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敘,不喜勿訂)
金元在離去未久,鍾神秀便馬不停蹄,緊隨許莊與青元子的腳步追去。
雖然他已拖延了片刻,不過遁術全力施展開來,卻是仿若流星趕月,眨眼間便穿過重重虛空,躍過一重風暴已然追至近處。
照目一看,青元子已與方衍象纏鬥在了一處,萬千青縷攻勢如雨一般潑灑下來,這是青元子性命交修的獨門飛劍,配合他的劍術,每一道斬擊都絕不容小覷。
正因如此神通,才使青元子闖下赫赫威名,成爲在青空界排得上號的高人。
但此時此刻,方衍象卻在青元子的連綿攻勢之下,顯得遊刃有餘,甚至不需神通以應,只是從容不迫的騰挪,便與每一道劍鋒擦肩而過。
青元子面上露出凝重之色,早知方衍象不是凡俗,但這般瀟灑的應對,已不是什麼法力、神通的範疇,只能說明對方要麼道行遠在自己之上,要麼對自己的劍術十分熟悉,也或者……二者兼有之。
“太一門……”青元子回想起許莊與方衍象的對話,瞬間捕捉到了關鍵的信息。
如果只是熟知他的劍術也便罷了,修行到了青元子這般境界,豈會不通變化?但若如他猜測一般,恐怕自己縱有千百般變化,也不會是方衍象的對手。
好在他也並不是單打獨鬥,青元子心念一動,劍路頓時大變,殺力有了幾分收斂,卻將攻勢織得更密,一劍一劍綿綿泊泊,逼迫着方衍象閃轉騰挪,直到他露出微不足道破綻的那一刻。
憑空一聲錚鳴——
明明無物之處,一道矯躍劍光倏然迸出,許莊與太乙虹光劍身劍合一,有如蛟龍出海,一劍殺來!
太素元神,形質自如,千變萬化,原來許莊早已變化無形無質,潛藏在了虛空之中,等待着青元子所創造的時機。
不過方衍象何許人也,自然不會沒有防備,騰挪之間忽見許莊一劍殺來,嘴角反而露出一絲不屑:“又是這一式劍法——”
“黔驢之技,惹人發笑!”
闢反太初,這一式劍術,確實玄妙非常、殺力無雙,即使以方衍象的自負,貿然之間想要接下這一劍,也絕不會十分輕鬆。
但許莊錯就錯在,他已在破開四時劍陣之時,顯露過了這門劍術,而在方衍象這般道法的高人眼中,只要看過,便有可能尋到破綻,至不濟,也可設法應對。
方衍象心中早已有了對策,淡淡擡起一指,朝前一劃——
他竟似乎成竹在胸,要以區區一指與許莊的太乙虹光劍攖鋒,但在接觸的一瞬,卻是勃然變色。
“不是那一式劍術——!”
念頭一閃而過,劍氣彷彿穿透了他的指尖,沒入元神之中,接着方衍象整臂竟然彷彿畸變一般,膨脹扭曲起來!
方衍象目光一沉,在剎那間,他感到一場劍氣風暴在自己元神之中肆虐開來,所過之處頓時形質大亂,甚至生出了難以想象的變化。
他的每一縷元炁,有的要化爲金質,有的要化爲木質……有的相益增長,有的互相消磨,有的質量劇增,有的莫名衰竭,有的彷彿生出了靈性,想要掙脫而出!
許莊將劍氣斬入方衍象體內的方法,確實十分巧妙,以方衍象的道行之高,修爲之強,在一剎那間便能隔絕許莊法力,使劍氣成爲無根之源,元炁一運,便可輕易將之磨滅。
但是想要一心萬用,在一瞬間壓制如此詭異多端、截然不同的變化,卻不是一件易事,而且當方衍象磨滅許莊劍氣,這些詭異變化不僅沒有止歇,還不斷往他元神之中蠶食而去!
方衍象有所應對,但許莊也早已對此人有所提防,他在仙真大會之上,輕易顯露闢反太初,是爲取得四道仙真,但也未嘗不是對方衍象的迷惑之舉。
這一式劍術,確實是引自闢反太初,乃是太素某一代祖師所創,其名曰之——離形亂象劍氣!
