幾頁畫,全都是一些諸如上吊,淹死,有的是刀割,車禍,總之各種人死的方式全都展現在這些畫上。從那畫像中人的五官上來看,着幾幅畫畫的應該是同一個人,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正是爛漫的年紀,怎得會畫出這番景象,與前面的陽關畫作反差之大讓人覺得震驚。
毛建國又打開抽屜,緩緩的拿出一張卷着的白紙,猶豫了片刻還是遞給了查文斌道:“這是她學校的老師給我的,說是她在學校畫的,您給看看吧!”
查文斌打開一瞧,背後的胖子頓時驚呼道:“我的老天爺,你確定這是你女兒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