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這魁梧人影的模樣,也終於徹底變得凝實清晰。
只見那是一個身着短卦的光頭男子。
此人看起來約莫三十餘歲,渾身上下除了毒蛇一般的細小鱗片之外,就連頭皮上,都遍佈着一條條黑色的魔紋,看起來有些滲人。
其雙目略微凹陷,並且緊閉着,因此看不到此人的目光。
而且光頭男子的鼻子鼻樑比較短,乍一看只有兩個小孔。
從此人微微張開的嘴脣,還可以看到他口中兩排細密的尖銳牙齒。
最引人注意的是,東方墨一眼就看到了在光頭男子身後,有一條近乎丈許長度,有着常人手腕粗細的尾巴,隨風在半空搖擺着。
這條尾巴給他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因爲他袖口當中正好就有一條,但是他擁有的那條魘尾,只有三尺長度,跟眼前此人身後的那條,並不一樣。
而眼前這位,就是骨牙口中所說,整個星空之下最強大,且無人敢招惹的種族,魘魔族。
“呼……”
現身的瞬間,一道深邃綿長的呼吸,從魘魔族修士口中傳出,彷彿此人就要從沉眠中甦醒。
與此同時,他緊閉的雙目終於緩緩睜開。
這時東方墨二人就看到了一雙暗紅色的瞳孔。
在注視這雙瞳孔的剎那,東方墨只覺得渾身一緊,有一種陰冷的感覺。
但至始至終,這魘魔族修士身上都沒有絲毫法力波動,就連歸一境後期的鬼喪,也無法看穿此人的修爲到底幾何。
不過此人敢肯定的是,這魘魔族修士的修爲,絕對不可能是半祖。
如此的話,鬼喪並不見得就怕了此人。他有着歸一境後期修爲,在血殺榜上更是排名第四,實力是毋庸置疑的,這麼多年過去,他不知道從陰羅族的追殺下逃脫了幾次。
方一出現,這魘魔族修士先是看了面前的鬼喪一眼,隨即冷漠的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了他身側的東方墨。
接着此人對着東方墨上下打量起來。
並且下一息,就見魘魔族修士的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縮,似乎他在東方墨身上,發現了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
僅此一瞬,東方墨心臟立刻砰砰跳動起來。
要知道當年他可是殺了魘魔族的邪剎,而且還修煉了魘魔族至高無上的秘術魘極決,因此面對此人的目光,他不由猜測起這魘魔族修士,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底細。
就在他這般想到時,魘魔族修士渾厚如鐘的嗓音突然響起。
“魔殺靈是你激發的嗎!”
聽到他的話,東方墨強忍住眉心,還有小腹被穿透帶來的疼痛,看向此人道:“啓稟前輩,此物正是晚輩激發。”
“嗯。”
得到答覆後,魘魔族修士點了點頭。而後再度轉身,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鬼喪。
“實力還不錯。”只見他點了點頭,似乎頗爲滿意。
鬼喪嘴角微微抽動,“道友就算是魘魔族人,本座勸你最好也不要多管閒事,這小輩我殺定了。”
聽到他的話,魘魔族修士扭了扭脖子,發出了“咔咔”幾聲脆響。
“唰!”
下一刻此人驟然消失,一花之下,形如鬼魅的出現在了鬼喪面前。只見他遍佈鱗片的拳頭五指緊握,毫無花哨的向着此人面門轟去。
這一擊來的迅猛無比,鬼喪臉色勃然大變,關鍵時刻他雙手擡起,交叉成一個十字擋在面前。
不止如此,在他的雙臂之上,還浮現出了一層血色的鎧甲。這種招數,跟當初那天音殿的副殿主聶容所施展的,頗爲相似。
“轟!”
而當魘魔族修士的拳頭,轟在此人交叉的雙臂上後,發出了一聲悶響。
“咻……轟隆!”
只見鬼喪就像被一座泰山給砸中,他的雙臂斷裂,身形向着下方斜斜倒飛了出去,落在了黃良城中,並且他修長的身軀,一連轟穿了數座石樓還有高塔,最終在一條街道上拖行了數十丈遠,才停下來。
此時在街道上還留下了一條遍佈鮮血的長長拖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魘魔族修士僅僅是一拳,歸一境後期的鬼喪便落得如此下場,看到這一幕,東方墨驚得瞠目結舌。
“呼啦!”
就在這時,半躺在了地上的鬼喪身形彈射而起,他斷裂的雙臂在一陣蠕動下,眨眼就恢復如初。不顧嘴角的鮮血,鬼喪憑空一抓之下,在他掌心就多出了一杆血光幡。
只見他雙手握住此物,左右交替連連揮舞。
一時間從血光幡上涌出了一大片血海,滾滾咆哮的向着半空的魘魔族修士淹沒而去。
仔細一看,在血海當中還有一張張包含痛苦的人臉,露出猙獰的神情。
見狀,魘魔族修士不退反進,只見他身形化作一道黑線,筆直的激射而來,“噗通”一聲就沒入了血海當中。
看到這一幕,鬼喪臉上露出了一抹瘋狂。
“給我煉!”
