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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降下,萬物滅殺!
不必說袁飛噴出的那百十個僅有形態而已的陽血人偶,當天雷終於肆虐過癮緩緩消散之後,數十里方圓的整片大地已然化爲一片糜爛。
觸目所及之處全被雷電炸得千瘡百孔,從高空遠遠看下來,整片大地就彷彿是被調皮的孩子用木棍戳了千百個小洞的沙灘一般,整個大地完全成了人們常識之外的另外一個樣子,其中許多被雷電直接擊中的地方都出現了一個個琉璃一般的大坑,那是被雷電高溫融化的石頭被冷風一吹凝固而成的琉璃一般的物體。
袁飛雖然潛入到了地底,但依舊被這一波雷電波及,雷氣乃是修士大敵,就是元嬰修士也不敢輕易去和雷電放對,甚至元嬰修士想要證道還要勾攝九天雷氣洗煉肉身,一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幸好佛子此次勾攝下來的全是金芒的二重雷氣,要是青色的三重雷氣的話現在這一片大地還說不上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在那雷電劈擊地面使得雷氣噴涌四溢,立時影響到了潛伏地下的袁飛,就在袁飛修爲大亂之時,突然急中生智調動全身修爲噴出來一道震符來,震符在術法殺神派的符法之中便是操使雷電的符法。
術法殺神派的符法從來都是溝通天地之道,藉以己身操使天地之威。
佛子觸發的雷電光蛟雖然凌厲,但袁飛有震符相護,可以不受侵害的順勢將其泄引到一旁,並且雷電擊地最能攪亂天地元氣,使得修士神念一片絮亂,即便是佛子的神念恐怕也難以在這雷電之中觀看到什麼,是以袁飛可以任意施爲而不必害怕暴露身形。
不過符法威力固然極大,但符術一出必然會將修爲不足以操使符法的修士的修爲吸乾榨盡,說起來當初袁飛還曾經險些死在這個特性上面。
袁飛之前催使坎符吸攝天地水汽來對抗大熾妙尊者的火龍之時,之所以沒有被坎符吸光修爲,乃是因爲大熾妙尊者見到袁飛乃是術法殺神派的傳人,便立即不恤修爲將腦後火焰寶輪化爲百頭巨龍,蒸發了坎符能夠吸攝的方圓數百里的所有水汽,生生將那道坎符憋碎了所致。
袁飛苦苦熬到電蟒炸完,一身修爲也去得七七八八了,連忙散了吸血一般的震符,並且再也不敢在地下多呆片刻,畢竟他此刻法力真元消耗極劇,說不定什麼時候便引不動真元施展不了遁術,若是此時身在地下豈不是要被生生憋死!
從地面顯出身形來,狂雷襲地,天地元氣被攪成一團,處處都是亂流四溢的雷氣和天地元氣,在這般的混亂情況下,即便是佛子也應該沒有辦法用神念進行感知,正是逃走的大好時機。
袁飛此刻拼命地催谷自身僅有的修爲,一邊飛遁一邊手掌一晃將那盛放着五識高僧的修爲的金丸取出,這金丸之中的金色光芒已經所剩無幾,內中的五識高僧的法力基本上都被袁飛在龍口烘爐之中消耗掉了,此刻袁飛只是吸攝了片刻,那金丸便砰的一下暴散成爲真氣狀態消散無蹤。
袁飛就藉着這不多的佛力將其轉化爲己用,將遁光施展到所能承受的極限。
在快要離開雷電區域的一刻,袁飛猛的將一身修爲全部收回,從空中生硬的墜下,隨後便收斂了全身氣息,開始以武道修爲急速逃竄。
不過袁飛此刻的武道修爲施展起來比道術佛法修爲還要吃力,因爲他的心經曾被震斷,原本只是以真元之力勉強接續起來,動用些法力真元還好說,此刻一動武道修爲的根本,以真氣操縱肉身,立時便牽扯到了心經之處的傷口,使得袁飛渾身汗如雨下,疼得他咬緊了牙關。
袁飛奔走速度不慢,畢竟是絕頂高手的底子,五天之後狼狽不堪的袁飛終於走出了焦黑的大地,走入了一片山林,穿過了樹林又走了兩天,前方不遠處便出現了一座規模不大的城池。
袁飛在這七天之內並不敢將洪嫣兒放出來,生怕洪嫣兒的氣息會被佛子感知到,招來那些光頭,此刻他已經處於空殼狀態,勉強趕路都覺得吃力更何況是與人對敵了!
