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者聽的唏噓不已,依然沉浸在那不妙消息中,依然難以相信江防如此輕易被攻破的事實。
羅照憂思徘徊不定,心中的惆悵鬱積難消,巨大的變數!他知道自己可能面臨着一個巨大的變數。
儘管目前爲止,宋國依然佔據絕對優勢,江防就算被攻破,也難解燕軍的困境,按理說擊敗燕軍根本不成問題,可蒙山鳴一舉擊破江防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抹除的陰影。
問題的關鍵還是在蒙山鳴那個人身上,能變不可能爲可能一舉攻破江防,誰又敢保證蒙山鳴不能再絕境逆襲?
“燕山鳴,齊無恨…”羅照徘徊中又仰天長嘆了一聲。
他想到了自己無禮之極送蒙山鳴那匹白馬的行爲,也想到了蒙山鳴的回信,說必有厚禮回饋!
他有點後悔了,倒不是後悔自己的無禮,那本就是激將之法,想激蒙山鳴來追,只是蒙山鳴沒上當而已。他後悔的是不該大軍深入,應該親自與蒙山鳴正面對決,可誰又能想到江防能如此快的被攻破?
站在他當時的立場來說,這是針對燕國的滅國之戰,他必須要爲燕國爭取最大的利益,把兵力耗在了與蒙山鳴的對決中不明智,只能是便宜了韓國,他必須留以足夠的實力與韓國搶燕國的地盤。
局勢變化如此,他不能親臨前線,無法及時指揮江防人馬作戰,他真的擔心烏羣烈能是蒙山鳴的對手嗎?
儘管烏羣烈佔據絕對優勢,可他現在真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更麻煩的還是在朝堂那邊,打了勝仗你怎麼說都有理,一句‘你們不懂戰事’就能堵的某些人無話可說,一旦打了敗仗,朝堂上那些人能給你挑出無數的錯來,你前面對的也能給你說成錯的……
他這邊新的戰略計劃剛發出,壺口防線一場大戰已經再次開始了,大軍廝殺,殺聲震天!
清渠廖南青的三十萬大軍與徐來平的十三萬殘餘聯合來襲,不惜代價猛攻,剛佔領壺口防線的張虎人馬敗退。
燕國人馬剛得手的壺口防線又被宋國人馬給搶奪了回去。
敗退途中,張虎部下略有不滿,對其發牢騷,“大將軍,我等並未盡力,壺口防線丟的未免冤枉。”
“囉嗦什麼,讓你退就退,哪來那麼多廢話?”張虎呵斥一聲,旋即又下令,“大軍停止前進,稍作休整。”
他這裡剛跳下馬,宮臨策也跳下馬走來,問了聲,“此地離敵軍不遠,現在停下,不怕追襲麼?”
“追襲?”張虎哼哼不屑一聲,“好不容易把壺口防線搶回去了,宮掌門覺得他們還敢丟了嗎?不敢分散兵力來追的!壺口防線就是蒙帥挖的坑,蒙帥的坑進了還想爬出來?”
宮臨策若有所思,“這就是蒙帥的只許敗不許勝?”
張虎頷首:“這支宋軍人馬已被釘在了壺口防線,已是甕中之鱉!”
宮臨策哦了聲,“何時動手取之?”
張虎:“不急,且讓他們先得意得意,蒙帥的便宜豈有那麼好佔?”
至於詳細情況張虎不肯說,只肯說出已經做到的。
不過見這邊既然是心中有數,宮臨策也就不多問了……
壺口防線,一片狼藉,四周盡是殘垣斷壁,仍有火光熊熊燃燒。
廖南青和徐來平巡視在一片殘破中,發現燕軍什麼都沒給他們留下,帶不走的都給燒了或毀了,連間能落腳的房子都沒給他們留下。
大軍緊急奔襲,趕時間,輕裝簡行,壓根就沒帶什麼輜重,如今這雨季,幾十萬人馬如今怕是要餐風露宿。
更讓這邊頭疼的是,燕軍並未撤遠,不時跑來襲擾。
敵軍的目的很簡單,欺負這邊不敢放棄防線遠追,反覆騷擾,就是要讓這邊無法休息。
這邊一追,襲擾人馬立刻就跑,追擊人馬又不敢跑遠,怕被燕軍主力圍殲。
……
“捷報!捷報!”
江防總督府內,一將拿着捷報飛奔進了鎮江堂內。
熬紅了雙眼的烏羣烈猛然從案後站了起來,露出極爲期待的眼神。
進堂小將當着衆將的面,雙手呈上捷報,“廖將軍和徐將軍合兵,已一舉奪回壺口防線!”
“啊!”堂內諸將頓時欣喜譁然。
烏羣烈一把搶了捷報觀看,看後欣喜不已道:“好!很好!”復又揚着手中捷報對衆人道:“據二將報,燕軍只有二十來萬人馬,故而難擋我軍攻勢,因此被一舉攻克。看來渡江之戰時,張虎所部人馬的損失很是慘重,超過了我們的預估,不止損失二十萬,損失怕是超過了三十萬!”
