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凱麗的課後棋局結束,王五將棋盤收拾乾淨,準備從教室動身走人,去食堂填飽肚子,然後回宿舍美美地睡上一覺,到了晚上再去血色空間找老道士休閒……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對於其他新生來說,在目睹了林楓一個月進入空明境界的奇蹟,以及王五居然在賭約中戰勝了林楓,這個更大的奇蹟之後,努力,拼搏,奮起直追之類的詞語便成了生活中的主旋律。四班的學生們紛紛犧牲了下午的午休時間,在午餐之後便回到教室集體自習,以加快修行進度。
對於這些優秀學員來說,輸給別人並不稀奇,也不要緊,但是輸給一個幾天前還是吊車尾的同學,那就實在太刺激了一點。
只可惜這些學員的刻苦精神完全感染不到王五,反正他的築夢術也沒法像一般人那樣修行,再怎麼努力冥想也是白費時間,所以什麼集體自習他是根本不參與的。
拾起棋盤,王五走到教室門口,卻見到了一張讓他非常膩味的臉。
站在門口的是亨利,曾經四班公認的一號天才,只是在王五和林楓的賭鬥之後,這個外號就顯得太具諷刺意味……對此,亨利的感情極其複雜,投射到了臉上,就形成扭曲的表情。
“我說,面癱的話還是去醫務室治治比較好吧,你現在的臉色實在很嚇人。”
亨利咬了咬牙:“王五,我承認我之前太小瞧你了,但是,就算你一時領先,我也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這突如其來的熱血之魂是什麼回事?你看到夕陽了嗎?”
王五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心裡卻長長嘆了口氣:“這幫貴族真是腦子有病,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不自在。”
在王五看來,自己的修爲高低,跟他亨利有什麼關係?比他高也好,比他低也罷,都是王五自己的事,何必非要比較來比較去的?有意思嗎?
而且下定決心要趕超什麼人的話,對自己發誓願就好了,何必跑到對方面前來咬牙切齒地說出來呢?開羣嘲麼?
完全無法理解少年熱血的王五,最終只是將亨利的行爲歸於**一列,所以面對亨利的宣言,王五也只是百無聊賴地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便與其擦肩而過,自顧自地往食堂走去了。
身後,亨利滿面羞憤,深感自己遭到了羞辱,只是想起林楓和王五更勝於他的修爲境界,羞憤之情便漸漸冷卻下來。藍血貴族一向承認強者爲尊,亨利知道王五的確有鄙視他的資格……那麼。
亨利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情,而後上前幾步,貼到王五身後,對他小聲說道。
“王五,你要小心林天正。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心胸寬闊的人,這一次丟了這麼大的臉,他不一定敢找華老師的麻煩,但他肯定會來刁難你!你在學院沒有背景,只怕會有不少麻煩。”
王五心中一動,覺得亨利的話未嘗沒有道理。
老獨眼說,要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摩那些大貴族,他們任何事也做得出來……那麼林天正的打擊報復,現在看來簡直是順理成章的。
而想起在夢境空間中,林天正所化身的那一頭百米高的猙獰巨獸,王五也得承認,那個失禁君的確有自己的本事,至少在夢境空間之中,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如此……”
心念一轉,王五漸漸有了打算,而後轉過身來,對亨利燦然一笑:“謝謝你的提醒啦!我會小心的!”
看到王五的笑容,亨利微微一愕,而後哼道:“這是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別誤會了。”
結果王五根本就沒聽他說什麼,感謝過後,轉身就走,多一秒也不停留。
亨利咬牙切齒:“這,這個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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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堂簡單吃過午飯,之後王五並沒有如計劃的那樣,在宿舍裡悠閒午睡。
對王五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變了。
在臥室一側的一張畫板上,清晰地貼着林天正的畫像,而王五慣用的匕首則插在林天正的眉心處。
老獨眼曾經教導過他:要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摩大貴族,同時,更要不憚以最激烈的手段來應對大貴族。
“比方說吧,如果有人罵了你一句,你該怎麼辦呢?如果是個破落戶,你就當沒聽到就可以了,因爲左右也礙不到事,何必浪費時間跟破落戶較勁?如果是普通人,那麼你反罵回去就可以了,反正你這臭小子嘴巴惡毒,跟人家罵架一般也不會輸,而就算罵贏了,你也承擔得起後果——普通人嘛,被你罵了又能有什麼後果?但如果對方是個大貴族,那麼就沒二話,一刀捅死他就對了,你想啊,一個大貴族,沒事兒閒的來罵你這賤民,那得是何等惡毒的心腸,何等蛋疼的性情?這種人啊,什麼事情也做得出來,咱們總不能等人家把事情做出來了,再考慮該怎麼辦,要的就是讓他做不出來,防患於未然,所以如果有大貴族來招惹你,直接把他放倒!”