話音落下後,只見波濤洶涌的血海“汩汩”沸騰起來,血海中一張張人臉,全部向着某個地方蜂擁而去,口中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嘶吼。
然而在鬼喪還有東方墨驚駭的目光當中,下一息方圓百餘丈,充斥着恐怖法則之力的血海,忽然一顫,接着血海的體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彷彿被正中心一個無底洞給吞噬。
僅僅是數個呼吸的功夫,漫天血海陡然消失,而站在半空的魘魔族修士,此刻還保持着一個張嘴吸食的動作。
“咕嚕!”
只見他喉嚨鼓動了一下,似乎將什麼東西嚥了下去,隨之還露出了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再看鬼喪,在血海被吞噬的剎那,此人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這時他纔想起,魘魔族乃是魔族當中最強的存在,他之前祭出的血海乃是魔功的一種,又怎麼可能奈何得了此人。
於是鬼喪法力鼓動,滾滾注入了手中的血光幡。
“呼啦!”
隨即他將此物再度一揮。
霎時,就見此人手中的血光幡,血幕一樣的幡旗從幡杆上脫落,捲動着沖天而起,瞬間化作了一張千餘丈的巨大血幕,將頭頂的天空全部罩了起來。
“唰唰唰……”
血幕翻滾的剎那,一滴滴牛毛細針一樣的血雨,暴射而下。
“噗噗噗……”
在一道道穿透聲當中,只見黃良城中的諸多建築,全部被洞穿了一個個小孔。
而城中成千上萬的修士,不管是煉氣期還是化嬰境,在淒厲的慘叫當中,身軀紛紛被洞穿。
並且不管他們如何閃躲,或是祭出法器,都絲毫無法抵擋住這些牛毛細雨。
殷紅的鮮血瞬間就染紅了半座城池,匯聚起來後,就像小溪一樣嘩嘩流淌。
此時的東方墨,同樣遭到了牛毛細雨無差別的攻擊。
他將體內所有的法力調動起來,手中捏着那顆生羅珠,祭出了一層血色罡氣將他包裹。
“叮叮叮……”
所有的牛毛細雨刺在他周身的罡氣上,發出了陣陣脆響。
只是即使他能勉強抵擋,在這些細雨的攻擊下,他的身形也被轟的不斷下墜,最終“咚”的一聲,雙腿踏在了地上,身軀狂顫着才能苦苦支撐。
唯獨站在半空的魘魔族修士,這一刻身形巍然不動。
任由所有的牛毛細雨拍打在他的身上,卻只是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喝!”
見狀鬼喪一聲低吼,接着此人足下一跺,向着魘魔族修士電射而至。
而他手中握住的幡杆,此時也化作了一杆血色的長矛。
長矛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陰冷法則之力波動,在矛頭處的空氣,都被凍結成了白冰。
方一靠近,鬼喪雙臂一抖。
在唰唰聲中,血色的矛頭化作數百隻虛影,全部罩向了魘魔族修士的面門。
鬼喪有信心,哪怕此人被刺中一擊,即使對方是魘魔族,也絕對不會好受。
但是在他密不透風的攻勢之下,魘魔族修士只是頭顱左右晃動,就輕鬆的將每一擊都成功的避開了。
見此鬼喪勃然大怒,而後手臂抖動的速度猛然加快。一時間矛頭模糊不清,根本數不清數量。
然而魘魔族修士只是冷笑連連的看着此人,依然只是微微晃動頭,就接下了此人狂風驟雨一般的攻勢。
“死吧!”
某一刻,鬼喪驚駭之下,赫然失去了耐心。
他將長矛高舉,猶如大刀一樣,向着魘魔族修士天靈怒斬而下。
“嘶啦!”
一道血光瞬間將虛空撕開了一道黑色的口子。
“啪!”
但下一刻,魘魔族修士手臂一擡,五指猶如鐵鉗一樣,將向着他斬下的血色長矛,紋絲不動的抓在掌心。
“噗!”
而後只聽一聲輕響,只見之前還在魘魔族修士的身後的那條黑色尾巴,這一刻已經從此人身側繞過,洞穿了鬼喪的胸膛。
“你……”
鬼喪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就算是他,剛纔都沒有看清此人的動作。
更讓他驚恐的是,接下來噗噗之聲猶如雨點一般密集的傳來,原來是洞穿鬼喪胸膛的那條魘尾,這一刻化作了一道道殘影。
一時間只見鬼喪全身上下,一個個前後透亮的血孔,就像馬蜂窩一樣浮現而出。
片刻間此人就被那條抖動的魘尾,扎得千瘡百孔,就連臉上都是三個血淋淋的大洞。
某一刻,魘尾“噗”的一聲刺進了鬼喪的丹田,而後猛然一個攪動。
“嘭!”
鬼喪的整個身軀轟然爆開,變成了漫天血霧傾灑而下。
魘魔族修士的動作並未就此停下,他將握在手中那杆失去主人控制的血色長矛,在指尖一個轉動,矛頭朝前之後,手臂彎曲一擲。
“嗖……噗……”
在一道破空聲中,血色長矛一閃即逝,而後刺中了百丈外一個就要逃走的血色人影。將此人胸膛洞穿後,死死的釘在半空,使其動彈不得。
仔細一看,這血色人影赫然是鬼喪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