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道黃柏荒原不免增加了行程,爲趕時間,華瀾庭現在靈石大把,他發動了在秘境裡掌握了口訣但沒實踐過的大穿送術,直接把衆人傳送了出去,至於暗中隨行的元顥真人和安平太能不能跟上就管不了了。
還不能傳的太遠,座標也不夠精確,衆人降落後,又徒步了半天才到了黃柏荒原的邊緣。
這裡十分好辨認,剛還是樹木蔥鬱綠野花香,前面馬上就變得沙土茫茫一片荒蕪,分界處如同刀砍斧剁過一樣,很是詭異。
大家踏進荒原急行。
沒走出多遠,他們就發覺了異常,不論速度快慢,似乎總是在原地踏步。
仔細觀察周邊景物並記住後,再走一段,還是如此!
再怎麼走,不遠處枯死的樹木、不知是人是獸的屍骨依然如故,沒有變化,印證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前進。
他們想起來黃金靈猿說過的上古陣法遺蹟。
這種感覺,就好像走在一條向後運動的軌道上,並且軌道還能隨着他們的速度相應調整,這樣在反向作用下,結果就是大家始終留在了原地。
林弦驚連用數種天機術法試圖破陣,都沒有效果。
華瀾庭使出了寸步千里和大穿送術,倒是能出去一段距離,但術法受到陣法限制,移動的距離很短。
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這陣法很厲害,他又不可能無限制地使用術法,就算累死他也走不遠。
大家一籌莫展。
查木赫看見前面很遠處有野兔、黃羊之類的野獸出沒,天上也時而有蒼鷹盤旋,對遲日暮和池天寒說:“二位,麻煩放出靈獸試試看。”
遲日暮的靈獸是一隻魁偉雄壯的獨角大犀,池天寒馴養的是一隻穿雲大鷲,兩隻靈獸放出後是通行無阻。
但奇怪的是,當兩獸帶上人後,卻變得一般無二,獨角犀怎麼奔跑都離不開原地,穿雲鷲飛上一人多高就開始空扇翅膀,實際上沒有前進。
看來陣法是對靈獸豁免,只對人生效。
查木赫不懂陣法,但經驗老道,盯着兀鷲說道:“有門兒。穿雲鷲能升上去,我估摸着着陣法在地面上不知多廣,但向上是有範圍的,脫離後就不起效了,這是弱點。”
薑是老的辣,這陣法果然向上後效力減弱,他們雖沒有飛行法寶,但在試驗後,穿雲鷲先是自行飛起,大家隨後拋出繩子縛在雙爪足端。
穿雲鷲是大型猛禽靈獸,帶上二十人左右還不成問題,衆人被拖拽着,突破了減弱的陣法壁障後,在半空中向前“飛”去。
途中幾次落地讓穿雲鷲休息,他們逐漸深入了荒原。
又一次的飛行中卻出了問題,高空中的穿雲鷲前進不得。
這次不是幹飛不移動,而是受阻難以前行。
大家回到地面嘗試,那感覺就如同在沒頂的河流中行走,四面是空曠透明的,但無形的“水流”時緩時急,還不時有旋渦和浪頭打過來。
衆人能夠緩慢移動,不是像身陷沼澤那般動彈不得,然而越向前,河流似變大海,“水中”的阻力愈發厚重,開始寸步難移了,遇到“風高浪急”,還會被打退向後。
靈力損耗太多,大家退了出來。
他們嘗試向左向右行進一段再突破,各種術法齊出,前進的距離有多有少,但結果大同小異。
查木赫嘆道:“裡面還是有野獸在活動。這道屏障,應該是對人族和外來靈獸都不予放行。”
遲日暮不甘心,命令獨角犀退後,加速向前衝刺。
獨角犀重逾幾千斤,身如戰車,奔行起來地都在晃,它以頭上獨角和天賦神通硬行闖入,但很快就身不由己被逼迫了出來,大家都能感受到獨角處激起的,那種肉眼看不見但能察覺的到的無形漣漪。
林弦驚有些急躁,取弓怒射出一支靈氣箭,自然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
華瀾庭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
林弦驚要主持大局,看起來一如既往地沉穩,但內心裡比誰都着急煎熬。
他對宋霏霏的情意一直不假辭色,但不接受也會被感動。
這次宋霏霏被白額魔隼所傷,林弦驚沒有明說,心裡非常自責,他認爲是他的氣箭攻擊致使魔隼跌落到宋霏霏身邊的,這才導致了悲劇。
華瀾庭眯着細長的眼睛盯視前方,忽然說道:“我們的術法和獨角犀的攻擊都是有用的,可以令壁障內部產生波動,那問題就在於力度不夠了。衆人拾材火焰高,那就,集中火力,攻其一點!”
