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都存在的幾種摩擦是我要提醒你們的。一是新弟子中難免有人在俗世之中就存在恩怨,雖然俗世界廣大,碰到熟人的機率不高。”
“二是本土弟子對來自俗世的弟子難免會有瞧不起的情況,仙洲和門派內土生土長的弟子數量不多但根骨有的要好上一些,另外他們不受六十年收徒限制,隨時可以經人推薦並審查後入門,今年之前入門的都算作上代弟子。”
“三是道門弟子自詡正統個別人會歧視俗家弟子,另外主修玄功的也有對陣法、煉器等不屑的人存在,最後就是各峰各殿之間的爭鬥了。”
“這些摩擦並不嚴重但現實存在。大家都是同門一代師兄弟,又是初次見面,以和爲貴不用急於意氣相爭,而且營造門位列九大主峰之外,一直也沒有實力真的一較短長。以往我們對文武比鬥少有參與,參與了也大多難以勝出。”
“不過真說要求也有三點。第一,咱們營造處不主動惹事但也不怕事,如果有人非要撿軟柿子捏可不能示弱,鬥不過也要先鬥了再說。第二,九大主峰也就罷了,如果有和火竈房、採辦堂的爭鬥你們最好別給本總管丟臉。第三,這次如果全力出手還是失敗了我不懲罰,如果能夠爲咱們營造處爭臉的話,本總管自然大大有賞。”
大有深意地看了看三人,慕倥傯的眼神熱切起來:“話說回來,這次分到營造處的就你們三人,是歷次人數最少的,不過本總管閱人無數,三個小子的素質總算比往屆要強上幾分,也許火竈房的老趙這次會不大不小地吃個癟呢。”
暢想了一會兒,慕倥傯忽地說道:“差點兒忘了,不是三個,你們還有一個師兄昨天剛到,我已經派人去叫了。”
“還有人?這次不就我們三個嗎?”易流年問道。
“原本是這樣的,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個小子本來分到了第二峰,卻說他臨來前剛剛開始信奉佛教,不想看到周圍全是道士,然後就去了第四峰。待了一個多月後,他又說第四峰人多功夫雜,不利於修煉,負責長老一氣之下就把他發配到咱們營造處來了,並且罰他中秋活動上只能列席不能出手。偏偏這小子天縱之才,雖然比你們大上幾歲,但被評定爲這代弟子天資和功夫第一,看來這是我營造處要火的節奏啊。”
慕倥傯搓了搓手,卻又苦下臉來說:“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處,這小子我聊過了,爲人本性其實是極好的,就是腦子缺根筋,人不但倔強,這思維方式也大異常人,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只知習武,等會兒人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慕倥傯把臉一板:“剛纔誇你們是不讓你們因爲來到營造處就妄自菲薄,你們都聽過一句話,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造就的,而往往靈感比汗水更重要。”
“其實這後一句據考證是後人杜撰的。能被選撥進門派,大家這靈感或多或少都是有的,以後的差別很大程度上就體現在這汗水上,我沒空天天時時督促你們,自己把握,不要以後讓我來傷仲永。”
說話間,自門外進來一人,身量瘦高,頭大如鬥,一雙眼睛白多黑少,神色淡然、神遊物外的樣子,給人的感覺象是在盯着你,卻又好像眼神沒有聚焦在你身上,其人脖頸下掛着一個小布包,看不出裝着什麼。
慕倥傯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諸葛昀,他們三個是林弦驚、華瀾庭、易流年,以後你們就是我營造處本代四大弟子了,要多親多近。”
諸葛昀衝三人點點頭:“大家好,大家早。”
三人心說果然另類,這第一句還好,可現在將近傍晚,哪裡早啊。當下各自見禮。
只聽易流年好奇地問道:“諸葛師兄,你胸前掛的是什麼啊,草藥麼?”
諸葛昀:“我來之前剛對佛學很感興趣,所以佩戴鐵觀音不可以麼?”
三人暈,心道這位師兄果然骨骼清奇,思維獨特,與衆不同。
慕倥傯似是習以爲常,見怪不怪地說:“明天你們四個一起參加六十代弟子中秋活動,互相照應,不要給我丟人,諸葛不能出手,要給大家觀陣加油。”
諸葛昀應道:“好的,我會的,總管大人。”末了卻又加了一句:“不過猛獸總是獨行,只有牛羊才成羣結隊。”
三人又是一愣,面面相覷。
慕倥傯早已領教過諸葛昀的說話方式,出來打了個圓場:“領會精神,領會精神,諸葛的意思是團隊很重要,但修道更加看重個體修爲。”
諸葛昀點頭稱是,又問道:明天去哪裡?“
華瀾庭忽然靈機一動答道:“從來的地方來,到去的地方去。”只見諸葛昀眼睛一亮:“何爲來處?何謂去處?”