是以這一路上袁飛基本上都是咬着牙自己一步一步挺過來的。
袁飛本來並不欲進入城池之中,想要繞道而行,但隨後袁飛便改變了主意,因爲他此刻受傷極重,修爲近乎全失,必須要找個地方靜養調理,在野外因爲人煙稀少很容易被人查知,反倒是在城池之中,人口衆多,氣息蕪雜,最適合藏身之用。
想當初九識大和尚絕遠被博物道尊擊傷之後首選的藏身之地便是城池之中的一座枯井,便是如此道理。
袁飛如此一想便朝着那城池行去。
這城池不大,依山而建,城外還有一條小河,可謂依山傍水,應該算是個富庶之地,看那斑駁的城牆顯然也有些年頭了,算得上是一座老城。
袁飛抹了抹臉去了一臉灰黑,將半步法袍化爲一身農裝,自己也重新化爲那個面色焦黃一臉苦相的賈仁。
別說,這賈仁扮富戶商旅多少有些吃力,但是扮起老農來可謂是得心應手,實在是再形象不過了。
袁飛後背微駝,一路行來走在那羣滿臉菜色的百姓之中果然毫不顯眼,進了人羣之中便再也找不出來了。
這城池不大,但入城的手續卻極是嚴格,想來袁飛和大熾妙尊者的那一場爭鬥和後來佛子出手的天雷之威的震撼,再加上此刻亂民四野戰亂頻仍,城池防範嚴格一些也是平常。
基本上這座城池和袁飛所見的其他城池沒什麼不同,所有的流民都被攔在城外,不得進入,只有手中有官府發放的進出門牌的城中百姓和來往的客商才被允許進入。
這些手續對於那些流民來說可謂難比登天,但對袁飛來說根本就只當做不存在,即便不動用真元法力甚至是武道修爲他也能夠輕易進入城池之中,畢竟《盜經》最初講的便是凡間盜取之事。
對於袁飛來說,這些手續不過是使得他多在城門前等待一會罷了。
袁飛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等候之時袁飛周邊人羣所言全是七天之前的天地異象,因爲前去探查的官兵還未返回,是以衆說紛紜,什麼說法都有,不是妖怪降世便是老天爺發威,甚至還說是真龍降世要解百姓倒懸之危。
袁飛聽在耳中只當是笑談一件。
直到夕陽西斜火雲漫天,袁飛這才進了城池。
袁飛進了這人口稠密的城池,便不再害怕被佛子的神念跟蹤,畢竟城池之中人口混雜,氣息之亂和那四溢的雷氣也不相上下,他袁飛又有隱匿修爲的無上法訣,可以將自己化爲凡人一般模樣,就算佛子真有通天的神通恐怕也無法感知到他。
卸去了心頭緊繃着的這根弦兒,袁飛心中不由得輕鬆起來,緩步慢行在這城池之中,聽着耳邊嘈雜叫賣,袁飛不由得心中舒坦不少。
他已經許久沒有在人羣之中如此緩行了,雖然此刻他感覺自己已經完全不能再融入這些汲汲營營的衆生之中,但依舊還是感到難言的親切撲面而來,似乎上一次在人羣之中漫步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一般,遙遠之極。
袁飛緩緩而行,不多時便尋了一家看上去奢華氣派的極大客棧,信步而入,招呼那小二開房,卻被小二一頓白眼生生晾在一旁。
袁飛一愣,隨後便明白了緣故,他此刻一身老農打扮顯然怎麼看都不是能夠住得起這般奢華的酒店的貴客。
袁飛自嘲一笑,徑直退了出來,袁飛可沒什麼時間和凡夫俗子置氣。
袁飛看了看四周恰巧不遠之處有一間小客棧,店小屋窄,髒污不堪,袁飛微微搖了搖頭,雖然他是個隨意的性子,住在哪裡都無所謂,但此刻卻並非僅是他孤單一人,他還要安置洪嫣兒,怎也不能委屈了她去住這般齷齪的地方。
袁飛正想離開另尋他處,卻聽到那小客棧中猛的傳出一聲大響,隨後一老一少兩個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夥計從店中生生打將出來。
袁飛只是一眼瞄過去,便微微皺眉,這一老一少不是旁人正是他曾經僱傭的駕車老漢和他的孫女。
袁飛不由得有些意外,約略算計了下路程,倒也去了心中疑問。
那老漢顯然得了重病,面色土青,身子抖個不停,眼看着便是氣息奄奄的模樣,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緊摟着自己孫女,用那把老骨頭護着她,免得被那些強壯夥計的拳腳所傷。
而那個小女孩此刻滿眼都是怨毒之色,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客棧門簾之後,小牙牙緊緊咬着嘴脣不發一聲。
就在此時門簾一挑,從那店鋪之中走出一個四十多歲面貌粗鄙的中年男子,這人一看便是這家客棧的掌櫃,口中罵罵咧咧的道:“老畜生你真是找死就死到爛葬崗去,想死在我的店裡害我做不成生意是也不是?給我打,留下一口氣就成!”
此時老漢連忙緊緊摟住小女孩,哀求道:“掌櫃老爺,馬我不要了,那些黃白錢財我也不要了,你們把那把短刀還給我吧,我孫女後輩子就指望這東西改命了。”