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突發的巨鯨王的攻島事件,前往華言神域的傳送陣一度關閉,海苔島是隻許進不許出,現在最大嫌疑人邵楓被抓獲,傳送陣纔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重新開放,但是由於已經聚集起了很多要離島的人,華瀾庭他們一直排隊等到了傍晚方成行。
出了華言神域的傳送陣,一陣陣熱浪撲面而來。
這裡除了更熱,景緻和海苔島並無大的不同,另外就是空氣中靈氣的濃度和純度確實不如殊玄仙洲,這也是去過其他幾塊大陸的萬象門弟子的共同感受。
到了華言神域,形勢就不像海苔島上那麼相對平靜了,佛門和魔修三方之間的爭鬥時有發生,各種規模的衝突不斷,據說他們來之前就剛剛發生過一次上萬人規模的戰爭。
爲了保證人員的出入和物資的進出,傳送陣周圍的一大片區域被劃定爲安全區,四方都約定俗成地不對這裡進行攻擊。
按說大戰過後應該有一段時間的平靜期,但萬象門諸人看到的卻是人來車往十分繁忙的景象,問過之後,原來各方都會藉此機會採購補充物資給養,所以安全區內此時反而是最爲熱鬧的時候。
距離寺廟慶典還有些日子,他們打算先去棲霞寺找樹大師解決貓妖的問題,易流年一出傳送門就已經向守衛打聽了棲霞寺的位置,但他們在華言神域人生地不熟,大家決定找個當地的嚮導帶路前往。
這時天色已晚,衆人在專供臨時歇腳的區域租了房間住下,雲軼奇幾個長輩一如既往地把日常瑣事交由華瀾庭他們處理,安頓好後,華瀾庭一行就出來掃聽情況。
詢問過一番後,他們被告知要找嚮導就要到傭兵接待區去。
華言神域戰事頻發,傭兵是催生出來的一個產物。
爲了增強實力和減少自身的損失,各方都會僱傭外來散修,擔負偵察、滲透、擾亂等任務,以及參與地盤的攻防爭奪戰。
雖然當傭兵的風險很大,死亡率很高,但由於報酬豐厚,所有戰利品歸己,同時還能在實戰中磨練武技提升修爲,其他大陸上始終有大量的散修不斷來到這裡,漸漸成爲了一個冒險者的“樂園”。
這些傭兵什麼樣的人都有,修爲也參差不齊,但那些能夠經過戰火洗禮倖存下來的骨幹,往往都是戰力強悍、經驗豐富之輩。
搞清了情況,華瀾庭他們來到了另一側的傭兵接待區。
傭兵接待區是個木頭搭建起來的簡易大廳,面積不小,裡面雜亂地擺放着很多張桌子,桌子後面坐着或多或少招攬生意的傭兵,桌子旁邊立着該傭兵組織的戰旗,人數少的只是三五個人的傭兵小隊,大的是會有數百人規模的傭兵團。
這些傭兵有些會專爲某一方服務,大部分都是價錢合適的話,誰給錢給誰賣命,交易的報酬一般是靈石,也可以是武器武技法寶功法等修煉資源。
傭兵們過得是刀頭上舔血的生活,接受任務後的危險性和壓力極大,精神緊張,平常閒的時候都是聚在一起吆五喝六,通過喝酒、賭博等方式放鬆,所以接待大廳裡是烏煙瘴氣。
大廳裡並沒有人滿爲患,這裡的傭兵主要是爲進入華言神域的物資運輸提供押運保鏢服務,如今正是忙碌的時期,已經有一些團隊接了任務離開了。
華瀾庭他們一進去,馬上有幾批人呼啦啦圍上來,等聽說是要找嚮導,就都興趣缺缺地散開了,帶路的風險差不多但報酬不高,屬於冷門的生意。
萬象門弟子接連問了幾家都沒有人願意去,只好繼續向裡面走去,把注意力放在了尋找人數少的傭兵小隊或個體散修上。
他們不再關注傭兵團,但傭兵們多是粗豪漢子,見萬象門弟子都很年輕,裡面還有風清雋等幾名美貌姑娘,有人嘴裡開始不乾不淨地調笑着。
知道傭兵的素質普遍不高,大家也沒有太在意,這時華瀾庭和林弦驚注意到在不遠處的角落裡坐着兩個人,他兩個對視一眼,都覺得可以上前攀談一下。
這兩人是上了歲數的一男一女。
男的一頭白髮,長得一副愁眉苦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正盤坐閉眼吸着一種造型奇特的水煙。
這種水煙他們從沒有見過,煙壺細嘴圓肚,有半人多高,大煙壺周身的裝飾物充滿了異域風情,壺嘴上的托盤裡有木炭和錫紙在燒着煙膏,壺肚裡白霧繚繞,有管子伸出,管子的一頭是供人抽吸的菸嘴。
女的也在閉目打坐,頭髮灰白參半,臉上皺紋不少,但能看出來年輕時必是個美人,神態安詳和善。
兩人的身前地上,各放着一把帶鞘的寶劍。
之所以看上這對像是夫婦的老者,一是兩人獨坐,在壯年漢子居多的傭兵中顯得鶴立雞羣,應該是沒有組隊的散修,二是其他傭兵距離二人都有些距離,似乎是不敢靠近打擾的樣子,那這兩人的實力應該不俗。
華瀾庭和林弦驚正要走上前去搭訕,旁邊卻有一個坐在桌子後的不開眼的膽大傭兵衝着宋霏霏吹起了口哨,說道:“小姑娘,找幫手啊,看哥哥我怎麼樣?我們暴熊傭兵團個個如狼似虎,服務到位,三陪三包,比你身邊那些雛兒可強多了,過來一起聊聊唄。”
林弦驚自從宋霏霏在太初魔原受傷後,對她的態度依舊是不溫不火,但其實心裡卻對宋霏霏的安危特別在意,聽到傭兵調戲的話語,馬上就怒了,衝上去道:“你嘴裡放乾淨點兒,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大嘴巴扇你!”
