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其鋒芒？
當這四個字說出口之後，斯塔文本人都有些臉紅。作爲一名神聖大祭司，近衛軍團的首席大祭司，他的個人戰力在帝國足以排到前十，若是那種競技場式的對決，王五和銀霜捆在一起也不夠他一巴掌拍的。若非小真的神術否決出其不意，銀霜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他的神聖封印之下活命。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強者，此時居然說出，要對銀霜王五暫避鋒芒！
列奧尼達斯冷笑道：“斯塔文，你怕了？”
夏洛特也皺起眉：“斯塔文，你在顧忌什麼嗎？神術否決？”
斯塔文並不驚訝夏洛特的博學，儘管這位皇帝本人的戰鬥能力平平無奇，既不懂得高深武技也沒有築夢術的天賦，但是他在武學理論和築夢術上的知識非常廣博。
“陛下，銀霜能用出神術否決，?併成功化解我的神術。這的確令人意想不到，但是這一招也只能用於偷襲，一旦有所提防，我有辦法讓對方的否決失效。何況神術否決並不可能頻繁使用，哪怕是剛纔那位戰神，每天使用神術否決的次數也有嚴格限制。所以實戰中這一招並不難破解，我顧慮的也不是單單一個神術否決。”
夏洛特笑道：“你是在顧慮對方製造奇蹟的能力？”
斯塔文說道：“沒錯，尤其是那個王五，雖然實力並不算絕強，但手段總是出人意料，掌握着完全不屬於常識的力量……在他手上，已經摺了太多強者，彷彿任何人倒在他手下都不稀奇，說實話，我的確有些怕了。”
列奧尼達斯還待譏笑，夏洛特已經搖了搖頭，先一步說道：“我能理解你的恐懼。事實上，我今天已經領教過他的厲害……就連戰神附體都無法阻止他，他的威脅性完全不能以真實修爲去計算。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們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奇蹟，任何巧合背後都隱藏着必然。王五的奇蹟也不是無止境地打破常識，他的能力有其上限，大陸上，還是有些足以全面壓制他的強者存在。”
斯塔文眨了眨眼：“陛下是說……”
全面壓制王五，並不僅僅是在正面戰鬥中能戰勝王五——這一點其實並不難，就算是列奧尼達斯這種糙人，全力爆發狂化的時候也足以擊退王五。夏洛特所說的全面壓制，是指讓王五別說打贏，連逃命都做不到，生殺予奪。
斯塔文自忖還沒有辦法真正全方位壓制王五，事實上，又有誰真能做到這一點？全方位壓制一個連神明都能擊傷的金手指？
夏洛特說道：“你啊……才幾個月不見，居然把那個人給忘了嗎？”
斯塔文驚道：“陛下你是指……溫斯頓大人！？可是他不是和金正陽同歸於盡了嗎？難道他沒有死？”
大陸第一和大陸第二的那場決戰，開始的轟轟烈烈，但結束的卻悄無聲息，任何人都不知道那一戰最終的結果。帝國這邊唯一知道只鱗片爪的就只有四名被當做儲備糧的速成神聖大祭司，可惜這四人一人陣亡，三人叛變，已經指望不上。其餘人只能憑藉想象和猜測，去勾繪那一場驚人大戰的種種細節。
從最終的結果來看，金正陽和溫斯頓的戰鬥，應該是同歸於盡告終吧，否則再怎麼樣，分出勝負之後兩人也不該這麼久都不露面。雖然溫斯頓在出發前信心十足，可對面的金正陽，可是以一人之力壓得神聖帝國都有些喘不過氣的怪物，沒有誰真的對溫斯頓能保有十足的信心。
不然的話，帝國也不至於在開戰之初，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勾引金正陽從高塔中走出來，然後以種種手段削弱他的實力，以此給溫斯頓創造機會。可惜金正陽寧肯冷眼旁觀聯盟的接連敗退，也不願現身一戰，慫得驚天動地，卻也讓帝國的大戰略無法成功。最終溫斯頓隻身進入自由都市，挑戰處於巔峰狀態的金正陽，可以說是萬般無奈之下的選擇，或許同歸於盡的結局，已經是最佳的結果了吧。
但是按照夏洛特的意思，莫非溫斯頓並沒有死！？
夏洛特說道：“溫斯頓大人的情況，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有一種感覺，距離溫斯頓大人重新出現，不會太久了，我彷彿已經能聽到他的聲音。”
斯塔文有些好奇：“陛下，溫斯頓大人說什麼？”
“堅持就是勝利！”
“……”斯塔文和列奧尼達斯對視一眼，心中不由同時浮現一個念頭：陛下被戰神附體，腦子傷得着實不輕，已經開始嚴重幻聽了嗎。
