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中年男子和老者饒有興趣地注視着進來的晚渝三人。或許是他們的目光太過於強烈了,所以晚渝也若有所思地擡起頭看了他們一眼。
中年人給她的感覺有些熟悉,桃花眼,器宇軒昂,看得出這個中年男子年輕時是個美男子。可是自己明明沒有見過他,這熟悉感又從何而來呢?
“你就是蘇記的老闆?”老者的口氣充滿着難以置信,這年紀也太小了些吧。
“不錯,在下正是蘇記的老闆,不知閣下是?”晚渝疑惑地問,眼前的老者紅光滿面,白鬍子飄逸,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這兩個人衣着雖然素淡,可是那面料絕對是市面上難尋的精品。她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見過他們,可是這兩個人爲什麼好像對她很熟悉似的呢?
“老夫廖仲符,是個愛書之人。”老者收回打量的眼神,很真摯地說。
“在下安錦玄,也是個愛書之人。”中年男子抱着書,面帶微笑和她打招呼。
“原來是廖太傅和安王爺,在下有禮了。”晚渝吃了一驚,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好,廖太傅和安王爺在心中暗讚一聲,進退有度,不卑不亢,在知道他們的身份後,表現的是可圈可點,難怪那幾個小子願意和她做朋友。
“我只是有些好奇,這些故事書是你寫的嗎?”廖太傅擠着眼睛低聲說,就像個頑皮的孩子。
“只是晚渝鬧着玩吧了,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晚渝在長輩面前很謙虛。
還鬧着玩了?這《射鵰》差點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瘋狂了,聽說就是宮裡的那位也每天派人過來聽,晚上回去好再講給他聽了。那不是玩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呢?
“如果太傅和王爺喜歡的話,這幾本書就算是晚渝的一點小心意了。”安王爺是安慕辰和安郡主的父親,於情於理,這幾本書晚渝也不能收他們的銀子。
“你還是叫我伯父吧,叫王爺也太生分了些。你可是小兒和小女的好朋友了,叫我一聲伯父也不爲過。”安錦玄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孩子了。
“恭命不如從命,晚渝就斗膽叫一聲伯父了。小二,將他們兩位的書包一下。”晚渝大大方方的樣子獲得了兩個人的好感。
小二手腳麻利地將書包紮好,遞給了他們。
“今天,我們倒是賺了便宜。”安錦玄笑着說。
“借光了。”廖太傅也笑着說。
“晚渝還有別的事要忙,兩位先請便。”晚渝客氣一下就告辭,帶着兩個跟班地離開了。
“不錯不錯,名不虛傳呀。”太傅摸着小鬍子說。
“果然是個機警的丫頭,後面的日子長着了,也不在乎這幾日。”安錦玄笑眯眯地安慰老友。
晚渝走到門外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和長輩打交道真得很累人了。
“過去看看,送貨的馬車估計快要來了。”晚渝關心自己的玩具系列。
到了家紡那邊一瞧,果然送貨的馬車已經到了。
“你沒有好好吃飯嗎?怎麼瘦成這個樣子?”還沒等她走上前了,夏侯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皺着眉頭說。
晚渝的腦袋上滴下一個大汗滴,自己瘦了嗎?怎麼沒有感覺到。
夏荷秋月見他的神經病有犯了的前兆,都暗暗警惕起來。
“晚渝,正要去找你了。書肆的生意怎麼樣?”玉流景也冒出來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一言不發的洛喬。
今天是個什麼好日子嗎?怎麼人都聚過來了。
“你們不在家好好呆着,來這裡幹什麼?”她頭疼地說。
“沒有好好吃飯嗎?”夏侯呂的問候一成不變。
“京裡有我開的好幾家飯店,能餓着我嗎?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瘦呢?”晚渝沒好氣地反問。
“我瞧着你也瘦了,肯定是忙壞了。”玉流景難得和夏侯呂保持一致。
“是有些瘦了。”沉默寡言的洛喬竟然也跟着起鬨,語氣還非常地認真。