說着將捷報扔給了衆人傳看。
一將看後道:“那般條件下渡江強攻,又僅靠一些木排,損失慘重不可避免。”
另一將看後說道:“也可見徐來平當時的確是盡力了。”
有人皺眉道:“江防設施全被燕軍給毀了,一旦徐景月部趕到渡江,背後又有張虎殘部,內外夾擊怕是難擋。”
堂內一靜,這的確是個麻煩事,張虎殘部肯定不會給廖、徐二人張羅材料重新構造江防設施的機會,必然要不斷騷擾,以配合徐景月人馬渡江。
烏羣烈略沉默後,“目前也只能讓廖、徐二人不惜代價擋住,我這邊隨後再抽調四十萬人馬去支援。”
又有人提醒道:“大軍倉促急行,未帶足夠的輜重糧草,軍士只隨身攜帶了兩天的口糧,壺口防線的補給要儘快到位。”
一將道:“補給很快就能到位,清渠人馬一出發,糧草隨後就已經發送。”
烏羣烈沉聲提醒道:“告訴廖、徐二人,務必緊盯張虎人馬,謹防其劫糧,糧草一到,令二人立刻出動一部人馬去接應!告訴他們,只需堅守數日,我四十萬援軍便能趕到。”
……
壺口防線對岸,徐景月所部人馬匆匆趕到,立刻緊急整備渡江木筏。
徐景月正沿江查看之際,一份來自張虎那邊的消息送到,只見上面寫着,讓這邊暫停渡江,只需先行準備,什麼時候渡江隨時聽那邊的通知。
一旁副將看過消息後,皺眉道:“好不容易到手的壺口防線丟了,正應該趁宋軍未站穩腳渡江夾擊,難道還要等宋軍將防守設施構造好了再進攻不成?蒙帥那邊到底在搞什麼鬼?”
徐景月眺望對岸,徐徐道:“蒙帥不會無的放矢,定是有什麼安排,我等聽令便是。”
……
江下縣,一片山野外,糧車車隊猶如長龍,兩萬人馬護送。
臨近山林之際,數名前方探路的修士緊急飛掠而來,急報道:“快撤,山林中有大軍埋伏!”
說話的同時,前方山林中已“嗚嗚”吹響號角聲。
數不清的人馬從山林中衝出,直撲而來。
“撤!”押糧官驚呼。
車隊倉促迴轉,可是攜帶這麼多輜重,哪還跑的掉,押糧的大軍立刻斷後防護。
大軍對峙,郭獻福騎着戰馬從人羣中出來,手持長槍,陣前耀武揚威道:“蒙帥料定援兵急趕,輜重必定在後,郭某在此恭候多時了!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一死!”
哪是什麼張虎手上只剩二十來萬人馬,郭獻福率領那十萬人馬去搶糧倉未能搶到,立刻悄悄夜行趕來了這江下縣,躲藏在了糧草車隊的必經之路上。張虎那邊的動作早就做在了前面,廖、徐二人緊盯張虎明面上的人馬已是錯漏。
對方不聽,不肯投降,押糧官反而下令毀糧,眼見那邊開始揮刀砍破糧袋,欲將糧食盡灑在泥濘地上。
郭獻福雙目欲裂,如今糧食就是燕軍的命脈,否則他何須費這麼大的工夫,當即怒喝:“殺!”
江下平原上頓時殺聲震天,雙方人馬衝撞在了一起。
十萬燕軍精銳對上兩萬運糧兵,結局不難預料,後者慘敗,扔下一堆屍體後,數千名運糧兵四散而逃。
清渠援兵三十萬人馬準備好的十天糧食幾乎悉數落在了郭獻福的手上,稍作收整,郭獻福押着糧食回撤。
同時一隻金翅急速掠空而去,向張虎那邊急報,糧食已經到手了!
……
江防總督府內,議論紛紛,大都督羅照新的戰略部署到了,要讓這邊放棄江防,執行新的戰略。
“就這樣放棄掉江防未免可惜。”
“大人,大都督是不知道這邊的戰況,不知我等已經奪回了壺口防線,若知道了,必不會再讓我等放棄防線,何不再等大都督接到這邊戰報後的新的回覆再做決斷?”
“是啊,將戰事阻隔在國境之外乃我等天職,一旦把主戰場放進了國內,遭殃的是我大宋百姓。”
面對一片勸諫之聲,坐在案後的烏羣烈看着案上擺着的新的命令,也是有些猶豫不決。
正這時,外面傳來一聲疾呼,“報!”一小將匆忙跑入稟報,“大人,押往壺口防線的糧草在江下縣被劫了!”
烏羣烈猛然站起,怒道:“誰劫的?”
那小將道:“張虎麾下中軍左統領郭獻福親率十萬人馬在江下縣設伏劫糧!”
“張虎在江下縣還埋伏有十萬人馬?”烏羣烈大吃一驚,此時終於意識到中計了,壺口防線並非什麼兵力不足而被這邊一舉攻破,而是敵方詐敗,故意把壺口防線讓給了他們,誘使這邊不得不繼續把糧食送往前線。
堂內一羣將領也驚的站了起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沒想到對方繞這麼大的圈子,不惜拿得手的壺口防線做餌,就爲搶這麼點糧食。
對他們來說,這點糧食也許是不多,對燕軍來說也的確是不多,三十萬人馬十天的糧食,也就是三百萬人馬一天的口糧而已。可對蒙山鳴來說,燕軍真的是太缺糧了,三十萬人馬十天的糧食運作一下,平時喝稀的,戰前吃乾的,給三百萬人馬還是能堅持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