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高功說自己寫的感悟太少,趙然立刻道:“《道德眞經》我自小讀過無數遍,其中的每一句話,都時常在我心中久久縈繞,我跟你們講,我完全可以單靠讀經而三天不吃不喝,這是絕對的精神糧食啊……”
有力的擺了擺手,接着道:“可是越讀下去,我就發現自己對這本經典的理解特別膚淺、特別稚嫩,越想記述自己的感悟,就越是不敢下筆。其中的微言大義,當真是令人歎爲觀止,只覺如大海般淵深,如星宇般浩渺,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便是之故。思索來思索去,唯有一個‘好’字能抒發我心中對老人家的敬仰之情,如果非要再加一個字的話,我只能說,這是‘真好’……”
三人眼見趙然昂首挺胸,雙手斜向上舉,目光深邃的望着天上不知名的角落,如唱誦一般的感嘆,各自臉色都很是不自然——莫非這位趙方丈是個狂熱分子?怎麼沒人提過啊……
等趙然抒發完了胸臆,林高功繼續幹咳了一聲,道:“那個……老人家的經文自是好的……”
趙然立即瞪着林高功,打斷道:“‘自是好的’?林高功,你讀經多少年了?就用一個那麼輕飄飄的語氣來形容老人家的偉大著作麼?”
林高功嚥了口唾沫,忙道:“是真好,的確真好!無與倫比!”
趙然點點頭,又向崔、林二人道:“我要求許致從當面向我道歉,爲他玷污老人家神聖著作的言辭和無禮的行爲道歉,並作出書面保證。否則,我將向總觀申訴,向三都申訴,向張天師和沈真人上訴,還要將他的惡行公之於衆,讓天下同道們都來看一看,這位道宮方主,對於老人家的著作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許方主氣得嘴皮子都在抖索:“你……你……你……”
崔殿主無奈,親自出面:“趙方丈,這是誤會……”
趙然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這是我心中最崇高的信仰——我堅持!”
談話肯定是進行不下去了,崔殿主起身:“嗯,今天先這樣……”
趙然追問:“何時給我答覆?”
崔殿主揉了揉額角:“我們回去商議商議。”
趙然道:“給你們三天時間!否則,我保留將此事向上申訴,並公之於衆的權利!”
許方主冷哼一聲,甩袖當先離去,林高功緊跟在後,崔殿主臨出門前,將趙然寫的《居簡寂觀有感》取過來:“趙方丈,這本子……”
趙然點頭道:“請便。”
於是崔殿主胳肢窩裡夾着本子也離開了。
第二天,趙然正在房中琢磨自家的月鳴幻境八卦陣盤,這套陣盤威力相當大,可使用了幾次之後,趙然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真正領悟其中的精髓。
嚴長老給這套陣盤取名中,加了“八卦”二字,絕對是有大用場的。至少有一點,乾、震、坎、艮、坤、巽、離、兌這個八個卦象對應的開、傷、休、生、死、杜、景、驚這八門,相互間的關係自己運用得並不好。如果自己能夠將八門的開啓承合搞清楚,搞熟練,陣法的威力顯然還會上一層樓。
正在研究之際,就見崔殿主和林高功進了月門。趙然將陣盤收起,靜候兩人來到屋內。
崔殿主呵呵一笑:“趙方丈,昨日歇息得怎麼樣?有沒有出門轉轉?”
趙然正色道:“我心中最神聖的經典被人任意踐踏,實在是沒有心情出去閒逛。崔殿主,不知許致從有沒有悔過?”
崔殿主道:“他回去後還是很後悔的,不過屬於無心之失,也請我們過來轉達他的歉意。他今天身體不太好,就不過來了,由我和林高功與趙方丈談。”
趙然搖頭:“在沒有得到許致從的當面道歉、沒有見到許致從的書面悔過之前,請恕我無心談話。崔殿主請吧,我現在要去前觀三清殿中,向三清道尊祈願頌德。”
身爲道士,趙然要去給三清道尊上香,崔、林二人沒有阻攔的道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在兩名方堂巡查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兩人也不走了,就在趙然院中等候,過了半個多時辰,才見趙然返轉回來,走過身邊時,帶出滿身的香火氣。
崔殿主還要進屋,卻見趙然將房門合上,一個人在屋中道:“二位請回吧,我對道尊的虔誠,是絕對不容旁人褻瀆的。許致從還有兩天時間,到後天夜裡亥時末,若是還沒有得到他的道歉,我將採取必要的行動,以維護道尊的榮光!”
兩人無奈,只得怏怏返轉,林高功嘀咕道:“這趙致然虔誠得近乎狂熱了吧?他是這種人嗎?”
崔殿主怒道:“他是不是這種人都沒關係,重要的是許致從幹了蠢事,被人家抓住了!”
林高功惱火道:“他如果還不說,就讓他在這裡呆着,先關他一個月,看誰沉不住氣!”
崔殿主搖搖頭道:“你這就是氣話了。從杜騰會進門開始算起,這件案子至今已有二十天了,再過十天若是仍舊沒有突破,就得放人!”
林高功愣了:“一個月就得放人?”
崔殿主道:“當初把你們調過來的時候不是說得明明白白嗎?只能問一個月。”
林高功撓了撓頭:“我以爲是……”
崔殿主沒好氣道:“你以爲是什麼?上頭給了三個月,到了中間扣下一個月,到咱們這裡限期一個月?”
“以前不是經常這樣嗎?”
“這次不同的,嶽典造壓力很大!說一個月,就是實打實的一個月,頂多再拖個三五天。”
林高功嘆了口氣:“那怎麼辦?姓趙的不配合,又不許動刑……說起來,許師兄昨天這齣戲沒唱好啊,唱砸了,如何收場?”
崔殿主想了想,道:“實在不行,也只能讓老許去道歉了,他摔了經書,又口不擇言,的確有點問題……以前如趙致然這種人我也見過的,平常很好說話,可一旦犯了他的信條,他能跟你搏命……”
林高功苦笑:“許師兄能答應?”
崔殿主道:“爲了搶時間,也只能讓他委屈一下了。走,去找嶽典造,讓嶽典造出面和老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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