老獨眼說起這段話的時候,慷慨激昂,氣勢如虹,也難得一次讓王五印象深刻,並深以爲然。
對付大貴族,就是要狠,林天正既然和他無論如何都合不上拍,那就只有請他去死。
如今的問題是,要怎麼做?如果只是個一般的大貴族,王五並不懷疑自己作爲金手指的職業素質,想要悄無聲息之間捅上致命的一刀並不爲難,只是面對一個高級築夢師的話,王五就得掂量掂量了。
“關鍵是不曉得對方有什麼保命的手段啊,否則再怎麼強大的築夢師也好,我趁着他睡覺的時候潛入過去一刀割喉也就是了,但高級築夢師應該沒那麼容易殺吧……”
關於高級築夢師的傳聞,他當然有所耳聞,例如有的築夢師身邊有守護神二十四小時看護啦,體表有一層無形力場裡抵禦兵器砍擊啦……但是傳聞太多,真僞難辨,而且各個築夢師情況都不一樣,讓人實在摸不準深淺。
想來想去,王五也只有求助專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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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深夜,顧不得一下午沒有補覺的疲憊,王五在學院內謹慎地潛行,繞開重重關卡,潛入到了封印阿卡莎等人的那間小院之中。
血色空間裡的三個人,等級不但比華芸要高,甚至比高級築夢師的林天正也強上不少,畢竟能在談起金正陽時表示嗤之以鼻的,找遍大陸也不會太多。這三人想來能幫上忙。
依然是那片血色空間,當王五出現在荒蕪的大地上時,老道士周通好像等候已久,在王五面前留下一個堅挺的背影,而後緩緩轉身,點頭讚許。
“不錯,到了造物境界之後,盜夢術比前兩次吸收的空間能量要多些,這麼下去,大概有幾個月的功夫,你就能在這裡自由活動了吧,不過現在麼……”
正當王五感慨這老頭總算有幾分仙風道骨時,下一刻,老道胸有成竹,雲淡風輕的表情驟然變化。彷彿被萬鈞重擔壓在背上,周通一聲悶哼,整個人向下頓了一截,一股血色涌上臉頰,雙目赤紅,表情如同便秘一般。
“媽的,那兩個混賬居然讓我一個人支撐護罩……好了,今天教你的是阿卡莎,去那邊找她對話吧。”
說話間,魅魔女王已經出現在了兩人身邊,對王五親切地打着招呼:“又見面了哦~”
“晚上好阿卡莎~今天是你教我學盜夢術嗎?”
阿卡莎笑着搖搖頭:“盜夢術是你的獨門絕活,我可教不了你……只能通過提升你的築夢術修爲,間接令盜夢術也一道進步,而且前兩天才剛剛幫你修爲暴漲,短時間不能再追求進度了,今天只是幫你鞏固一下境界,順便教你幾個常用的訣竅。按照契約上的內容,我們需要盡好導師的義務,纔有資格要求你幫我們破開空間呢。”
說完,阿卡莎招了招手,展開夢境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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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夢師的夢境空間帶有強烈的個人標記,華芸的落櫻幻夢,周通的長生仙境都令人印象深刻,而當王五滿懷好奇地期待着阿卡莎的夢境空間時,看到的卻只是一團深不見底的黑暗。
“抱歉……”
說着,一團紫色的火焰點燃,略微驅散了黑暗,露出一間粗糲的石質房間。
“我的房間一向比較暗,能適應麼?”
