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裡面是人嘛?沒有打開之前誰都不知道,千年古樹庇護着天目山腳下的這座小村莊,這裡的人都希望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八字釘被一顆顆的取出,那些泛着銅綠的釘子表面上還殘留着古樸的花紋,如果它不是這樣的殘忍工具該有多好。曾經有很多人在這棵大樹前膜拜祈禱,有一天當你知道這裡面封着一具死屍會作何感想?
先是清場,那天下着小雨,頭一晚點的香燭沿路都成了溼噠噠的黑色。老萬帶着隊員開始動用電鋸,那些取出的釘子都用塑料袋包好交給那些戴着白手套的人,查文斌作爲不相干人等也被遠遠的攔在警戒線外。
不多久,一個大檐帽出來招呼道:“哪位同志叫查文斌的,請過來一下。”
“這兒。”查文斌趕忙匆匆跟着過去,裡面的老萬正在衝他打招呼,他手裡拿着一個碎料帶在反覆比劃,見他來了就問道:“查兄弟啊,你看一下這個東西,我們這有個兄弟說是邪物。”老萬的身邊站着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也帶着大檐帽,見到查文斌還挺客氣的握了手就自我解釋道:“你好,我叫令南天,聽萬隊說你是個道士,昨晚上也是你發現的,巧在我們家以前也有人幹過道士。您給看一下,這釘子上是不是有什麼符文咒語之類的。”
查文斌接過那個碎料袋,釘子長約一寸,兩頭折彎向內扣,和現在的訂書機針很相似。兩個彎頭各自有一個細小的倒鉤,釘子的中間部位微微向外突出有一個小圓球,就是這個圓球引起了令南天的關注,他拿着放大鏡給查文斌道:“你看着這東西是不是一個鬼頭?”
放大鏡下,那個小圓點終於露出了真面目,約莫小手指甲一半大小的銅球上五官猙獰,兩邊的獠牙向外突出,眼球佔據了半個面部,碩大的耳垂略顯誇張,頭頂隱約可見一個陰陽的符號。
這東西查文斌也是第一次見,再看那釘子上隱約有一串自己沒見過的蟲鳥體文字像蛇一樣繞了一整圈,他終於明白爲何令南天會讓自己來看。如果把道家的道符去掉符頭和符尾,中間的那些部分的確和這些文字十分相似,從表面來看,這樣造型的東西一定是兇戾無比的,拿這樣的釘子封棺,難不成裡面是一個被認爲至兇的人物?
“萬叔,這釘子我也認不得,頭頂那個符號和太極有些相似,上面的圖案我也從沒見過。不過好在現在是白天,開館的風險比晚上要小得多。”
“剛纔南天還在私下說會不會是什麼古代邪教乾的好事,這不就找你來看看,既然這樣,那還是先開來瞧瞧。”老萬這兩天覺得自己頭都已經老大了,旁邊幾個弟兄拿着鋸子小心的按照樹上事先畫出的線慢慢的切了進去。
現場木屑開始橫飛,不少人都等着打開的那一刻,突然那樹裡開始又有紅色的液體往外冒,施工的人好像沒有發現,電鋸依舊再往裡面切。老萬發現異樣後立刻想喊停,可惜那電鋸已經住不住,只覺得向前的阻力一下子就沒有了,然後“嗞”得一聲,半個電鋸瞬間沒入了樹幹,而這時那切口處就好像是噴泉一般,殷紅的血水瞬間飛濺開來,那警察躲避不急,眼睜睜的看着一團血霧凌空砸來,當即哭叫道:“眼睛,我的眼睛……”
打來清水後那位警察滿臉腥臭的直接把頭扎進了桶裡,一陣折騰後終於喘着大氣發着抖睜開了眼,看見那樹幹上汩汩而出的血水,那位仁兄說什麼也不肯再過去,不停的比劃道:“我感覺切到肉了,切到了肉裡了你們知道嗎……”
雖然他也是戴着大檐帽的,可畢竟那心還是肉做的,這個時候就得老萬這樣的硬漢上場了。撿起那把黏糊糊的電鋸,老萬一咬牙繼續開動,也不管他如何出血,橫豎照着預定路線一通切,那樹幹上就跟開了一道門似得,這時的老萬整個已經成了血人了,嘴裡不知噴着什麼髒話,查文斌只聽他好像說道:“媽了個巴子的,日你孃舅……”
雙手扣着那切開的部分,老萬咬着牙嘴裡猛地大叫一聲:“給老子出來!”