“不想和你們鬼扯,好好說話,怎麼不在家呆着,都跑到這兒來了?”她翻了一個白眼送給他們,也不管這個動作是多麼地不雅。
看在那三個少年的眼裡卻是覺得她孩子氣的一面也非常得可愛。
“戲班有我一份功勞,當然要過來看看。”洛喬先回答。
“那戲班也還有我一份功勞了。”玉流景也搶着說。這話聽起來有幾分道理。
“那你呢?”晚渝問的是夏侯呂。
“因爲你在這兒,我來看你。”夏侯呂實話實說,卻氣壞了另外那兩個。這丫肯定是故意的,想討晚渝的歡心,同時也暗暗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有實話實說了。
這話說的也也也太直白了吧,雖然在晚渝的薰陶下,她們的思想要開放許多,但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說這話,也太出格了,而且還會容易讓人產生遐想了。夏荷秋月在一旁死命瞪了瘋癲的夏侯呂一眼。
夏侯呂除去對晚渝特別外,對其他人基本是不放在心上的,見兩個丫頭竟然敢瞪着他他也惱火了,不甘示弱地回給她們一個陰森森的眼神。
那目光也太瘮人了,夏荷秋月沒出息地退縮了。“公子,他瞪我們。”夏荷向晚渝告狀。
晚渝平時對兩個小丫頭是很特別的,當下聽了她的告狀就給了夏侯呂一個警告的眼神。
夏侯呂立刻就老實了,收回了嚇人的眼神,同時心中還有些鬱悶,晚渝爲什麼對小丫頭那麼好,對自己就蹬鼻子上眼的。
這下秋月和夏荷開始得瑟了,再厲害又怎樣,見到公子還不是變成了小花貓。
“大家趕緊將布偶搬進店裡。”她吩咐跟隨過來湊熱鬧的月字輩少年和長工。大夥就七手八腳地開始動手了。
“流鴛,將這些布偶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知道了,公子。”流鴛趕緊到店裡指揮工人排放。
三個美男站在店門口真是太顯眼了,獲得了美女的回眸無數。
藍顏禍水呀,晚渝在心裡哀嘆一聲,將他們帶回到了快餐店的後院,不讓他們再在門口誘人了。
四個人坐下都夠一桌子麻將了,晚渝面對這三人還真無語了。
“你們排練的節目都很好,演出獲得了成功。對了,每天的賞銀也留着給你們一份了。”晚渝沒話找話說。
那些故事麼?洛喬眨巴着眼睛心想,那些故事還真有趣。蘇晚渝,你的才華終於開始展現了,那些詩句和條幅上的語句都是你不經意展露出來的吧?可那纔是你真正的實力了。
玉流景對所謂的賞銀絲毫不感興趣,“晚渝,你什麼時候回家呀。家裡沒有你悶死了。”
這話不僅讓晚渝頭疼,就是她身後的那兩個小跟班的嘴角都在抽搐,又是一個,怎麼就不顧自家公子的清白名譽了。
“公子,柳家人求見。”正尷尬着,流火進門稟報,臉色也很嚴肅。上次在千溪村放火的事,他們也知道的,這柳家怎麼還敢上門來呢?“要將他們打發了嗎?”
“這次又是誰過來了?”她語氣平穩地問。
“柳老爺和她的女兒、兒子。”
“讓他們進來吧。”晚渝淡淡地吩咐,流火不相信地站在那,有些遲疑。
“公子,那家人太陰險了,還是打發了他們吧。”夏荷不同意,對柳家人成見很深。
“讓他們進來,然後我才能知道他們打什麼主意呀。”晚渝說得意味深長。“你們先離開吧。”她轉頭對三個美男說。
這三個人從家裡、村裡人的嘴裡多少知道來的這個柳老爺是什麼人。他們還想着私下裡找到這個人給晚渝出氣了,不過聽說得了教訓纔沒有多出手而已。沒有想到這些人臉皮竟然這麼厚,還敢上門。
上次玉流景讓柳侍郎吃了大虧,這次見他還不是擡舉,心裡正腹黑着怎麼再整他一次了。
洛喬則想看看如此無恥的人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而夏侯呂更簡單,過來就是找晚渝的,自然她在哪裡自己就在哪裡了。
所以,對於晚渝的吩咐,三個人都裝作沒聽見。屁股好像被膠水黏在椅子上了,他們一動也不動。
晚渝見他們三人都不理自己,又想到來的反正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人,就由着他們留下了。
柳侍郎和他的兒子、女兒進了門。幾個月不見,曾經的柳侍郎變得蒼老了許多,人也瘦了許多,就是臉上的皺紋看起來也多了不少。
“晚渝,我知道你恨我們,但是父親他怎麼說都是長輩,而且這次過來是談有關你外婆的事,怎麼能讓他老人家站着呢?”柳飄雪見屋裡坐了三個風格各異的美男子,而晚渝卻讓他們幾人站着,心裡就不樂意了。但是想到此次來的目的,她還是壓住火氣柔聲說。
“坐,不知柳老爺打算和我談什麼呢?”晚渝終於捨得將眼睛轉向站着了的柳侍郎,故意忽視他身邊怒氣橫生的兒子。
