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敬問:“致然,有何異處?”
趙然不好解釋那麼多,只是道:“必是此處了,吳化紋還真是冒險啊,在這裡渡河,他只有一夜時間,天一亮,必然被我軍哨樓察知,區區一道二尺寬的鐵索橋,他能過來多少人?想必西夏朝中的政爭已經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了。”
東方敬對比表示贊同:“哪怕讓他渡過了河,想要回去也很難了,從渡河到打進紅原,再安全由此撤回,他只有不到一天一夜的時間,只要稍有延誤,就肯定回不去的。就算沒有你的情報,他這險也冒得太大,幾乎是不顧一切了,用兵如此兇險,非是良將之才。”
趙然道:“就是不知是否他親自領軍。”
東方敬道:“多半是他親自領軍,說句中肯的話,他每逢戰事必身先士卒,爲我大明千戶時如此,在吐蕃如此,到了西夏同樣如此,故此很得部下之心。”
趙然道:“那正好,這次來了就別想回去了。”
爲了確保吳化紋全軍渡河,明軍表面上一如既往,既沒有對德格谷地特別關注,也沒有就此鬆懈,該巡邏時巡邏,一切照舊,只是在這裡藏了兩名修士,全程關注着對方的進展。
到了第二天深夜的時候,趙然收到了東方敬的飛符:“吳化紋渡河了,全軍八百步卒,是他麾下步跋子精銳,佛門修士不少於十位。”
一道二尺寬的鐵索橋,一夜強渡八百步卒,這已經是極限了,想必那些佛門修士在其中出了大力。
趙然連忙知會裴中澤,將早已潛入城中駐紮的紅原民團盡數調到城牆下,連夜分發軍甲兵器,安置守城法器。
待佈置妥當之後,趙然將城防之責交給了裴中澤和袁灝,自己則離開了紅原城。
隨着他的離去,身後的城門重重關閉。
天色矇矇亮時,紅原城中的百姓發現,四門大閉,白馬院方堂的巡查正在各處巡檢,要求所有百姓立刻返回家中,無特殊緣由一律不得出門。
待街巷肅清之後,白馬院道士們才一齊出動,沿街鳴鑼,知會各家各戶關於西夏進犯的消息。又按照戶籍徵募各家中的男丁和壯婦,得了千人。男子至城下幫忙運送物資、擡送傷員,女子幫忙合面做飯、救治傷員。
半個時辰不到,南門外就發現了西夏軍兵,八百步卒結隊而來,當先是十餘名修士及二十餘員騎將。
騎將中簇擁着的,正是白馬強鎮監軍司左廂指揮使吳化紋。
在吳化紋的催促之中,大隊來到南門前,沒有旌旗儀仗,沒有列隊叫陣,沒有“來將通名”,時辰緊急,不可能耐心圍城紮營。
一員都司在吳化紋身旁道:“指揮使,大門緊閉,沒法直衝而入。”
吳化紋道:“也是常理,未出意料之外,抓緊時間破城吧。”
身邊簇擁的幾個修士頓時橫向分開,幾名騎將勒轉馬頭,將後隊軍兵調了上來。
橫向分開的四名修士口誦佛咒,幾道光華漫天升起,這是護軍光盾,可攔截道門大範圍殺傷的道術。但凡大範圍殺傷性法術,攻擊截點都很分散,行不成突破力,用這種法力光盾都能做到有效攔截。
當然,遇到法弩之類的法器,光盾的效果就沒那麼明顯了,需要依靠軍兵個人的法盾之類法器才能抵禦。對於大軍來說,最怕的就是在無防護的情形下遭受大範圍法術攻擊,至於幾名、幾十名軍士在作戰時的死亡,這屬於正常戰損。
光盾撐起之後,一名修士從儲物法器中拍出一杆金杵,這杆金杵拳頭般粗細,長約三丈。一隊步跋子披上重甲,扛着金杵,加速向城門奔去,這是準備撞開城門了。
直至此刻,城牆上依然毫無動靜。
吳化紋見那城牆並不高,也就兩丈左右,尤其上層的三尺城牆與下層涇渭分明,有新泥之色,於是吩咐:“同時登牆。”
一名小將下馬,親率五十輕甲健卒趕到城下,兩人爲凳,一人上踩,往上用力一送,十餘名健卒被送至城頭高處,堪堪伸手吊住城牆邊緣,向上努力攀爬。
與此同時,撞門的步跋子扛着金杵也到了城門處,只聽一聲悶響,城門輕輕一晃,掉落許多土灰。
這隊步跋子呼喝着號子,後退十餘步,再次加速,扛着金杵撞向城門。
裴中澤躲在城牆上,向駱致清輕輕嘆了口氣:“姓吳的沒有發全力攻城,只來了六十多個,沒辦法了,打吧。”
駱致清舔了舔嘴脣,點頭起身,一道門板寬的劍光拍向衝撞城門的那隊步跋子。
裴中澤也起身用力揮手,蟾宮仙子銅臼撞向皮鼓,鼓聲之中,紅原民團披甲執堅,發出一聲吶喊,全部進入戰位。
裴中澤飛快打出啓用陣符,將全軍兵甲法器全部啓動。
蟾宮仙子好奇的看着兩軍對壘,然後以銅臼連敲三聲,按照約定,三聲鼓響,就要齊射箭矢。於是鼓聲響處,數十支箭矢射向攀爬的西夏步跋子。
這些箭矢部分被攀城的步跋子手腕上的輕盾隔開,有些則插入他們所穿的皮甲上,還有一些力度較大、射擊角度精準的箭矢則射入幾個步跋子的脖頸或手臂間,頓時射落五六個人,剩下的幾個則一躍而上,翻上了城頭,城頭上民團立刻就是一陣騷動。
裴中澤很是無奈,步跋子第一波登城,統共就那麼十來個人,也不用雲梯,簡簡單單幾個攀越就上了一半,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幫民團的戰力實在是太差了!
而且這陣箭雨也射得不好,前後不一致,覆蓋也不集中,與訓練之時民團弓手隊的表現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這就是沒有經歷過戰陣的原因,無他,緊張爾。
十來個作訓軍官不停的大聲呵斥,讓城頭守衛的民團以三人或五人爲一組,長矛短刀相配合,上前與登城的幾個步跋子激戰。
好在趙然有先見之明,提前將君度山匪寨的這幫子悍匪調入民團充任骨幹,否則此刻城頭的一陣騷動就足以造成更大規模的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