那傭兵晚間多喝了兩杯,不然一般不會對不摸底細的客人出言不遜,他酒蟲上腦就和林弦驚吵了起來,他身邊的同伴欺負衆人年少,紛紛圍了過來,半是起鬨半是幫忙,眼見兩邊就要打起來。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聽傳來一聲呼喝:“王七,欺負小孩子是嗎!”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打坐的老婦人,她的音量不大,聲音卻如同在衆人耳畔響起一般,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那名叫王七的漢子一下子清醒過來,變了臉色,連忙轉身,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賠笑道:“我今兒多灌了幾杯黃湯,糊塗了,忘了三娘您今天在,小的下次不敢了。”
說完又向林弦驚等人連連作揖打拱:“幾位,恕罪恕罪,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王七在此賠禮了。”
見他道歉,林弦驚也就不爲己甚,抱拳對老婦人道:“多謝大娘解圍,我等正好要找人帶路去往太姥山棲霞寺,不知您老願不願意接下這趟活兒?”
那王七的酒意已經被嚇醒了,在旁邊接口道:“小兄弟,我看你們是初來乍到吧,趁早打消這個念頭,萬三爺和謝三娘你也敢請來當嚮導?那可是多少大商家的車隊請也請不到的主兒。而且此去太姥山,一路上可是佛門和魔修幾家勢力犬牙交錯、盤根錯節的地界兒,我們暴熊傭兵團都輕易不肯去的。再退一步講,就算兩位老人家願意,你也出不起價錢啊。”
聽他話音兒,這兩位老者在這裡的名聲很大。
老婦人謝三娘先是嘆了口氣,後又笑道:“也罷,看你們的年紀和我那孩兒相仿,我們夫婦可以陪你們走一趟。不過神域裡這一行的規矩不能破,費用着實不菲,你們可承受的了?”
林弦驚問了價格,的確極高,和護送一支小型貨物車隊的費用差不多。
他和華瀾庭商量了兩句,既然此行風險較大,雖然有云軼奇和貓妖等人在一起,能省事就省事,少些麻煩也好,權當嚮導加保鏢一起請了,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付過了一半定金,謝三娘讓他們明天早飯後來大廳門口相會。
大家用過了晚飯,在睡前聚在一起閒坐,這時被派出去打探謝三娘夫婦虛實的易流年回來了。
這兩位果然是響噹噹的人物。
萬三爺大名萬醍醐,謝三娘閨名謝素夙,兩人原是殊玄仙洲南部嶺南一帶的修真劍客,萬醍醐的劍和劍法取名“劍可劍”,謝素夙的劍和劍法名爲“非常劍”,修爲都在脫胎境造極期附近,因爲術法高強、劍法精絕,人送外號“嶺南雙劍”。
兩人原本雙宿雙飛,叱吒一方,並在老年得一獨子,極爲疼愛,不想有一段時間夫婦倆閉關精修一套雙劍合璧的劍法,他們的兒子沒人管束後交友不慎,聽信損友之言來了華言神域闖蕩,結果死在了一場魔修三派的混戰之中。
萬謝夫婦得信後是一夜白頭,兩人星夜趕赴神域爲子報仇。
他們的獨子是死在混戰之中,具體是誰下的手都說不清,夫婦倆於是大開殺戒,以大成的雙修合璧劍法一一殺盡了所有在那場戰鬥中倖存的魔修。
兩人老來喪子,悲慟無比,生無所戀,殺光倖存魔修後仍不能解恨釋懷,就留在了華言神域,專找魔修三派的麻煩。
夫婦二人雙劍合璧後的威力奇大,就算對上玄珠境大能也能全身而退,死在“劍可劍”和“非常劍”之下的魔修不計其數,嶺南雙劍就此被魔修稱爲“嶺南雙煞”。
等魔修三派急了眼,意欲出動多位玄珠境大能圍殺,甚至連瑤池境名宿都要出手,偏生兩人潛行經驗老到,蹤跡神出鬼沒,也不在意名聲,每次聞風察覺後就會主動避開,或是逃到佛門領地深處暫避一時,待風聲一過又會出來,有時是聯手明打暗殺魔修,有時會作爲傭兵接受僱主的特定任務,總之是要和魔修鬥個沒完沒了,不死不休。
這次華瀾庭他們正巧遇到兩人在此休整,謝三娘對帶路的事情本不會有興趣,偏偏華瀾庭、林弦驚這些年輕弟子讓她想起了自己慘死的愛子,如果尚在人世的話也是這般年紀,這纔在感懷傷心之下答應充當一回嚮導。
當夜無話,轉過天來,萬象門衆人和萬謝夫婦一同上路。
然而,誰都始料不及的是,去往太姥山的這一程,卻是腥風血雨的一次艱難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