華瀾庭答曰:“從來處來,往去處去,佛祖以如來爲名,如實而來,如實道來,亦如是來,如來如去,來去自在。”
看見諸葛昀還要追問,慕倥傯一拍額頭忙道:“行了行了,打機鋒回去打,你們幾個去商量下明天的應對吧,散會。”
諸葛昀搶到華瀾庭身邊同行,四人自去商量不表。
第二天天色將黑未黑之時,一名師兄帶隊領着四人向至道學宮方向而去。
山道蜿蜒而上,走到途中,衆人看見前面有一人一馬緩緩而行。經過這段時間,新來的四人能夠辨認出馬是矮腳馬,速度不快但耐力甚佳,是門中普通弟子經常用來代步的大衆品種。馬上一人,從背影只能看出是名道士。
五人越過那人,回頭觀瞧,見是一名老道,身上道袍雖然乾淨卻有幾塊補丁在上,老道臉上鬍子拉碴,雙目半開半閉,悠然自得,並沒有理會衆人。
幾人正待繼續前行,忽聽到身後人聲鼎沸由遠及近,駐足回望,卻見有十幾人正奔行上山,中間一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餘人跑步跟隨。那馬速度很快,頭上一根獨角,名喚獨角馬,卻是比矮腳馬在品種上高了一階。
騎馬之人嫌那道人擋路,揮鞭喊道:“閃開閃開,好狗不擋道。”邊說邊縱馬搶行,身後衆人隨即呼嘯而過,衝撞的老道和矮腳馬左右歪斜。
華瀾庭一行暗皺眉頭,卻不欲惹事都避到山道一側,那羣人一衝而過。卻見其中一人忽然停下,回身看向林弦驚,開口說道:“我道是誰,這不是林家三少嗎?看來你我緣份不淺,很是讓人開心啊。”
林弦驚看見此人後眉頭一收一放,哈哈一笑道:“還真是巧了,沒想到賀世子也在此地,本少也很是歡喜,話說你欠我的三千兩金子什麼時候還啊?”
被稱作賀世子的那人身材圓滾矮胖,面色一黑說道:“林弦驚,你不要太猖狂了,這裡是修真聖地,什麼世子和金錢這些俗世中的瓜葛就不用帶進來了吧。”
兩人說了幾句,賀世子見爲首騎馬之人面帶不耐,打了個哈哈說了句後會有期就隨那羣人走了。
林弦驚隨後解說了幾句。原來那人叫做賀灼,是大齊王朝護國公世子。大淵王朝和大齊王朝接壤,兩國之間雖沒大的戰爭,但邊界之上的小衝突一直不斷,連帶着兩國世家門閥之間雖有來往卻並不和睦,林賀二人作爲小輩,期間有過數次或明或暗的爭鬥,賀灼鮮有勝績,所以見面有些火藥味。
易流年問道:“這人本事怎樣?”林弦驚說:“倒也不全然是紈絝子弟,能夠和本少鬥幾個回合,文采武功都是有兩把刷子的,不然也不會被選入門中。我二人倒也沒有深仇大恨,他只是一直不服氣我,不用在意。說來這就碰到熟人了啊,不知還會不會有其他驚喜。另外,請問師兄,那個騎馬的是誰?”
帶隊師兄答到:“那是汪宗熹,是門中一個修真世家的子弟,所在家族有些勢力,所以在低輩弟子中一向橫行跋扈,是個欺軟怕硬的主,聽說進了第三峰。門中一貫提倡尊師重道,我猜他是從後面看那位道長騎着矮腳馬,以爲是普通無名弟子,不然應該也不會這麼囂張無禮。”
衆人正議論着,後面的道長卻是騎馬趕了上來。華瀾庭抱拳行禮說道:“前輩,他們沒有衝撞到您吧?”
老道睜開眼睛掃了掃衆人,目中精光一閃而逝,笑着說:“沒事沒事,老道我硬朗的很。你們幾個是新來的弟子吧,應該是去學宮參加活動吧?看你們很懂禮節,不如這樣,我聽說學宮活動中會有幾場比試,你們幫老道出口氣教訓教訓剛纔那些小子,老道我可是會有見面禮的。”
易流年奇道:“道長您也去參加活動?”
老道說:“各峰各殿各代弟子都有自己的中秋活動,老傢伙們沒有興趣摻和新晉弟子的事,不過我是學宮之人,進去看看也是沒人管的,怎麼樣,我的提議可好?”
林弦驚思慮周祥,說道:“比試我們是要參加的,不過也難說就一定強過那些人,未必能替您出氣呢。”
老道笑了笑:“無妨無妨,活動就圖個熱鬧,你們只要盡力了,作爲長輩我是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見老道這樣說,幾個少年也就答應下來。一行人沿路漸行來到了至道學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