但是堅持就是勝利，這句話的確沒錯，現在的情況，除了堅持下去，等待勝利之外，還有別的選擇麼？
帝國賭上百年國運的一戰絕對不容有失，鑑於毒蠍軍團在聯盟境內的暴虐行徑，兩國之間已經沒有和平解決的可能，必然要以一國的崩潰爲結果，帝國已經沒有退路了。
而按照現在的狀況，接下來的戰爭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兩國都已經負荷不起超高強度的爆發，以墨州城爲分界的僵持局面，意味着接下來比拼的就是究竟哪一方的戰爭潛力更強。
帝國在人口，自然資源上佔據優勢，聯盟則在生產能力和技術水平上佔優，放在開戰前，無疑聯盟的戰爭潛力更強，只是東部行省的淪陷卻讓它的國力大打折扣，拉鋸戰的結果還未可知。
那麼，最終的結果……真是隻有天知道了。
兩人心事重重，誰也沒注意到皇帝夏洛特的笑容漸漸冷卻，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
而另一邊，王五和銀霜已經從黑洞中走了出來，重新回到現實位面。
兩人自萬軍之中刺殺帝國皇帝，併成功在大軍圍困之下脫出生天，無論如何也值得慶祝一番，但是王五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而身旁的銀霜則帶着一抹異樣的笑容。
兩人之間相隔了足有三四米，並排向着聯盟方的要塞徒步行進，速度不快不慢，但總是帶着一股彆扭的氣氛。
過了半晌，還是銀霜先開口，聲音含笑：“我說，你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啊？要知道從始至終吃虧的都是我啊。”
王五哼了一聲，將頭向旁邊扭過去。
銀霜又說：“你不是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王五冷笑。
“好吧……多少有點故意，不過我也沒想到連神明都不畏懼的你會真的害怕啊……”
王五反駁道：“不是害怕，只是吃驚。”
“好吧，就當是吃驚……但是我整隻右手都被你絞碎了，臨時做一個假肢也說得過去吧？誰想到你居然會一口氣聯想到鬧鬼，報應，因果業力乃至天劫啊……唉，當時忽然甩開我手，大喊什麼妖孽快現形之類……其實很傷人呢。”
說到這裡，銀霜忽然笑道：“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說明你這個人還有基本的榮恥觀，知道平時做了很多對不起我的事，內心深處潛藏了悔恨的種子，而且你對我一直都很忌憚，不然這麼一件小事應該不至於讓你驚慌失措。”
王五嘆息一聲：“女俠所言甚是，這次實在是我失態了，我以後一定改正。”
銀霜好奇：“怎麼改啊？”
“當然是勤修臉皮，拋棄榮恥觀，就算做再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也要淡定自若，心不虛腎不虧。”
“……喂。”
“另外就是要學會充分看不起你，這樣無論你身上發生什麼我就都不在意了。”
“……”
銀霜無言地搖了搖頭，然而聽了王五的無恥發言，少女心中卻無論如何生不起氣。
因爲……這終歸是一場漂亮的大勝啊！
雖然客觀來看，聯盟和帝國這一仗是打了個平手，但聯盟的對手可是堂堂戰神，能取得這樣的結果其實就是勝利了。雖然此戰也埋下了極大的隱含：比如戰神終歸只是敗退而非隕落，比如皇帝夏洛特已經掌握了駕馭軍魂的方法，又比如王五的一張重要底牌暴露……
但那又怎麼樣呢？難得的勝利，便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不多久，兩人已經走到要塞前不遠。巴頓將軍率領一衆將士正守候在城門，見到兩人到來，人羣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老將軍一臉欣慰的笑容，展開雙臂：“歡迎你們回來！”
王五也回以笑容，與巴頓擁抱起來：“老頭兒，想不到還能見到活着的你！”
“……你這句話是不是有些詞句的順序搞錯了？”
“老頭兒，你到底是來歡迎我們回來的，還是給我們上語法課的？”
“……”
巴頓鬆開王五，心中嘆息，明白和這傢伙對話純粹是找不自在的行爲，這孩子雖然前途無量，但着實不容易打交道，也虧得銀霜能忍得了他。
然後，老將軍轉過頭，正看到銀霜滿面笑容地張開雙臂，而後與他緊緊擁抱在一起。
唉，還是自家的閨女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