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方主帶隊去趙莊拿人的時候,趙然正在和趙明一家說話。
趙明夫婦被趙四虎帶人捆到縣衙之後,就被投入了牢裡,身上多處被毆打過的淤痕,臉上還有不少青腫之處。
幾個牢子上前攙扶着,將趙明夫婦從牢房裡送了出來,其餘趙明家僱傭的僕役女婢,也都放了。
趙然接過手來,和田寶一起,親自將兩口子扶到縣衙花廳之中坐下,趙明握着趙然的手,哽咽道:“三郎,今番多虧了你啊。”
曾監院看着趙明兩口子臉上的傷勢,不悅道:“任縣令,這是怎麼弄的?莫非昨日過堂用刑了?快請大夫過來診治!”
從“老任”到“任縣令”,稱呼的變化令任縣尊大感有些吃不消,忙道:“這卻不是,昨日過堂只是略略問了一下,還沒到用刑的地步。人送來的時候便這樣了。”說罷,忙不迭吩咐人出去延請縣裡的跌打名醫。
趙明道:“不關父母老爺的事,是趙四家打的,小的到了衙門裡後也沒遭過罪,三餐也都不缺。趙牢頭還說,是父母老爺關照的。小的多謝老父母了!”
任縣令鬆了口氣,暗道還好還好,這牢頭還算有眼力價,回頭倒要賞賜一二。嗯?牢頭也姓趙?難怪難怪,怕是曉得這家人底細的。
趙然轉問任縣令:“縣尊,案子尚未斷明,便將我大叔一家從牢房裡放出來,合不合手續?會不會給縣尊添麻煩?”
任縣令笑道:“多謝趙都管體諒。不過此案已經很清楚了,那幾個道門巡查來路不清,這是給道門抹黑;趙氏族長首告趙明夫婦勾結所謂賊匪宋雄,而宋雄乃君山廟火工居士,這是誣陷,同樣是在給道門抹黑。只憑這兩點,此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無疑義的。”
趙然稽首:“那就多謝縣尊了。”
任縣令忙回禮道:“令趙明一家受此委屈,這是本縣體察不明,趙都管不要見怪就好。今後還請趙都管時常回咱們石泉看看,畢竟是鄉梓之地嘛。”
當下,任縣令命人去街上置辦酒菜,就在花廳之中擺宴,一爲給受了委屈的趙明壓驚,二爲給遠道而來的趙然接風。
一頓酒席吃到黃昏時分,於方主帶隊回來了。
任縣令連忙問了曾監院和趙然的意思,這兩位都說不要耽擱時間,於是任縣令命衙役排堂,在衙堂上挑了燈火,連夜開審。
任縣令推讓了一番後,坐到了正中的位置上,然後邀請曾監院和趙然二人,一左一右,分居兩側陪審。
趙氏族長趙四虎是被淨明院方堂巡查拖上堂的,整個人都沒了半分氣力,如爛泥般軟倒在地上。他擡頭看着坐在堂上的三人,也不知有沒有認出趙然來,只是渾身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然微覺奇怪,按理自家這位四叔也是受了那些很可能是蔣致恆帶隊的無極院“道門巡查”矇蔽,雖說沾了“誣告”之罪,但也不至於怕成這樣啊。
結果任縣令開始審問之後,連他在內,包括曾監院,三人都是大吃一驚!
管家趙五出首,舉報趙四虎家暗奉拜火教。於方主從趙四大宅中的一個密室裡,竟然搜出了一尊兩尺高的摩尼神像,同時還有幾本《二宗經》之類的手抄經文。此外,還從他房中搜出幾件映有日月圖案的白袍!
這些證物呈上來後,曾監院立刻將案子接了過去,借用縣衙的正堂,變客爲主,開始突審趙四虎、管家趙五及趙家相關人等。
順着這條線,竟然牽扯出一條拜火教在石泉縣傳教的線索,案情涉及縣中另外三家大戶,其中一家就在縣城裡。
這個是當真沒有想到的,曾監院和任縣令不敢怠慢,淨明院方堂和縣衙三班衙役、弓手一起出動,同時抓捕,當天晚上便將涉案的三戶人家抓捕回來,除了少數漏網之魚,基本都關進了牢獄之中,把個小小的縣獄擠得滿滿當當。
唯一令人扼腕的,是縣城中的張鄉宦,此君是谷陽縣拜火教的牽頭者,在抓捕的時候,他見機極快,直接就投了宅中的深井,撈上來之後一看,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一夜之間,石泉縣拜火教案告破,曾監院和任縣令雖是滿身疲憊,臉上卻都喜氣洋洋,報上去就是大功一件,誰不高興?就連趙然都混了一個提供線索的功勞。
石泉縣這邊全力以赴審問要犯,趙然也就不打擾了,趙四虎既然和妖教勾連到了一起,怎麼可能會有好果子吃?死罪是跑不了的,怎麼個死法還要等待判決。趙然則還要抓緊時間趕回谷陽,防着家裡出什麼幺蛾子。
走之前,趙然拜託曾監院和任縣令多多看護趙大叔一家,這兩位當然沒口子的答應了,任縣令還做了保證,趙大叔一家這次受了多少損失,都從趙四家裡補足,絕不令趙大叔白白受了這番委屈。
趙大叔拉着趙然,想要請他回趙莊一趟,看看鄉親們,但說實話,趙然對趙莊並沒有太深的感情,他當年受族長一家欺負的時候,村裡可是有不少同族站在族長家一邊,幫着搖旗吶喊,甚至親自動手。
當然,趙然對此完全能夠理解,但理解並不代表就此原諒,他知道那些人絕大部分也是受族長一家欺凌,族長有了什麼吩咐,不得不遵從。可站在他的角度,不回去追究就算寬宏大量了,真沒那份閒工夫跟這些同族們再有什麼牽扯。
只要把趙大叔一家關照好就可以了,這是他在趙莊唯一的念想。
趙然騎上老驢,很快又返回了君山,到了君山之後,將手下的幾個人全部召集起來商議。
君山這裡,並沒有查訪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宋雄依舊下落不明,那幾個自稱“道門巡查”的人也沒有半點蹤影,無極院方主蔣致恆和手下幾個方堂巡查依舊沒有回山,監院董致坤則在無極院的監院舍中閉門不出,諸事不理。
趙然現在的判斷就是,隨着白騰鳴的上臺,董致坤或許聽到了風聲,有所預感,因此正在加緊密謀自救之策。他想出來的辦法,很可能就是從宋雄身上着手。
想來想去,趙然唯一想到的,就是董致坤要借君度山獵戶寨子做文章,可這些人都在縣衙備案過的,也立過不少功勞,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啊。
莫非封大郎的事情泄露了?董致坤想要搶回封大郎?可這個時候纔想起來,恐怕已經遲了吧?而且就算將封大郎搶過去,也沒什麼用,封大郎的用處不在這個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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