王五嘿嘿一笑:“家的感覺呢——咱可是專業的金手指。”
聽到金手指這三個字,阿卡莎無奈地笑了笑,覺得這孩子實在是可愛。
“你喜歡就好,接下來,可以開始課程了嗎?”
“稍等,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
而後王五便將如今面臨的問題向阿卡莎解釋了一遍,包括林天正與華芸的那次交鋒,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
而聽了王五的講述,阿卡莎眼睛微微一亮。
“……那個叫華芸的小姑娘可不一般啊,落櫻神斧,呵,才二十五歲能用出落櫻神斧,這孩子比她的先祖可也不差了。既然面對的是落櫻神斧,那林天正輸得就不算冤——林家這種依靠情緒的力量催化修爲境界的築夢師,最怕的就是大巧不工的東西。而強化自身的築夢術,也被落櫻神斧這種單一殺傷的能力所剋制,而一旦築夢術被人剋制住了,輸給一個天關之下的築夢師也不稀奇。你千萬不要因爲這件事小瞧了林天正,既然對方是高級築夢師,實力就絕不簡單。”
王五點點頭:“嗯,所以我想問問,有什麼辦法能搞定他嗎?”
阿卡莎愣了一下:“你想殺掉他?”
“是啊,否則留着總是麻煩。”
“……你可真是異想天開啊。”阿卡莎嘆了口氣,“殺一個高級築夢師,你以爲很容易嗎?趁着對方不備摸到身後一刀封喉……你是想這麼幹?”
王五聳聳肩:“就因爲行不通,所以纔來問你們這些專家嘛,我當然知道高級築夢師厲害,但是再厲害的築夢師肯定也有弱點,只要找到弱點,我就有辦法殺掉他。”
阿卡莎搖了搖頭:“弱點只是針對同等級的對手而言的,就好像金正陽也有弱點,但是你能殺得掉金正陽?”
“的確金正陽那種人已經超越了我的能力範圍,不過林天正麼……感覺並不是很強啊。”
阿卡莎又嘆氣:“告訴你了,不要因爲他輸給華芸就小瞧他,你在夢境空間裡已經見識過他的變身能力,而作爲高級築夢師,他是有辦法將夢境空間中的變身效果帶入現實的!我可以肯定他的生命力至少是常人的十倍,就算被你一刀刺穿心臟他也未必會死,何況以你的體力,就算全力突刺也未必能穿透他的肌肉。還記得華芸的落櫻神斧在他額頭留下的十字傷痕麼?換了是一般人的話,整個腦袋都會被劈成四段的。”
王五無奈:“那怎麼辦?難道任由他爲所欲爲嗎?這個世界的正義何在?”
阿卡莎簡直要無話可說了:“……你的正義就是在對方還沒對你做什麼的情況下,搶先動手暗殺麼?現實一點吧,你完全不必這麼緊張,在學院內部,林天正不敢胡來的,最多是平時給你些小小的刁難,讓你頭疼腦熱,當衆出個洋相之類的。正好我可以教你些築夢術中的防禦技巧,雖然對方是高級築夢師,但如果不認真的話,應該奈何不了你。”
“……”王五顯出一副非常爲難的模樣,顯然不願接受。
“唉……既然你這麼自信,那咱們就來試一次吧。”阿卡莎嘆了口氣,知道光靠嘴說是說服不了這孩子了,“我來扮演林天正,給你展示一下高級築夢師的實力。”
“好啊。”王五眼前一亮,翻出匕首,“怎麼來?”
“很簡單,雖然這裡是我的夢境空間,但我可以讓這裡遵循現實位面的法則,並將自己的力量限制在林天正那個水準上,而後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熟悉這附近的地形,地形本身並不複雜,你應該很快就能記下來,再之後,你就用盡你所能,嘗試着刺殺我吧……如果能對我造成切實的傷害,就證明你有能力殺掉林天正。如果只差一點點的話,我也會想辦法幫你補上這點差距,可以嗎?”
王五點了點頭:“最好不過……”
話音未落,少年已將自己的身影隱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