“過幾天就是你外祖母的忌日,我們要給她做一場法事,你是她傳下的唯一血脈,不去到她的墓前燒柱香嗎?”柳侍郎看着眼前的少女,就是她害的自己丟了頭上的帽子,真是可恨!可是柳府已經今非昔比了,幾個莊子種出的東西僅夠自家消耗的,幾個鋪子由於蘇記的競爭,不還有其他官宦人家的排擠,已經是搖搖欲墜了。
在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宦人家,他又是被皇上免了職位的,所以大家都排擠柳府、笑話柳府,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就是自己的岳父韓尚書對自己現在都不冷不淡的,言語之間生疏了不少。自己的夫人過去求他這個父親,他也毫不動心。不僅如此,韓府那兩個妻舅好像還對他們稍有微詞了。
而蘇記的生意則越來越紅火了,這半個月就開始上了兩個項目,等於多開了兩家店。兩個店生意都是爆滿,女兒過來勸說他過來藉着原來夫人的忌日讓蘇晚渝過去,本來他還有些不願意的。可是轉念一想,只要這人過去了,那蘇晚渝就是變相承認了他們的身份和關係,對今後他們柳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蘇晚渝要是不去,那就坐實了她不孝,對柳府也有好處,最起碼輿論會偏向他們。
柳飄雪、柳侍郎的算盤打得叮噹響,卻獨獨忽略了晚渝的個性,會不會讓他們如意。
外婆的忌日嗎?怕是上次的事讓他們心虛了吧?晚渝用單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桌子一言不發。夏荷秋月滿眼冷霜,鄙視地注視着他們。
這個主意打得好呀?三個美男冷眼瞧着場中事態的發展,見晚渝不做聲,他們也歪坐在那裡不講話。
“晚渝,就是你不顧及柳府和你的情意。但是夫人可是你嫡親的外祖母,你忍心不去看看嗎?”柳飄雪是個演戲的高手,說這話時,感情真摯地可以參加奧斯卡了。
“去不去隨你的意,反正我是通知到你了。你外祖母聲前那麼疼你,這柱香算不得難爲你。”
柳侍郎,不現在的柳老爺看似不在意地說。
“外祖母是我的親人,我是她留下的唯一的血脈。給她上柱香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晚渝考慮很久,纔出聲。
提心吊膽的三人聞言,都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事情似乎按照他們的想法在發展,這樣就好。白花花的銀子彷佛就在他們的眼前閃耀了。然後,他們就得意地等着蘇晚渝和他們商討,甚至是央求他們怎樣才能將此事辦好了。蘇晚渝果然年紀還是太小了呀。
“現在我知道了,你們請便吧。到時候我會過去的。”晚渝也沒有完全按照他們設計的劇情出牌。
這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柳老爺幾人頓時傻眼了,不過聽到晚渝到時候會過去,心中不滿又變成了暗喜。目的達到了,現在也不在乎她的態度。
僵待了幾分鐘,“怎麼,沒有聽到公子的話嗎?需要我們請你出去嗎?”夏荷見三個人還不要臉地坐在那裡,不禁冷聲諷刺出了口,那個請字拖的陰陽怪氣的。
柳老爺那是當官的人,習慣了別人對他的仰視,幾時受過下人這樣的怠慢。當場臉色變成了豬肝色,剩下的兩個人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爲了拉近和晚渝的關係,他們可是煞費苦心。他們的母親大人,就是柳府現在的夫人聽說要給死去的夫人大做法事,可是死活不同意,還是柳飄雪分析了厲害關係給她聽,她才作罷的。
現在晚渝的態度簡直比打他們的臉還來得難受。
“這就是你教的好下人?”柳老爺氣得一字一頓地說。
“我們家的人都是很好的,再說她可不是什麼下人。她是我的姐妹,是我的親人。今後沒事不要搞錯了纔好。”晚渝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卻竟將他們氣得氣差點上不來了。
“你你你真是好樣的。”柳老爺拂袖而去。
他的一雙兒女也臉色不好匆匆跟着離去了。
夏侯呂嗜血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收回來。
洛喬的眼角嘴角帶着笑,可是目光卻冰冰的,這個柳老爺嘛,不要臉應該怎麼收拾他們好呢?
