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地內一個坑,一片凌亂碎石,重點是那株赤陽朱果不見了,坑就在赤陽朱果的位置,坑周圍的硬石地面龜裂如蛛網。
一羣月蝶在上方振翅照明,整個山頂一片朦朦光亮,遠看猶如一顆發光的寶石坐落在山頂。
月蝶下則是一羣修士在搜索。
好一陣後,一羣人收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來,圍着寒冰嘀咕了許久。
將情況瞭然於胸後,寒冰領着幾個人走到了一座聳立的岩石下,一起擡頭看着上面裙袂飄飄、散開的長髮在寒風中獵獵飄揚的雪落兒。
“小姐!”寒冰拱手喊了聲。
山上大部分地方的積雪剝落,許多地方都裸露出了黑色的岩石,掃視的目光收回,雪落兒慢慢回頭,亂髮倒吹拂面,風情別樣,卻是冷目如電。
一羣守山修士戰戰兢兢低下了頭。
雪落兒人從岩石上閃身而下,輕飄飄站在了衆人跟前,從岩石後面拐入的風令她長髮飄搖不定。
寒冰到她身側,讓出了身後幾人,揮手示意了幾人手上的東西,示意了雪落兒請看。
有兩人手上捧着赤陽朱果的殘枝,那真是殘枝,零零碎碎的。
還有人手上捧着一塊焦黑的、半橢圓的、醜陋的石頭,又不像石頭,有些地方似乎散發着金屬光澤。
“什麼意思?”雪落兒冷冷問了句。
寒冰上前抱了那醜陋石頭過來,近前給雪落兒細看,“小姐您看,這應該是隕鐵的一種。”
“隕鐵?”雪落兒疑惑,擡頭看向了夜空。
寒冰頷首:“小姐,器雲宗平常也收購這東西,隕鐵我也見過一些,外表大多都是烈火焚燒過的焦黑模樣。”
雪落兒:“你想說什麼?莫非是天降隕鐵,剛好砸中了赤陽朱果果樹?”
寒冰輕嘆道:“怕也正是如此,只能說是太巧了。小姐,您過來看…”將手上‘隕鐵’交還給了手下,親自領了雪落兒到坑邊,指了指:“這地面的坑明顯是受到巨力轟出來的,加上山頂的這塊隕鐵,除了老天爺爲之,應該也沒其他解釋。”
說罷還搖了搖頭,也頗爲無奈。
她很明白這事對小姐的影響,小姐每年都要去老主人那邊住一段時間,老主人所居的‘玄冰宮’奇寒無比,就算是修爲高深的一般修士也難以久待。
而小姐要想在那奇寒之地居住,每年前往時都會服下一顆赤陽朱果,因這赤陽朱果有那抵禦奇寒的功效。如今赤陽朱果沒了,連果樹都毀了,小姐想要再去那奇寒之地居住怕是不行了。
而老主人對外說赤陽朱果是自己用的,只是爲了不讓小姐難做而已。老主人的意思很簡單,誰想要赤陽朱果有本事親自去找老主人說去,老主人不答應,這天下沒人敢糾纏。
至於雪崩,對於長期生活在雪域的人來說,都能理解,動靜太大就有可能造成雪崩。
事實上袁罡就是欺負這些人不懂那些未知的東西,否則這現場由他來查看的話,定能看出一些明顯的端倪。
雪落兒:“怎就這麼巧,怎就剛好砸在了這山頂,砸在了赤陽朱果的果樹位置?”
寒冰苦笑:“人爲的可能性不大,一旦有人靠近,雪魃發出的警訊必然會驚動守衛,也許是天意難測吧!”
“天意?”雪落兒擡頭看天,長髮在風中凌亂,喃喃自語,“天意爲何如此?”
寒冰沉默,這個她也不好說。
雪落兒收了一臉迷惘神色,風中轉身,閃身掠向了山下,一部分人留在了山上繼續,一部分人跟着向山下飛去。
崩塌的積雪中,不時有雪魃扒開積雪鑽出,發出一聲聲仍有餘悸的哀鳴,有的雪魃將周邊積雪染紅,僵硬在雪堆中一動不動。
落在山腳的雪落兒稍微停了下,將這一幕幕納入眼底,隨後飛掠而去,返回了瓊樓玉宇之地。
接近雪崩之地查看的各派修士親眼目睹了雪落兒等人的離去。
不少人清晰記得,雪崩之前山上似乎有一聲震響,然而又不敢跑上山去一看究竟,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三條人影飛掠上山,落在了山頂雪牆中。
看清來人,雷宗康鬆了口氣,對落地的牛有道拱手道:“道爺!”
話剛落,雷宗康猛然擡頭,藉着火光,只見掛在一張佈下的袁罡從天而降,落在了雪牆外面。
“……”雷宗康懵了一下,袁罡從天上飛來的?