衆人分散排開,一聲令下,火力全開,打向一點。
多彩的術法之光凝聚而成的靈力彙集一處竄入,摧枯拉朽,一路推進。
然而,還是功虧一簣,最終消散,陣法形成的氣海空隙隨後又被填補上了。
他們又試着連續攻擊,推進的更遠,但仍未擊穿壁障,衆人不免泄氣。
恢復了冷靜的林弦驚沉默了一會兒言道:“靠譜。此處陣法既然是遠古遺存,必然不復全盛時的威力,依靠吸納此間天地靈氣補充,而且作爲人爲陣法,其運行和波動應有一定規律可循的,不似自然之力不易琢磨。”
“瀾庭,只要能找到壁障之氣的運動規律,發現薄弱之處,我們的全力數擊,就有可能打透它!”
華瀾庭聞絃歌而知雅意,雙手一劃,一道光幕現出,正是風火倫的獨門術法——數據光瀑。
華瀾庭一面以靈力探入陣法壁障,收集其中的氣機波動數據,一面利用數據光瀑進行演算。
橫向移動了數百丈後,華瀾庭道:“弦驚說對了,確實不是無序的,有呈現一定規律的跡象。我繼續推算。”
大家跟着又走了幾裡地,華瀾庭已經是額頭見汗。
要知道,到了他如今的修爲,寒暑已經不太能影響身體了,出汗是全神貫注、靈力耗損又精神緊張的緣故。
這也不怪華瀾庭,他的功力能夠支撐數據收集和光瀑計算,問題是他很長時間沒跟在風火倫身邊學習了,公式推導和術數演算能力比不上晁天闕,現在是小馬拉大車,當然汗都下來了。
萬象門的人在這方面都幫不上忙。
他們對數據光瀑是見怪不怪了,別的人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都湊過來看稀奇。
胖姑娘奚如箋也在其列,見華瀾庭冒汗,她突然指着光幕上不斷閃動的一個式子說道:“華大哥,答案是五千零一點六八九七。”
“什麼?”華瀾庭還沒反應過來。
等他苦哈哈演算出來,悚然一驚,停下光幕,回頭問道:“你怎麼算出來的?”
奚如箋一攤手:“不知道啊,我眼睛掃過,腦子裡就出來得數了。”
華瀾庭擺手制止住大家的驚呼,直視奚如箋說道:“流年你過來,給我隨便報個數。嗯,位數多點兒。”
易流年想了想,把自己的月份生日數字又加了幾位數,報了出來。
華瀾庭道:“就這個,如箋姑娘,你給我開個根號。”
“三一七五點零六零三。”奚如箋幾乎是應聲答道。
華瀾庭一頭汗,啓動數據光幕算了起來,果然沒錯。
見大家都看怪物似的盯着她,奚如箋一聳肩:“我說過不知道啦。師父收養我以後,教我功法術法什麼的,我都笨得一塌糊塗,進境極慢,就是看過一些魔嶺妖洞裡存放的古籍後,人家再給我講解提示一些,我就很快能領悟。你問我運算過程我說不出,好像就是會在腦子裡蹦出來一樣。”
華瀾庭捂臉嘆道:“尼瑪,人比人,氣死人。”
“風老師和我說過,世間就是有這麼一些人,他們在某些方面很笨拙,甚至在某些方面有缺陷,但就是天然具有某種連接和開啓宇宙一角秘密的能力。”
“老師說,動物獸類的天賦神通就是掌握了某種這樣的力量。”
“老師說,其實作爲萬物之靈,我們人類,每個人與生俱來,也是有和宇宙天地溝通的某種非凡特殊能力的,只是你壓根不知道,或者不確定,或者是沒開發爲顯性的能力。”
“比如這種計算能力。老師說,這不是經過大量的術算訓練,在頭腦中運算的結果,而是她已經具有了從天上‘雲端’進行,哪個,對了,老師稱之爲下載和存儲的本事,所以能信手拈來。要和她比這個,誰都會崩潰。”
易流年熱切地問:“這神通怎麼開發出來?”
華瀾庭翻翻白眼:“對於你這種被世俗浸染,心思不再單純的俗人,很難。”
“那不是單純,是單蠢。”易流年嘀咕了一句。
華瀾庭續道:“我也問過老師。”
“老師先是說我們修道就是在開發。後來又說佛道儒等諸子百家和三千旁門左道各有各的法門,主旨都是要歸於寂靜、去除雜念。沒準兒你做個自在香甜的好夢就有了。”
“再後來,被我逼問急了,老師說了個法門: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我琢磨,其實他老人家也不知道……”
“如箋,等事情了了,你跟我回自在萬象門吧,就算門裡不肯收你爲弟子修煉,風火倫老師個人也必定求着你,讓你拜在他門下的。”
閒話不表,有了胖丫奚如箋的加入,華瀾庭數據光瀑的運算速度像插上了穿雲鷲的翅膀,又橫向移動了幾裡地後,他找到確定了一處相對最爲薄弱,且內部波動最小的地方。
全部人馬集火如釘,終於鑿穿了陣法壁障。
他們迅速跟上通過,進入了,荒原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