“嘩啦”一下,樹皮被整個私下,接着就像是水桶被打翻了一般,那樹裡的血水噴涌而出,老萬躲避不急,整個人徹底成了血人……
“走走!不要看了,沒什麼好看的,全部後退!”大檐帽們突然開始清場了,一輛救護車模樣的麪包車烏拉拉的開了進來,有人看見了一塊長條形的東西被蓋上了白布擡進了車子,而老萬則像是瘋了一樣奔向了河邊……
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棵大樹裡面究竟被掏出了什麼,老萬瘋了,他像個木頭一樣任憑那些冰冷的河水沖刷着自己的身體。他見過很多生死的場面,朝鮮戰場上那些血肉橫飛,斷肢殘臂,他也親自擊穿過敵人的後腦勺流出了白花花的腦漿。這一生,老萬見慣了生死,高度腐敗的屍體,蛆蟲還在蠕動的腹腔,留着墨綠色膿水的屍塊,這些對於老萬來說真的已經有免疫力了,他究竟是看見了什麼……
後來警察都走了,老萬走的時候一言不發,他用警服死死的裹着自己的頭,據說很多當天參與行動的警察回去後生病了,還有人提出了辭職,不巧的是查文斌那時候也被清理出場,究竟發生了什麼連他也搞不清楚。那棵大樹又被重新封上了,一排蜈蚣釘把身後的所有秘密彷彿又重新封存,沒有人想去開啓,也沒有人敢去開啓。
過了兩天重新來了一撥人,老萬這一次沒有出現,聽人說他已經放假了。可是夏老六卻猜測老萬一定是出事了。
“以他的性格,自己接手的事兒怎麼可能轉接給別人呢?”這是夏老六對查文斌說的,那天晚上他們在一塊兒吃飯,“在等等吧,總歸會有消息的,明天我去村部打聽打聽。”
這幾日,胖子異常的安靜,他總是第一個吃好飯就不吭聲,每次查文斌總是能看見他拖着葉秋在一旁悄悄私語,自己過去的時候他又立刻匆匆走開。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了好多次了,查文斌決定今天要找他好好談談,因爲互相太瞭解,所以你無法隱瞞。
回去的路上,查文斌獨自在前,胖子一人在後,他不停的鼓搗着葉秋的衣服,這幾天可把他給憋壞了,但是自己又不敢開口。
突然查文斌停下了腳步,回身一看,胖子立刻從鬼鬼祟祟的表情又恢復成了平常的模樣。查文斌的目光像鷹一般直勾勾的盯着他,胖子覺得對面那眼神似乎在觀察着什麼,他本來就心虛,被這麼一看那是越發的不敢對視,只能不停的轉動着眼球在旁邊去找注意力了。
“石頭啊,你跟我說說最近是不是有啥事瞞着我?”他就像是家長,胖子就是那個淘氣的孩子,他的語氣緩慢而又平和,可這卻越發的讓胖子覺得不安。
“沒……沒有啊,能有啥事,不就是這幾天被夏爺他們村子給鬧的,我怕你費心,小白那邊還在等消息呢……”
“以後撒謊啊記得別摸鼻子,一眼就能叫人看出來。”
“啊!”胖子趕忙把手縮了回去想往褲兜裡揣,卻發現現在把手放在哪裡都不適合,看着查文斌依舊那樣的盯着他,他終於到了那個臨界點了,一把推向葉秋道:“秋兒,是你說的你有把握說服他的,現在你就說了吧,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葉秋好像完全沒有想要幫他一把的意思,這胖子真的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連蹦帶跳的“哎呀”了一聲道:“好啦好啦,都別逼我了,我說我說,我跟秋兒在洪村大會堂後面那個坑裡下去了一趟。”
“你們去那幹嘛,什麼時候的事兒!”
“那天你在孔老大家喝多了,我就尋思和秋兒下去瞅瞅是個什麼情況……”
查文斌一聽就明白了,這小子肯定是想着去盜墓了,“然後呢,瞅見什麼了?”
“好不容易進去了,遇到機關差點送了小命,我這不是怕你罵麼,我也是好奇心罷了。”
“你想什麼我都知道,既然沒事,那就算了,以後那種地方不準再去了,惹的事還不夠多,還要拉着葉秋一塊兒下水。”
“不是,查爺,那地方,哎,老二,你他孃的到底是說句話啊!”
終於,葉秋開口了,他默默的在地上用樹枝畫了一幅畫,然後說道:“我覺得你應該下去看看,在進門的時候,我在門環上發現了這樣東西。”
地上葉秋畫的歪歪扭扭的,查文斌也沒看懂,葉秋接着說道:“這是一個封印,在羅門的三層地宮裡也有這樣的圖案,那裡埋着的不是什麼珍寶,相反都是一些不能出世的邪物。另外,裡面的甬道里還有這樣的燭臺,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