玉流景卻相當委屈,本來他想讓這些不要臉的人再受點罪的,可是剛纔晚渝卻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真是鬱悶了。
“你們誰也不許動他們,還留着有用了。傷了他們,後面的戲誰唱呀?”晚渝懶洋洋地對三個美男說。
大家都不做聲,但也都期待着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
轉眼間,就到了晚渝外祖母的忌日,柳府的人早在前一天派人通知她了。
晚渝覺得好笑,這柳府的人也太不要臉了,就說上次的事吧,哪裡用得着他們親自過來,可是爲了他們自己的目的,三個人明明恨她入骨的人卻全來了。他們能想到的,難道她蘇晚渝就是傻子嗎?
第二天,很多人到蘇記的店裡來消費,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蘇記所有的店面都沒有開。
“這是怎麼回事?蘇記的所有店竟然都沒有開張?出什麼事了嗎?”客人在外面三三兩兩議論紛紛。
“看呀,旁邊有告示。”有人眼尖,發現了貼在門邊的小告示。
“今天,柳家夫人忌日。作爲她老人家唯一的血脈,蘇記東家要帶着全體全體員工到山上祭拜,因此歇業一天。給大家帶來不便,請見諒。”一個書生大聲朗讀給外圍擠不進來的人聽。
原來是指這麼一回事呀,大夥現在都明白了緣由。蘇記的東家還真是有情有義的人呀,於此同時,柳府當年的齷蹉事又一次被大家提出來津津樂道。
柳老爺和他的一雙兒女在家裡靜靜等待着晚渝上門,算盤打得叮噹響,可是一直到太陽升得老高了,也沒有見到蘇晚渝的影子。
難道她不來了嗎?
吉時已經到了,做法事再不開始的話,就會錯過好時辰。這樣對主家是不利的。沒有辦法那就只好實施第二套方案了,他們柳府坐上馬車帶着和尚轟轟烈烈地出門上山給死人做法事了,一邊還安排人編排晚渝的不孝。
“夫人呀,你真是白疼小小姐了。現在小姐發達了,老爺請他給你燒柱香都不願意了。”一個下人大聲跟在後面哭喊。
“好了,哭什麼哭。還怕夫人在天之靈不夠難受嗎?小小姐不來自有她自己的道理,哪有的你在一旁嚼舌頭的?”柳飄雪假意呵斥哭叫的下人。
“不是,我是原夫人的丫頭,清楚地知道夫人對她的期盼。可是現在現在有什麼用呢?”那個下人不服,還在哭喊着。
“哭什麼哭,再胡口亂喊,就打死算了。”柳飄雪生怕別人聽不見,聲音非常大。
這就在晚渝店的附近,現在是繁華的大街。來往的行人很多,她們的聲音那麼大,自然街上的人都聽到了。
大家就議論紛紛,柳飄雪見目的達到了,心裡自是得意。蘇晚渝,這個啞巴虧你吃定了,明天,不,就今天整個京城將都知道你不義不孝的醜事了。
“真不要臉,到現在還在演戲了,嘖嘖。”
“極品呀,皇上的眼睛真是雪亮,這樣不要臉的人早就該查辦了。
”這樣還明着欺負人家蘇老闆,背地裡還不知道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呢?難怪上次柳夫人顯靈呀。“
……
街上的人果然議論紛紛,柳飄雪等人開始還很高興,等聽清楚大家的議論的內容卻傻眼了。這故事怎麼跑題呢?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這樣說我們。“柳雅思不高興地問。自從上次在韓服見識了黑衣人的死亡慘像,她老實許多。對蘇晚渝輕易不敢再下黑手了,而且心裡有了陰影,就覺得什麼事只要和晚渝牽扯到了一起,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這一次陰晚渝的事,本來她是不贊同的,可是自己的姑姑一直極力勸說家裡人,祖父祖母他們又對蘇晚渝龐大的家業不死心,所以他們都同意了。她一個人反對也沒有什麼用,能看到蘇晚渝吃癟她還是很高興的,所以最後她才攪合進來。現在,心中那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這讓她心中也越來越不安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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