離形亂象劍氣與闢反太初,乍一看絕辨別不出其中分別,實則卻是大相徑庭,方衍象以爲闢反太初所準備的法門應對離形亂象劍氣,正是已入彀中。
闢反太初,號稱斬形滅質,無物不殺,乃是太素劍術之中,最極致的殺劍,而這一式離形亂象,卻是號稱擦之既傷,傷之既中,中之既如附骨之疽。
即使元神真人身中此劍,也需一直耗費心力、法力壓制形質之變,否則傷勢只會越來越重,若是道行稍有不濟,甚至可能直接導致身死道消,端是狠辣無比。
而這一劍,到了許莊手中,加入了他一身道法的精要,使得其中變化更加詭異多端,更加防不勝防,更加難以壓制,可說專爲應對強敵,營造彼消我漲之勢而生。
“……好手段!”方衍象忽然擡目,與許莊對視一眼,不怒反笑:“好一個承玄降世的道妙子!”
話音方落,方衍象一臂並肩應聲而斷!元神真人聚則成形,散則成炁,方衍象斷的可不是臂膀,而是實實在在三寶歸一的元炁。
做此選擇,或許損耗元炁更巨,但在鬥法之中,一直耗費心力壓制傷勢,絕不是一個上佳的選擇,方衍象相信,比起削弱他小半數元炁,一直牽制着他心神,才更合許莊苦心積慮斬出這一劍的目的。
方衍象終究不是等閒之輩,除了本領之外他更不缺果決,察覺形勢之後,便果斷棄車保帥。
而失去他的壓制,其中元炁變化瞬間加劇,不僅如此,方衍象似乎還往其中添油熾薪,頓時引起轟然爆發。
以方衍象的修爲,他的部分元炁引爆,與真修自爆又有何異?霎時其威震天動地,方圓之中空間生滅不止,連塵埃都絕不容許殘餘,捲起風暴陣陣席捲而去,一時天地之間再無餘光!
不過許莊對此也有預料,已及時起遁離開了爆發中心,只是被迫退了攻勢,倒沒反爲方衍象所傷。
下一瞬,方衍象猛然撥開風雲,再次出現在了許莊面前,目光如刀一般鋒利,已消失了之前肆意的神色。
他那斷去的一臂已然恢復原狀,但折損的元炁卻已無可挽回,結結實實在許莊手中吃了一個悶虧,方衍象終於斂去狂妄,斷喝一聲:“許莊!” “殺汝者太一門象天亦,且記好了!”
“太一門象天亦?竟真不是厄聖樊?”許莊眉頭一挑,不過象天亦已經悍然出手。
他目光一束,許莊頓覺周身空間一凝,明明就在朗朗乾坤之中,竟然莫名生出逼仄之感。
許莊也是身經百戰的修士,心中頓時瞭然,象天亦定是施了神通,如今自己想要遁出咫尺,恐怕都不是一件易事。
許莊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但象天亦顯然不欲予他機會,伴隨空間凝固,慶雲之中已是轟然一震,便有一道薄薄霧風飛出。
此風飛出之時,彷彿霧氣一道,再轉瞬間卻已彌天及地,其中更有悲苦無比的嘶嚎傳來,只是一聽便叫人頭昏腦漲、痛苦萬分。
顯然,這一道霧風,不僅有着莫大威能,還有傷殺神魂之能,若非元神真人已三寶歸一,尋常修道人恐怕一聞風聲,便要魂飛魄散!
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着元神真人便能怡然不懼,恰恰相反,能同時傷殺三寶的神通,對於元神者更是巨大威脅,方衍象,或者說象天亦的首次全力出手,便是殺機畢露。
“悲魂風!象天亦,果然是你!”劍光一閃,萬千青縷劍從天而降,青元子躲過元炁爆炸之後再度殺來,便從此情此景之中證實了他的猜測。
青元子在青空界修行,自然不會對太一門魔焰滔天的元神真人,威名赫赫的三災元神沒有了解,一瞬之間心頭不禁蒙上一重陰影。
不過劍修的銳氣,絕不容他因此躊躇,只一轉眼他便祭起心劍將這一重陰影撕成粉碎,眼見霧風捲去,許莊脫不開身,青元子頓時全力出手向象天亦攻去。
然而象天亦只是倏然擡首,目光猶如飛雪,不僅許莊,青元子屢次三番與他糾纏,他已徹底動了殺意。
下一剎那,他倏然拔空再起,直朝青元子殺去,那霧風卻是不見止勢,竟然不需運煉維持,仍是去勢不減,斯須到了許莊身前!