落在雪牆外的袁罡一陣小跑停下,從三角翼下鑽出,隨後揮臂連斬,將支撐三角翼的架子給稀里嘩啦劈斷了,隨後抱了一團,跑到山頂,翻過雪牆,東西扔進了火堆裡。
黑牡丹、段虎和雷宗康看向袁罡的眼神,像看怪物似的。
扔進火堆裡的布匹很快焚燬,牛有道迅速轟塌雪牆埋葬了火堆,隨後低喝了聲,“走!”
段虎和雷宗康左右架了袁罡的胳膊,跟隨在牛有道和黑牡丹的身後,迅速向山下掠去。
一行在夜色籠罩下的蒼茫雪域疾馳,片刻不停……
次日天明,冰雪閣終於對外放出了消息,一顆隕石砸在了雪山上,方引發了雪崩!
就這麼個情況,沒有其他的解釋,事實上冰雪閣也沒必要對外解釋什麼隕石剛好砸中了赤陽朱果的果樹將其給毀了。
如此巧合,恍如天意,說出來也不吉利。
峽谷內的各方,暗暗議論了一夜,皆猜測出了什麼事,得到消息後,方恍然大悟,任誰也不會想到‘隕石’剛好砸在了山頂,又剛好砸中了赤陽朱果的果樹……
北州,凌波府,府外一羣人馬護送了一輛馬車來到。
馬車停在了大門口,迅速有人擡了三級木製臺階放在了馬車旁,車簾揭開,白衣黑披的邵平波鑽了出來,徑直走下了馬車。
“大公子!”下了臺階來迎的管家邵三省見禮,同時給了邵平波一個眼色。
邵平波會意,卻不動神色,回頭對一旁的唐儀笑道:“唐掌門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一行外出巡視,唐儀等人被邵平波點名陪同護衛。
職責所在,唐儀也難推脫,只能是隨行。
邵平波本想留唐儀再交談交談,然看出了邵三省有事,留下佳人賞心悅目、說不定還能有個美好收穫的好事只能暫時拋開。
實際上,美色對他來說,並無多大意義,雖不能斬斷那份男女俗欲,可和他專注的正事來說,美色於他完全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是!”唐儀拱手告退。
微笑目送唐儀離去後,邵平波方收了笑臉入府,進了府內也屏退了隨行的黃鬥和林狐等法師隨扈。
主僕二人一路回到了內院,徑直進了書房。
幫邵平波解了披風在手,邵三省嘆道:“大公子奔波操勞,辛苦了。”
走到案後坐下的邵平波淡然道:“說正事,怎麼了?”
邵三省挽了披風在臂彎,沉聲道:“不出大公子所料,冰雪閣那邊真的出事了。”
剛坐下的邵平波又緩緩站了起來,徐徐問道:“可是赤陽朱果的事?”
邵三省:“倒沒聽說赤陽朱果出事,不過長有赤陽朱果的那座雪山卻出了蹊蹺事,那邊的眼線接連傳來兩份消息。第一份消息說,兩日前的晚上那座雪山之上發出一陣轟鳴爆響,隨後引發了雪崩。”
邵平波眯眼,“第二份消息呢?”
邵三省:“冰雪閣次日放出話,說是一塊隕石砸在了那雪山之上,方引發了雪崩。”
“隕石?”邵平波目光略有閃爍,忽呵呵一樂,“前段時間,金州府城那邊鬧得沸沸揚揚,說是什麼隕石砸落,動靜頗大,如今冰雪閣又鬧出了隕石,還真是天助我也!”
邵三省試着問道:“聽過大公子之前的話,我也有所懷疑,只是…他能得手嗎?”
邵平波冷笑:“這可不是小事,是掉腦袋的大事,他那種人,沒把握焉敢輕易下手?我敢保證,赤陽朱果十有八九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上!”
大手一揮,意指這事不用再懷疑了,又問:“從冰雪閣到金州要多久?”
邵三省沉吟着估算了一下,回道:“一路快馬加鞭就算馬不停蹄順暢直行也得好幾日才行,否則起碼得要一個月才能抵達,若能駕馭飛禽自當另說。”
邵平波頷首:“好了,這事我知道了。”說罷坐了下來,伸手拿了案上累積的公文查看。
他出去巡視的這段時日,一些不甚重要的公文累積了不少,既然回來進了這裡,他就準備快速閱後處理一下。
見他就這樣把事給放下了,邵三省忍不住提醒道:“大公子,要不要放點風聲出去?”
邵平波目光和精力都集中在了翻開的公文上,頭也不擡,就兩個字:“等着!”
匆匆月餘,趙國境內,牛有道一行過金州,卻並未前往金州府城,可謂與金州府城擦身而過。
道路兩旁綠意盎然,馬背上的黑牡丹回頭看了看金州府城方向,問牛有道:“道爺,咱們不去金州?”她心中狐疑,不是要用赤陽朱果爲那個蕭天振治病嗎?
牛有道偏頭看來,似笑非笑,就一個字,“等!”
黑牡丹茫然,等?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