“不好。”鍾神秀才方趕至,所見便是許莊一劍殺得象天亦自爆元炁一幕,也只得暫避鋒芒,不料眨眼之間形勢大變,象天亦又與青元子鬥在一處,許莊卻是身陷險境。
他啓了法目一望,竟感生出微微刺痛,便知這霧風決然不是等閒神通,念頭轉動,心中瞬間變了幾個法門,仍覺沒有把握救下許莊,不禁起了動用法寶的心思。
不過此時此刻,許莊卻是忽將目光投來,鍾神秀瞬間瞭然,按下雜念,另作他想。
身處霧風席捲之中的許莊,不是不覺緊迫,不是視之象天亦神通如無物,而是知曉危急之中,慌亂絕無助益。
至少象天亦已被青元子引走,沒再施以連綿不斷的攻勢,只需將這一道神通擋住而已。
“混元童子!”許莊目光一閃,未急施展道法,而是沉聲一喝,頂上頓時升起一道渾暗靈光,混元寶華蓋當空展開,垂下道道輝光。
下一剎那,霧風席捲而至,混元寶華蓋頓時一震,一道道混元符籙自傘面之上浮現出來,輝光之中道道五色雲氣,片片金枝玉葉,生滅、閃爍不定,一時之間彷彿風雨飄搖!
“好厲害的神通。”混元童子低哼一聲,語氣之中帶上了幾分急切:“老爺,我恐怕抵擋不了多久。”
混元寶華蓋確是守禦至寶,但是象天亦甚至不是尋常一劫元神,全力出手之下,混元寶華蓋能夠抵擋片刻,已是十分難得。
許莊並沒有太過苛求,反而應道:“若是到了極限,便就收了神通,不要受了損傷。”
混元童子沒有應聲,反而華光大放,不僅沒有量力而行,還死死抵擋了數息,才見寶身忽然一震,化作晦暗光華一道退去。
霎時間,那鬼哭神嚎直貫許莊顱中,霧風更是猛然襲來,但許莊只是不動聲色一喝,藉機運煉已久的太素亙本真炁瞬間放出,將那霧風一擋,緊接着許莊猛地裹起萬象仙衣,反而直朝霧風之中闖去!
原來鍾神秀已助他破開了空間的禁錮,使許莊少耗一分心力,全力運轉道術,便要借之太素亙本真炁與萬象仙衣,闖出霧風席捲之中。
一瞬間,以許莊飛遁之速,只需一瞬間便能闖出霧風,然而才方闖入之中,許莊去勢卻是一頓。
許莊的預料並沒有出錯,他將兩門拿手道術運煉到了極致,抵擋霧風一剎決然不在話下,但他卻低估了那嚎哭貫腦之威。
不在霧風之中,只是微感不適,一入其中卻是頓時形勢大變,原來象天亦這門神通,竟以不知何種法門,祭煉了難以計數的兇魂在霧風之中,齊齊發出魔音,便連元神真人都難以抵擋。
許莊太素亙本真炁,有無形者不能傷的玄妙,萬象仙衣亦是汲取了此理,但若需承受的威能超出了本來預料,或許便未必能夠護持着他闖出霧風範疇了。
但許莊去勢只是微微一頓,旋即再次猛漲,於此同時,雙眸之中倏然殺出一點無形的寒光。
既然抵擋不住,那便以攻代守,許莊一念心殺劍再次現世,悍然殺入霧風之中,要將那不計其數的兇魂,斬盡殺絕!
霧風之中,驟然響起更加痛苦,更加悲痛,卻再無章法,再不能傷人神魂的嘶嚎,但只俄頃,便漸漸熄聲。
下一剎那,許莊赫然殺出霧風,脫身而出!
不待他目光去尋象天亦,卻見數道魔光疾馳而至,隱隱將他與鍾神秀圍在其中,便有一聲傳來:“兩位道友,皆是在大會之上,摘得了太乙仙真的有道之士。”
“不過在下以爲,如今局勢懷璧之罪十分兇險,兩位覺得可有道理?”
許莊並不急着出聲,淡淡環視一圈,這才與鍾神秀對視一眼,朝他微微頷首,以示自己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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